患有尿毒症的病患正在进行血液透析。IC供图

　　41岁，双肾坏死，长期依靠血透生存，看起来连健康都成问题的王艳华(化名)，上月底在鼓楼医院成功剖腹分娩了一名男孩。回想起过去的日子，她一直说：“忐忑，紧张。”医生说，确实非常幸运，从怀孕到最后分娩，几乎步步都是奇迹，真是不容易，在整个南京地区甚至江苏也是第一例。鼓楼医院产科副主任戴毅敏告诉记者：“我们甚至将该病例资料带到了全国妇产科会议上，请全国顶尖专家讨论，当时最担心的是毒水泡大的宝宝健康，如今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通讯员 柳辉艳 快报记者 刘峻

　　换的肾又坏死，无尿已经10年

　　时间：1993年尿毒症确诊

　　昨天上午，记者来到鼓楼医院产科病房，王艳华正在休息，一贯平稳的血压突然有点高，让医生有点小紧张，但在王艳华的眼里，显然已经不算什么了。度过最为担心的五个月后，精神上已经处于一种懈怠甚至有点慵懒的状态，外表秀气的她精神不错，染着发，看起来就是位爱美、爱生活的女性。最大的渴望就是能赶紧出院，看上宝宝一眼。“宝宝还在南京儿童医院监护室内，从照片上来看，宝宝比预想中的要好看，我很高兴。”站在一旁的王艳华的丈夫乐呵呵的，不住地说：“没想到。”

　　有人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这句话用在王艳华身上一点不为过。今年41岁的她来自杭州。“我从小患有先天性输尿管狭窄。”王艳华告诉记者，1989年，19岁的她进行了手术治疗，可是由于当年医疗水平还较差，长期的输尿管狭窄仍然使病情在恶化，肾功能受损，1993年发展为尿毒症，之后进行了长达4年的腹膜透析治疗。1997年，王艳华在当地进行了肾移植手术，手术很成功，她过上了一段较为平静的日子。其间，她与现在的丈夫相识相爱，组建了幸福的小家庭。可是天不遂人愿，2007年，她移植的肾坏死，再次成为尿毒症病人，之后，她就一直依靠血透生活。

　　“由于没有肾脏的代谢，因此这名患者十年来没有尿液，身体里所产生的毒素，不得不依靠一周三次的透析。”戴毅敏告诉记者，经历过透析、换肾再透析的病人非常少，王艳华与命运抗争的事情让人感到由衷的敬佩。

　　无肾者能怀孕，医生没听说过

　　时间：2010年12月

　　怀孕4个月，以为是肿瘤

　　值得庆幸的是，不幸的王艳华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的父母、丈夫和亲人对她都非常好，正因为如此，王艳华曾和丈夫商量想要一个孩子，可是，肾移植术后需要吃抗排斥药物，不利于怀孕，所以只好作罢。后来再次出现尿毒症，想要个孩子就更成了一个奢望。“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办法要小孩子了。”王艳华一度绝了这个心思。由于尿毒症患者的内分泌大多紊乱，许多女性尿毒症患者排卵异常，月经不规律，怀孕的几率非常低，因此，王艳华并没有采取避孕措施。去年12月份，王艳华突然发现自己几个月没来例假，而且腹部似乎微微隆起，她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该不会长肿瘤了吧。她立即到医院检查，结果却是，她怀孕了，而且已经4个月。拿到报告单，她一度以为弄错了。医生也连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引产与分娩，危险几率等同

　　怎么办？对这个消息，她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她早就咨询过专家，以她的身体条件怀孕，是非常危险的，连性命都可能搭进去。喜的是她和丈夫本想要一个孩子，莫非这是上天故意赐与她的。经过反复慎重考虑，她最后决定要尽最大可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接下来，王艳华和丈夫奔波于杭州的各大医院，想找一家医院进行产检，可是没有一家医院愿意接收她。眼看肚里的孩子一天天大起来，她不得不于今年3月份辗转来到南京，在南京一家医院，医院先是收治了，但检查发现王艳华羊水过多，胎儿发育迟缓，而且经常不规则宫缩，由于胎儿情况不明确，再加上她每天都要进行血透治疗，情况太过复杂，因此，院方建议还是转院。几番辗转下来，3月21日，王艳华和她老公来到了鼓楼医院。

　　戴毅敏告诉记者：“到了此时，引产与分娩，对母亲的危险系数都是一样，所以既可以说进退两难，也可以说，对王艳华来说没有什么顾虑，也没有什么选择了，那就是最大程度保住她和宝宝的安全。”

　　一天一次透析，待产平安度过

　　时间：2010年12月至今年4月28日

　　全国专家讨论，敲定提前剖腹

　　在鼓楼医院产科母胎医学中心，王艳华首先接受了系统的胎儿结构筛查，检查发现情况不容乐观，羊水过多，胎儿发育迟缓，胎儿颅骨形态异常，唯一的好消息是未发现染色体异常和明显缺陷。为了保证孕妇及胎儿的安全，鼓楼医院胡娅莉副院长、产科戴毅敏等多位专家多次会诊，商讨治疗方案。胡娅莉还把王艳华的资料带到全国妇产科会议上，和全国顶尖的妇产科专家共同讨论治疗方案和分娩方式的选择。王艳华正常预产期在6月15日，专家一致认为，在孕32周左右行剖宫产手术分娩较为安全。

　　戴毅敏告诉记者：“我们也想等到孩子足月再剖腹，但是等不了了，因为孩子发育本来就迟缓，而且母体健康一直不稳定，尤其是肾功能，每次血透后，指标还比正常人高出一截，所以与其在这样的环境下让宝宝生长，不如早点出来，现代医学已经能够很好解决这个宝宝的后续营养、治疗问题。”

　　每天都担心孩子是否还活着

　　过去的五个多月的待产，对王艳华来说，就是“度日如年”，每天都担心孩子是否还活着。“有几次，我感觉没有胎动了，赶紧上B超室，确认胎心跳动才放心。”

　　戴毅敏说：“住进医院后，为了最大程度将体内毒素降到最低，王艳华由过去一周三次透析，变为每天透析一次。每周到了星期六，我们就紧张，因为这一天，全国的血透室都要休息一天，要对血透仪器进行调整，鼓楼医院也不例外。因此，每临近星期六，我和王艳华都很紧张，担心出问题。后来想了个办法，星期五当天，安排她最后一个做透析，而到星期天上午，安排她第一个做。将中间的时间压到最短。”

　　最难控制的就是羊水。因为尿毒症导致孕妇羊水持续过多，王艳华到了剖腹前一个月，肚子实在很胀，因此不得不经常进行羊膜腔穿刺引流羊水以减轻腹腔压力，可是一放羊水就会诱发宫缩，从而可能导致早产，反复穿刺还会引起感染。医生每次抽羊水都在寻找一个最佳的安全平衡点。戴毅敏笑着说：“每次遇到这个事情，都感到压力极大，医患双方都是这样的。”

　　“毒水”泡大的宝宝情况良好

　　时间：2011年4月28日上午9点

　　千辛万苦，终于熬到了4月28日上午9点。在精心准备下，王艳华在孕32周+3时接受了剖宫产手术。手术过程尽管提心吊胆，但总归较为顺利，虽然只在妈妈肚子里待了8个月，但这个男宝宝重3斤5两，情况良好，根据事前安排，小宝宝被立即转往儿童医院新生儿监护室，妈妈术后直接进医院ICU病房接受监护和治疗。术后王艳华的身体状况也较为平稳，三天后，即离开ICU病房转往产科病房休息，不过由于她是尿毒症患者，依然需要每天接受血透治疗。从儿童医院新生儿监护室传来的消息，她的宝宝情况也稳定。

　　“我们当时很担心的就是孩子的健康，王艳华是尿毒症病人，体内毒素如各类离子等等，都不能正常排泄，需要依靠血透，可以说胎儿基本上是在毒水里泡大的，因此，不仅需要排除胎儿重大缺陷。到最后出生后的检查，我们才松了口气。”戴毅敏说。

　　对话

　　“现在我很幸福”

　　快报记者：你现在的感觉是什么？

　　王艳华：“虽然还没有看到过儿子一眼，但很高兴，很幸福，由于有病，我认为这一生不会有小孩子了，但是这一次是命运的安排，给了我最好的礼物。我很感谢医生，以及一直陪伴我的先生。”

　　快报记者：现在还有哪些希望？

　　王艳华：“最后一个希望是宝宝在儿童医院这最后一关能过去，我们就感到很庆幸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感谢南京这个城市，觉得南京人情味很重。这一点我是深有所感。”

　　快报记者：说一说碰到的困难？

　　戴毅敏(医生)：“困难一直有，但是奇迹也是一直存在，就是在手术生产过程中也面临一系列困难。由于孕妇长期血透，长期使用低分子肝素抗凝，从而容易导致产后出血，所以我们在手术中备血量相当大，而且将手术安排在上午九点，就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九点的时候，医院各科室的专家都会在。另外，孕妇进行过腹部手术及四年腹膜透析，因此，腹部粘连可能很严重，从而给剖宫产手术带来困难。”

　　快报记者：尿毒症患者生孩子今后还能实现吗？

　　南京鼓楼医院胡娅莉副院长：“尿毒症是妊娠的禁忌症，尿毒症患者怀孕会给母亲自身和胎儿带来很大甚至是致命的危险，虽然随着医疗技术水平的提高，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这种风险，但仍然不鼓励尿毒症患者怀孕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