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长随身携带的盗猎者的照片。

　　■李队长当年侦查的笔记本，上面详细描绘了盗猎者家的地形。

　　■马成虎站在已经倒塌成为废墟的家门口，流泪了。

　　枪杀《可可西里》主角原型，六嫌犯十七年后自首，新快报记者走访青海采访

　　■新快报记者 陈小向

　　17年前，为了保护可可西里藏羚羊，40岁的藏族干部索南达杰被盗猎者枪杀。涉案的18人多数潜逃，一场逃亡与追捕的游戏开始上演。17年后的今天，6人的自首让此案重新回到公众视野，但游戏仍没有结束。新快报记者赶赴青海，采访专案组抓捕成员李永前和6名盗猎者，讲述了17年的追捕与逃亡。

　　抓捕行动艰难且持久

　　“为了获得一张盗猎者的照片，都会花几个月的时间去走访。”

　　17年来，玉树藏族自治州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李永前一直没有放弃对“1·18”索南达杰遇害案件在逃犯的追捕工作。

　　李永前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几进几出这些盗猎者的家门了。从1994年进入索南达杰遇害案专案组，他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些人全部抓捕归案。

　　17年来，李永前一直随身带着在逃犯人的照片，还有一个上世纪90年代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着他每次摸查在逃犯人家的详细信息。甚至在逃犯人家门的颜色，他都在地形图中详细做了标注。如今能一口气把18名盗猎者的名字、身份信息、体貌特征详细说出来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了，李永前说。

　　李永前说，光是为了获得一张盗猎者的照片，都会花几个月的时间去走访，直到从当地派出所找到身份证号或者盗猎者家里拿到盗猎者照片。这些他都一一详细地记录在日记本上，把照片随身携带，经常拿出来翻看。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逃盗猎者面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抓捕工作进展缓慢。

　　“清网行动”促案件转机

　　“要先跟他们成为朋友，帮忙解决困难，获得信任。”

　　今年5月26日，公安部部署全国公安机关开展网上追逃专项督察“清网行动”，以“全国追逃、全警追逃”的力度缉捕在逃的各类犯罪嫌疑人。

　　根据“清网行动”的相关政策精神，玉树州公安局制定了开展“清网行动”决战50天实施方案，决定自2011年11月1日至12月15日，全州公安机关集中时间，集中力量，集中资源，穷尽手段，坚决完成追逃率下降50%的目标。“穷尽手段”另有深意，玉树州公安局决定对归案自首的人变更强制措施，由刑事拘留改为取保候审。

　　自此之后，县公安局和玉树州公安局民警走访在逃犯罪嫌疑人家庭的次数明显多了。

　　李永前多次前往在逃盗猎者家里去宣讲政策，并采集信息。“家属一开始并不买账，敷衍我们说不知道去哪了。”李永前说，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而是越来越频繁地走访，这让民警跟逃犯家属逐渐熟悉起来。李永前事后感慨说：“要先跟他们成为朋友，跟他们在一起，有什么困难帮忙解决，取得信任。以前只是一年来一两次，宽大处理政策出台后，经常来，不仅做他父母的工作，还有其他的亲戚我们也不放弃。”

　　在警方转变态度后，在逃盗猎者的家属心理也逐渐发生了微妙变化。第一个投案自首的韩牙哈羊的父亲说：“以前民警也就来过问一下就走了，现在他们经常来，还带了宽大处理的政策通告来，慢慢地我们也就相信了，劝他回来。”

　　此时韩牙哈羊心里也在犹豫：要不要回来。韩牙哈羊说：“我打一次电话就换一个电话亭，最后一次我给家里打电话，爸爸劝我回来，说有宽大处理的政策，这次是真的，还有截止日期，不能错过了。”那一夜，韩牙哈羊没合上眼。通过家里多次劝说之后，韩牙哈羊终于决定回来自首。

　　韩牙哈羊在父亲陪伴下，走进派出所的那一刻，紧缩着脖子，头发花白。李永前说：“他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玉树州公安局副局长李志海直接就说：“你跑啥呢跑，把你抓了关17年也就是这样。”

　　漫漫逃亡路

　　马成虎：每天都担惊受怕

　　见到第三个自首的在逃盗猎者，55岁的马成虎，说起往事就眼角湿润。他把老婆孩子留在新疆，一个人特地赶回来投案自首。

　　站在已经变成废墟的家门口，马成虎两眼湿润，泪珠滚落。他说：“我心里难受得很，我回来这么多天，都不愿意走到这里来，一看到就难受。”马成虎现在只能暂住在邻居家。

　　在新疆的时候，马成虎每年帮人家摘棉花、做建筑工，有时老板不高兴工资只给一半，也不敢闹，只能忍着。需要提供身份证的工作做不了，生活艰难。

　　有一次，民警上门查身份证，要求马成虎5天之内必须提供身份证，不然就拘留他。马成虎说：“当时我拿不到身份证啊，心里焦急，老婆孩子也在身边，跑也跑不了。”到了限期最后一天晚上，马成虎的心里已经害怕到了极限，怎么想都觉得活着没意思，逃亡的生活也过够了，心里一横，他拿了把刀在脖子上拉了两刀，割喉自杀。

　　流出的热血惊醒了睡在旁边的妻子，她立即把马成虎送到医院，抢救了回来。民警也放弃了对他身份证的强求，马成虎逃过一劫。如今回来，村里百岁的老訇看到马成虎之后，抓着他的手说：“当年还是那么风光的一个小伙子，时间全部荒废了，太荒废了。”满眼的可惜。马成虎说：“我听了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要是没发生这事，以我的能力，也能在家里盖好房子，买上车子。现在不仅没给家里添上一片瓦，房子还都倒塌了。”马成虎讲着讲着眼睛就红了，他说：“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盖起来。”望着倒塌的房屋，他脖子上的两道刀疤随着急促的呼吸在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