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版《无间道风云》落幕

　　近日落网的黑帮头目詹姆斯曾是FBI的线人，《无间道风云》正是以他为原型

　　本刊记者  吴琦

　　美国联邦调查局(FBI)有一份“十大通缉犯”的名单，其中都是美利坚的敌人。本·拉登曾经高居第一位，今年5月已被拿下。不出两月，2011年6月22日，“荣登榜首”的詹姆斯·巴尔杰(James J. Bulger)又被逮住。

　　此人是谁？他是波士顿的黑帮头目，为非作歹二十余年，控制了整个波士顿地区的高利贷、赌博和贩毒生意。他又曾是FBI的线人，美版《无间道风云》正是以他为原型。他背负19条人命，逃亡16年，终在82岁时锒铛入狱。

　　被捕时，这位永远随身带刀的黑帮头子却已老态龙钟、毫无防备。随后，警方在他的藏身之所找到了大量武器和现金。有美国官员称，他的被捕结束了“一个痛苦和肮脏的历史章节”。

　　线人

　　上世纪60年代，詹姆斯进入帮派林立的波士顿街头。他和史蒂夫•弗雷米是“冬山帮”的领袖。

　　詹姆斯是一个暴躁而谨慎的人，他守口如瓶，对窃听器尤为警惕，对当地公检法部门的腐败情况也了然于心。他也是一个惜命的人，黑帮老大的威风没有让他变得太过鲁莽。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与前FBI探员约翰·康奈利搭上线，成为后者的线人，专门提供其他黑帮的犯罪证据，他还试图利用这个机会除掉自己的对手——新英格兰黑手党。

　　1979年，他帮派中的大部分成员因为一起赌马案悉数被捕，唯独他和史蒂夫幸免于难，正是他们的FBI“朋友“出面”摆平了所有针对他俩的指控。

　　这样黑白无间的关系相安无事地维持了近20年。直到1994年，美国药品管理局、马萨诸塞州警察局和波士顿警方联手发起了针对詹姆斯的调查，更重要的是，这一行动将FBI排除在外，切断了他的内线。随着一系列曾经被詹姆斯征收保护费的证人答应作证，这一调查在联邦立案。

　　1995年1月，就在警方决定对其进行抓捕的前夕，詹姆斯和史蒂夫竟然都跑了。

　　这一出逃也让FBI陷入了丑闻的泥沼。舆论普遍认为，正是发展詹姆斯做线人的联邦调查局探员向其透露了消息，并帮助他逃走。人们指责FBI与线人之间的关系太过“暧昧”，已经到了为了情报而不惜保护杀人犯的地步。

　　事实上，詹姆斯一度以为这是一次假警报，当他在纽约、洛杉矶和旧金山等地躲避了一段时间后，已准备回到波士顿。但他的同伙却在一家当地餐馆被捕，此时的他才正式开始了长达16年的天涯亡命路。

　　在一份报告中，国会的一个委员会指责FBI利用罪犯作为线人，并将詹姆斯事件称为是“有史以来联邦法律体制最大的失败之一”。2002年5月，FBI探员康纳利也被控敲诈勒索罪，而主角詹姆斯却依然逍遥法外。

　　兄弟

　　更加传奇的是，詹姆斯的弟弟威廉是马萨诸塞州的政治明星，担任过马萨诸塞州参议院议长和马萨诸塞大学校长。而那位早于詹姆斯被捕的史蒂夫，他的弟弟竟是一名警察。

　　詹姆斯的逃亡给他的弟弟威廉的政治生涯带来了很多麻烦。

　　尽管威廉早已积累了丰富的从政经历，但却常常面对媒体的刁难，回答有关他的黑帮哥哥的问题，竞争对手也常常拿此事来抹黑他。2003年，调查此事的国会委员会也质询了他。他坚称，自己的确曾与逃亡中的哥哥进行了短暂的交谈，但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行踪。最后，州长施压，威廉被迫辞职。詹姆斯的另一个弟弟约翰也在2003年被判伪证罪。

　　在哥哥被捕之际，记者再次采访了威廉，他拒绝多作评论：“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早在童年时代，三兄弟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大哥詹姆斯从小喜欢在街头玩耍，而两个弟弟学业均很优异。

　　1943年，14岁的詹姆斯因盗窃罪被捕，进入少年管教所。获释后参加了空军，但在军营中依然本性不改，屡屡无故缺席或者打架斗殴。从空军狼狈退役后，他又毫无悬念地进入了真正的监狱，以持械劫持与抢劫的罪名，服刑9年。

　　他似乎从小便沾染了黑色的基因，进入残酷的黑社会之后，更是成了恶人中的恶人，竟还得到一个小白的昵称。据称，他杀人的方式十分残忍——刺死、打死、掐死、开车撞死和一枪毙命，几乎都试过。美国俄克拉荷马州的俱乐部停车场，他一枪打中受害者的双眼之间，而在大白天的波士顿大街上，另一位可能泄露这起枪杀案的知情人士又被灭口。一名曾经和他打过交道的退休警察说：“不要骗他，骗他你就死了。”

　　他原本混的是一个叫作“The Killeen Gang”的黑帮，但是在一场黑帮斗争中，詹姆斯所在的帮派渐渐式微。他暗中投靠了对手，甚至有传言说他亲手干掉了自己曾经的老大，从而加入势力更大的“冬山帮”。心狠手辣的詹姆斯很快上位，力主除掉那些持异见的大佬，坐上了老大的位置。

　　女人

　　16年来，FBI用尽了所有“狩猎”的方式，并悬赏200万美金捉拿这名头号要犯。不仅是为了惩治罪犯，也是为了挽回FBI的威严。

　　在詹姆斯被捕之前，最后一次关于行踪的可靠情报要追溯到2002年，有人称在伦敦街看到了他。另一个传言是，有人看到詹姆斯在圣迭戈的某影院里欣赏了以自己为原型的好莱坞电影《无间道风云》。2005年，FBI还曾一度怀疑他又转战加利福尼亚，成了一名银行大盗。

　　几乎和所有警匪片情节一样，这位传奇人物的最终落网还是归因于女人。

　　FBI从一个牙医那里获悉，他的情妇凯瑟琳·格雷格热衷于光顾美容院，甚至做一些美容手术。这成了新一轮抓捕行动的切入点，电视上再次播放针对詹姆斯和凯瑟琳的通缉令，并将对凯瑟琳的悬赏提高至10万美金，FBI还特别提醒发型师、美甲师、医生等人多多留意，甚至在整形外科的报纸上刊登广告。

　　这一次的宣传攻势很快奏效。警方的视线聚焦到一栋位于加州城市圣塔莫尼卡的公寓，这里距离洛杉矶不远，他们几乎就一直呆在联邦调查局的眼皮底下。但FBI等了16年才最终抓获了他们。

　　周围的居民称这对老人平时很低调，用的是查理和卡罗的化名，但一看到电视便认出来了。还有邻居称经常看到这对老情侣在海滩遛狗，另一位妇人还说凯瑟琳偶尔会和她聊天，但只要詹姆斯看到，便会呵斥她，似乎不允许她和别人说话。

　　这对亡命鸳鸯很快被遣送回了他们曾经兴风作浪的马萨诸塞州，重兵关押在波士顿联邦法院，引渡他时还一度暂时关闭波士顿港。

　　受害者家属聚集在法庭周围，对媒体说，“不要被这个看似虚弱的老人骗了，他是一个杀人凶手，他毁掉了很多家庭。” 

　　检察官也义正言辞地表示：“他的杀手和同伙留在后备箱和街巷里的那些尸体，已经让他的罪行铁证如山，16年以后，我一定会保证陪审团能够有机会看着他的眼睛，判决他的命运，就像我们对他的同伙、前FBI探员康纳利所做的那样。”

　　1991年，詹姆斯和3个朋友曾赢过一次乐透大奖，获得1400万美金。而此刻他永远失去了那样的好运气，等待他的，除了衰老和死亡，有谋杀、贩毒、勒索、洗钱等多重罪名，而他的红颜知己、60岁的凯瑟琳也将面临包庇逃犯的指控。另一边，他的结发妻子特丽萨对媒体表示，正在计划出版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