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杨丽 插图 连诚

　　“刑侦重案那里有个‘汉尼拔’式的人物，你可以去关注一下，是个变态杀手。”前几天，仙居有个读者跟我聊天时说。

　　“汉尼拔”？

　　太著名了！

　　我脑子里立马跳出一个讲话慢条斯理，眼神总是很毒地像一支射穿你身体的箭，说话刻薄的秃脑门男人。

　　——他就是美国电影《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一个智商极高、思维敏捷但高度变态的精神病专家，食人狂魔！

　　(《沉默的羔羊》这部电影，曾囊括了第63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五项大奖。)

　　我有点将信将疑，不会是噱头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命案呢？

　　开包子店的金老板

　　仙居，浙江东南部一个安谧的县，离县城不远，就是幽谷险峰环绕的神仙居景区，县城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并没有什么匆匆的神色。

　　11月24日下午4点，仙居穿城北路，沿街店铺鳞次栉比，有一些早早地张罗起夜市，一家烧烤店开始在屋外的空地上搭台子。

　　一旁是家“麻辣烫”，老板是个瘦高个中年男人。

　　他说，烧烤店的前身，是家包子店。

　　“那个老板是个杀人犯，在北京被抓了！”他一边忙着把粉丝浸在开水锅子里，一边说。

　　包子店老板姓金，北京人，这条街上的人都管他叫老金。

　　“他经常到我店里来吃东西，聊天，人挺好的。大概国庆前，他们把包子店转掉了，我就没见过他了，后来听说他被抓了，杀人了，还杀了两个！”

　　“麻辣烫”老板说，大概有大半仙居县城里的人都来这家包子店吃过早餐。

　　天色暗下来，来往的人们听到我在打听这件事，渐渐停下脚步，七嘴八舌。

　　“麻辣烫”老板还有点意犹未尽，不顾老婆暗中拉他衣服的暗示，又说：“还是他老婆报的案呢”。

　　“你怎么知道？”

　　“她从北京回来，到过我店里，跟我说的呀。”

　　老婆报的案

　　麻辣烫老板的说法，在警方那里得到了证实。

　　刑侦大队重案中队吴指导员说：“我们是10月2日接到从北京打来的报警电话”。

　　报警的是包子店老板老金的老婆。

　　电话里，女人的语气里透着惊恐，“我老公杀人了。”

　　不会是夫妻间吵架的后遗症吧？

　　女人开始用仙居话说。

　　她是仙居本地人，和老公是在仙居城里开包子店的。

　　“昨天早上，我老公从外面开着车回到店里，跟我说，叫我赶紧收拾东西，和他一起回北京。”

　　女人说她当时没在意，因为老公是北京人，说过几次不想在仙居待了，要回北京。可是因为她坚持，所以老公没走成。

　　女人从小就生活在仙居乡下，20多岁已结了婚又离了婚，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老公年纪比她大很多，不过她也不介意，老公手上有些钱，她便跟了他。

　　前年年底，两人一起到了仙居县城。做点小生意。起先在郊区开了家理发店，后来又开了家包子店。

　　每天打理生意，有点艰难，起早摸黑，都是她忙里忙外，老公从来不闻不问，她也不抱怨，只想照顾好店里生意，所以，老公说要走，她心里是舍不得的。

　　可这次，有些不同。

　　老公接着说，我不跟你开玩笑的，我昨天晚上遇到了个穷鬼，已经做掉了。接着又催促着她快走。

　　女人说，她吓得脸都白了。匆匆收拾了点东西，就跟着老公上了车。但她还是不相信，不过心里又想，反正国庆期间，生意也清淡些，就当放自己几天假吧。

　　但随后，她看到了血。

　　老公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不经意地回头一看——车后排座全是血！

　　血已有点变暗了，湿答答的。

　　“我把人丢在你老家的山上了，把她的头丢到河里去了……”老公边开车边说，她看不出他说这话的心理，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块毛巾一样被绞在了一起。

　　她想吐，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她发抖。自己竟和一个变态狂生活了这么久。

　　她哭不出来。

　　路上无话，两人到了北京。

　　第二天一早，她跟老公说，她去外面买菜。

　　她没有方向地逃，她只想逃出去，在路上，心里有个声音响起，报警报警！

　　有个女孩失踪了

　　这个报警电话，在假日里显得如此诡异。

　　真相揭开前，谁能确定，那是真的？

　　“也有可能夫妻俩吵架，妻子报假案，或者恶作剧什么的”，吴指导员说。

　　可万一是真的呢？

　　另外，谁会吃得空，在假日期间，从外地打来这种无聊电话呢？

　　紧接着，宛如惊蛰之雷在头顶引爆。

　　仙居警方调查发现，老金开着的那辆现代轿车，在9月30日晚上，的确在仙居的一座山附近出现过。

　　而从监控资料发现，开车的人正是老金，他的脖子上有很多血痕，似乎是被人抓开的。

　　警方还发现，这辆轿车从9月下旬开始，每天深夜，一直在仙居县城逛。

　　仙居警方启动疑似命案机制，立即立案，发布缉捕令，同时，一队人马北上去找老金老婆。

　　同时，警方开始排查仙居城内最近有无失踪人员。

　　10月4日，秋山一对中年夫妻来报案，说自己女儿联系不上。

　　农村孩子的父母总是粗心点，起初，这对夫妻以为女儿出去玩了，可打了几个电话都没通，就打电话给女儿上班的地方，主管说她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这个失踪的女孩才16岁。在县城一家饭店做服务员，刚上班一个多月。

　　这是一家农家乐模式的饭店，平时生意就很好，国庆节更是好得出奇，饭店的服务员从早上一直忙到半夜，女孩的同事说，那几天实在太累，大家只顾着早点回家睡觉，没注意晚上下班时，小姑娘是和谁走的。

　　警方在监控录像中发现，9月30日深夜，女孩出饭店一个人走，可往前，那条回她住处的必经之路，她却没再出现。

　　难道小姑娘遭遇了不测？

　　在家门口抓到他

　　再说北京。

　　10月4日清晨，一个中等个头、体格壮实的男人从弄堂深处渐渐走来，走到一扇门前。

　　“我们是仙居公安局的！”一直守候的北京和仙居民警从暗处冲出来。

　　“是你们”，男人有点漫不经心。

　　“你在仙居做过什么？”

　　“我杀了人”，男人就是包子店老板老金。

　　在押解他去北京当地派出所的路上，民警又问：“你还干过什么？”

　　“我还杀了个人，就在前天晚上，就在屋子里。”他冷冷地。

　　去抓他的民警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听到他那句话的反应，“感觉被人用刀刺了下，那是一个生命，可他讲起来，这么冷漠！”

　　不幸的消息还是等来了。

　　仙居郊区的一座山上，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尸体已开始腐烂，而在另一侧的水岸边，找到了一个腐烂的头颅，经初步辨认，是那个失踪的饭店小姑娘。

　　那就是老金杀害的其中一个生命。

　　老金交代，他那天开着车在街上逛。他看到了一个人走路回家的小姑娘。他跟着她，挟持她上车，杀了她……

　　后来，他带着老婆逃到北京。醒来发现老婆一去不回。

　　他说，他想，自己肯定是跑不了了。就在当天夜里，他开着车出去逛，遇到了一个站在路边40多岁的女人。他把她带回家，杀害分尸……

　　他说，他不想活了，打算一直杀人，直到被抓住。

　　民警说办这个案 感觉透不过气来

　　仙居城北街上的街坊，对这个包子店老板的印象竟还是不错的。

　　“你说那个北京人啊，我认识的”，隔壁的理发店，掌柜是个长头发小伙，“他也常到我们店里来理发，他很会说的，我们觉得他年纪大，和他聊得也不多的”。

　　就连麻辣烫老板也说，包子店老板平时看起来很随和的，“就是喜欢出去玩，在家里呆不住”。

　　金某曾坐过8年牢。他的前妻带着孩子离开了他。

　　前两年，放出来后不久，正好家里的房子碰到拆迁，他拿到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款，在北京做生意。后来遇到了现在的老婆。

　　办案民警跟我讲这个案子时，很多次义愤填膺地说：这个人是个变态！

　　金某交代，他当时瞄上这个小姑娘，以为小姑娘是做那种工作的，他想找这样的人下手，不容易被发现。

　　可小姑娘的家距离县城不远，她刚到仙居县城打工一个多月。当金某拿着刀对准脆弱的生命时，无辜的女孩在夜色里挣扎，眼睛掠过惊恐和绝望，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被杀前一个月，我们吃饭的时候她给我们端茶，换碟子。”一个办案民警说。

　　“这个事情发生后我心情确实很阴沉，毕竟匪夷所思吧，感觉透不过气来，面对扭曲的人性，自己就像那个小女孩一样无助。

　　金某将于近日被押解回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