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3天就3周岁的女儿被烧伤。

　　这个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在陕西西府一个晴日的晌午发生了。妻子杨晓婷起诉离婚，接到法院传票的丈夫曹小明“报复”——他在岳父母家门口，将差3天就3周岁的女儿淋上汽油点燃了。2011年11月28日，宝鸡市公安局陈仓分局以涉嫌故意杀人，提请批捕曹小明。

　　疯狂

　　踢开岳父火烧女儿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走进房间，像一头野兽，拿着汽油就向女儿头上淋……”11月19日中午11时，天色晴好，曹小明出现在宝鸡市陈仓区阳平镇宝丰村岳父杨军良家里。他右手拽着嗷嗷大哭的女儿，冲进杨军良家主卧室。

　　坐在炕上养病的杨军良连鞋都没穿，翻身下床。

　　“老子不活了，谁都别想活。”曹小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装着汽油的塑料瓶，拧开盖子，将汽油从女儿头上淋了下去，迅速掏出一个红色打火机，准备点燃。

　　杨军良扑过去，抓住曹小明的右手，抢夺打火机。瘦弱的他被高大魁梧的女婿踹了一脚后，还是抢到了打火机。

　　曹小明拖着哭喊妈妈的女儿，冲出大门，将女儿丢下，跪在地上，再次向她头上淋了一瓶汽油，接着往自己身上浇了一瓶汽油。

　　曹小明将打火机点燃，伸向女儿。三岁的女儿瞬间成了火人，在地上打滚。

　　跟着母亲蔡菊英在邻居家串门的杨晓敏听到父亲的叫喊，走出门，看到外甥女妞妞被焚。

　　妞妞的命是被邻居李东让、表舅杨晓东和外公杨军良救下的。

　　“火当时大得很，娃全身都烧着了，头发纠在一起，满脸满头都是伤，疼得哇哇叫，情景吓人得很。”李东让回忆。

　　点燃孩子瞬间，曹小明身上也着了火，被邻居扑灭，身上没有伤。

　　看到曹小明从人群中跑出来，追上正抱着孩子往村医疗站跑的孩子小姨杨晓敏，企图从她怀里将孩子抢过来，大家冲上去，将他牢牢抱住。随即，杨军良报警。

　　报复

　　要让妻子后悔一生

　　女儿被丈夫焚烧时，杨晓婷已经10天没同丈夫和女儿联系。为躲避丈夫无休止的暴行，她躲在了距离娘家80公里外的宝鸡市一家酒店上班。20天前，她和父母来到丈夫家所在地咸阳市旬邑县法院，递交了一份离婚起诉状，要和丈夫曹小明结束4年夫妻关系。11月8日，她在网络上给丈夫留言说：“这次是死也不回头了，实在是无法忍受你的长期殴打。”“孩子我来养，家里所有财产都给他，就是希望他能同意离婚。”25岁的杨晓婷身材不高，结实、秀气。她只想得到平静的生活。

　　一晃两天，曹小明没有通过网络留言回应，她心里忐忑不安。这预示着丈夫将有更疯狂的举动。这天晚11时，杨晓婷下夜班后看到丈夫道歉，并要求和好的留言。

　　她回了几个字：“不可能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在你手里的，好聚好散吧……”

　　又是几天没有消息，接着惨剧发生了。曹小明被抓后，告诉阳平镇派出所民警，焚烧女儿就是为了报复妻子，“让她后悔一生”。

　　逻辑

　　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

　　2008年5月1日，杨晓婷怀着身孕和曹小明在珠海结婚。

　　杨晓婷说，婚后4年经常被殴打，成为一个驱散不了的噩梦。

　　“我们陕西这边有个谚语形容男人打媳妇，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就是说男人打媳妇是天经地义的，媳妇被打了才会听话。”杨军良说，受这个传统歪理的影响，当地农村丈夫打妻子很常见，家庭矛盾很多情况下由男人的拳头解决。

　　有一次实在无法忍受后，杨晓婷报了警。民警调查后认为是家庭感情纠纷，提出两个解决方案，一个是将打人者拘留，一个是协调教育。

　　杨晓婷选择了后者。“将他抓走坐牢，他毕竟是孩子父亲，以后还有脸见人吗？”民警让曹小明写了一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准殴打妻子。

　　但这份保证书，随着曹小明迈出派出所大门就成了一张废纸。

　　说法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2010年大年三十夜晚，杨军良接到女儿电话，“女儿哭着说活不下去了”。

　　几天后，杨晓婷回了娘家不归，并提出离婚。

　　曹小明带着父母来到杨晓婷家下跪道歉。在村干部和长辈见证下，写了道歉书和保证书。

　　村民徐婆婆记得，2009年冬天，杨晓婷不堪曹小明殴打，穿着睡衣躲在雪地里。徐婆婆将杨晓婷接到家里，曹小明还扬言要砸了她的家。最后，村干部出面曹才罢手。

　　村妇联主任说，杨晓婷曾找村里反映，村里批评曹小明，但没啥用。

　　那么，为啥不协议离婚呢？妇联主任说，夫妻打架在村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这里穷，能找上一个媳妇不容易，“怎么好拆散他们呢？”这里有个说法，“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大家都相信老传统。

　　妇联主任说，妇女挨了打，为了面子，一般都不声张，“杨晓婷的不反抗和软弱助长了曹小明的嚣张”。

　　要挟

　　不听话杀妻子亲人

　　今年9月，曹小明被母亲赶出家门，分家过日子。因没有房屋，夫妻俩带着孩子借住邻居家。曹小明从宝鸡市借了一辆车做生意，但遭遇了车祸。为了躲避对方讨债，曹小明东躲西藏，债主就找杨晓婷要钱。

　　其间，杨晓婷再次被曹暴打，只好求助在浙江兰溪建筑工地打工的父母。10月中旬，杨晓婷来到兰溪，在一家酒店做服务员，她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离家逃难了。

　　杨晓婷到浙江没几天，曹小明就威胁岳父母，如果不说出她的行踪，就到西安杀了读大学的杨晓婷弟弟。

　　担心丈夫失去理智，杨晓婷与曹小明联系。两天后，曹小明赶到杨晓婷打工的酒店，威胁如果不跟着他走，就杀了她父母。

　　酒店保安将曹小明赶出了酒店。此后，他又多次到酒店和岳父母工地闹事。

　　和杨晓婷一起上班的工友，鼓励杨晓婷离婚，结束这段暴力下的婚姻。10月23日，曹小明寻不到杨晓婷(酒店保安不让进内)，就找到岳父母，用一把菜刀连砍自己左手三刀，将两根肌腱砍断。

　　岳父母立刻将他送到金华的医院救治，在没钱情况下，岳父母跪在地上，求医生给曹小明做手术。

　　曹小明的手做了手术。住院8天后，他带着伤又到工地闹事。

　　起诉

　　受害者终于看到主持公道者

　　在工地待不下去了，杨晓婷和父母回到陕西老家。此时的杨晓婷，铁了心要和曹小明离婚。

　　在父母的陪同下，她向旬邑县法院起诉。“法官看了受伤证明、警方证明，很是愤怒，说用不着调解了，12月5日开庭判决离婚”，杨晓婷说，自己第一次看到主持公道的人。

　　回到宝鸡后，杨晓婷偷着在一家酒店上班。曹小明得知杨晓婷要离婚，在网络上给杨晓婷留言：“我要去死，死时要把娃带上。”

　　担心丈夫做出疯狂的举动，11月18日晚，杨晓婷多次给公婆打电话，询问孩子的情况。对方恼怒她跟儿子离婚，挂断了电话。11月19日清晨，天气晴好。忐忑一晚的杨晓婷再次给曹小明打电话，刚会说话的女儿说，她在街上，爸爸正带她买蛋糕吃。杨晓婷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但中午11时，曹小明带着女儿出现在岳父家，悲剧发生了。

　　曹小明交代，路过一家加油站时，他用饮料瓶灌了三瓶汽油，决定找到杨晓婷后，在岳父母面前一人一瓶，同归于尽。

　　事发后，经由媒体报道，妞妞得救了。每天很多人给她送钱送物。

　　当得知犯故意杀人罪，可以判处10年以上徒刑，甚至死刑时，杨晓婷背着父母，偷偷询问记者：曹小明被关押后是否挨了打？是否真会被判处死刑？

　　“我成了村里的罪人，将丈夫亲手送到了监狱。”一声叹息后，她说：“如果他不这么狠，我也就忍着了。”

　　据《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