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再审时公诉人补充大量求情证言,再次建议轻判
■新快报(微博)记者 黄琼 通讯员 番法宣
无怨无悔照顾中风老母亲18年,从在老家把屎把尿到带到番禺背母买药,四川孝子邓明建的仁孝感动了亲友相邻,然而,缘何他能亲手为母亲买来农药并亲眼看其服下?昨日上午,邓明建因助母安乐死被控故意杀人罪,在番禺区法院再度受审。据悉,此前公诉人曾建议对邓明建轻判缓刑,此次,公诉人经补充又出示了大量向邓亲友及相邻采纳的证言,力证其孝顺敬母,而其七旬老母亲沉疴多年频求轻生了断,再次建议对邓予以轻判。
助母安乐死被指杀人
据了解,现年41岁的邓明建是来自四川的外来务工人员。2011年5月16日14时许,租住在番禺区石基镇的邓明建向石基派出所报警,称其母亲李某在出租屋内自然死亡。但警方尸检却发现是中毒死亡,其后,邓明建坦承,其受母亲请求买来农药帮其安乐死。
案发后,亲朋邻友普遍反映邓明建平时对母亲甚是孝顺,细心服侍患病母亲近20年。但检察机关认为,邓明建的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鉴于其如实供述自己罪行,依法可从轻处罚。
补充其是孝子力证
昨日庭上,公诉人当庭出示了首次开庭后补充采集的一批证据,其中包括邓明建的家人、乡邻、工友及住地友邻等提供的证人证言。
据了解,邓明建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但长期以来,母亲都是由邓明建负责照顾。邓家姐弟们的描述大致还原了邓明建这20年来的轨迹:1991年,邓明建刚结婚不久,母亲李某便中风瘫痪,其后在邓明建的照顾下,母亲慢慢能说话了,半边身子也恢复了知觉……1995年,为贴补家用,邓妻华素英来到广州打工,而邓明建则独自留在家中种地,方便照顾母亲。
2000年,邓明建跟随妻子华素英来广州打工,每个月汇500元回家。2010年,邓父脑溢血突发病故,邓明建把母亲带到了广州照顾。
“妈妈身体不能动,在家里大小便都是他(邓明建)在弄,常常抽筋疼得一直哭,”大姐邓明贞在证言中称,对此,四川当地一直帮李某看病多年的乡卫生院医生也提供了相应证词,其称李某患类风湿病多年,中风后更加行动不便,因老年缺钙经常抽筋,“这种病治不好,年纪越大越严重。”但邓明建并没有放弃,总是任劳任怨地照顾母亲,定期就诊。
病母脾气坏多次要自杀
其实,沉疴多年,母亲李某的坏脾气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没几个跟她合得来的,脾气大得很。”一村民在证言中称。
“经常打骂他(邓明建),我们有时都不敢回娘家看她。”二姐邓明芳也坦言,母亲性格强硬,当时全家人都主要听她的。患病行动不便后,母亲愈发脾气暴躁,家中儿女也怕和母亲相处,幸亏父亲和哥哥邓明建都是脾气柔顺的人。“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会说,自己嫁了个好老公,有个孝顺儿子,就是自己拖累了他们。”一村民称,尽管经常打骂儿子,但李某从未说过儿子的坏话,一直说其“很孝顺”。
不仅如此,早在四川时,李某便多次提到想死,“你们给我买那个吃了可以睡觉的药吧,吃了就不痛苦了……”此前,她多次央求家人朋友帮忙买药,都被拒绝了。华素英称,来广州以后,母亲也多次说要喝农药,打了骂了,但都未能如愿。
两地乡邻纷纷为他求情
邓明建对母亲有多好?姐弟们及乡邻的证言让人闻之动容,当年,母亲意外中风后,邓明建床边悉心照料两年多,终于等到母亲能开口说话,半边身恢复了知觉。特别是下床拉屎拉尿,不管是在附近农田干活,还是深更半夜睡觉,邓明建都要被叫过去帮忙。
“在四川经常看他带妈妈去乡里看病,到了广州经常看她背妈妈上医院,没有这个儿子她(李某)活不了这么多年。”侯某与邓家人在老家为邻10多年,来广州打工后又比邻而居,对邓明建10多年来的勤孝看在眼里。
华素英也称,母亲每天都要抽筋多次,经常半夜疼醒,邓明建便起身给她按摩。
在其出租屋附近的邻里都知道,妈妈的一日三餐、洗澡、梳头等,几乎都由邓明建打理。其打工所在的鞋厂厂长刘明建是老乡,“他到我厂里工作有十多年了,为了照顾妈妈,每次一下班他就往家里跑,赶着为妈妈做饭。”
邓明建的家人、亲友,老家的广州的,纷纷出具证明书、求情信,请求法院轻判“好人”。
现场
“他写信说厚葬母亲”
华素英已经有10个月没好好看过丈夫邓明建了。因为是该案的证人之一,华素英无法入庭听审,只能在庭外远远地守候着,待丈夫被押送出来时,短短瞥过几秒钟,“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可能看到了吧”。
昨日上午,华素英早早地来到法庭外,“上次开庭听说检察官都建议判缓刑了,律师也说可能今天会宣判,”华素英特地带上了一袋衣服,“宣判完给他换上干净衣服跟我回家。”南国初春的阳光下,一脸疲惫的华素英笑着期待着。
她告诉记者,丈夫被带走后,自己再没近距离见过他,其间邓明建先后写了3封信,“跟我说要厚葬母亲,把他当年准备的老棺木用上。”这还是1998年邓明建在家里给准备的。
昨日庭后,邓明建再次被法警押出法庭,隔着铁门,华素英远远看到丈夫佝偻的身影,忍不住抹起眼泪来,“我带了衣服来的,原本以为能跟他一起回家的……”
佝偻受审难舍“恶母”
一声槌响,瘦小的邓明建在法警的护送下,佝偻着缓缓步入了法庭。肤色白净、面容憨厚,这个众人口中任劳任怨的内向孝子,全程低着头,鲜少发表意见,对于指控及证言均回应“没意见”,连最后的陈述都未发一言。
其辩护律师唐承奎告诉记者,他先后两次会见了邓明建,其非常痛苦,当场痛哭失声,称母亲生前对他很凶,性格非常暴躁,不满意就打,用拐杖打,但他还是舍不得母亲,“如今身处囹圄悔恨万分,又担心真的坐牢了老婆不跟他。”
庭审
首次审理推翻“喂服”建议判缓
昨日庭上,辩护人唐承奎律师称,对犯罪构成并无异议,但提请法庭注意,邓明建的犯罪情节和性质极轻,其真实意识和行为是脱节的,这个特殊案例也值得深究。
其称,多名证人证言均表现,邓明建是个孝子,“很少有人能近20年如一日地照顾病母,没有他,她(李某)活不了这么久。”他认为,邓母一贯强势,而邓明建向来对母亲言听计从,此次是邓母强硬的心态造成了邓明建的软弱,“精神绑架强迫他接受轻生的要求”。他请求法院能给孝子邓明建一个机会,“感受到社会温暖的曙光”。
就此,他希望法庭作出较轻刑罚。
记者了解到,该案最初由番禺区检察院负责审查起诉,但因案情复杂后被移交广州市检察院审查起诉。就在一审开庭前,案件再次送回区检察院提起公诉。
今年1月,该案第一次开庭审理,公诉人提出对其判处缓刑的量刑建议,其重要依据在于,认可邓明建称“母亲自己拿着农药喝下去”的说法,而非此前认定的“喂服”。公诉人认为,邓明建受托购买农药并进行勾兑,后把农药递给其母亲,帮助其母亲服食,其是非常清楚这一行为的杀伤力。从四川老家到移居番禺,18年间邓明建的确对其母亲细心照顾,但这并不能切断其法律责任,其主观上非常清楚自己行为的后果,客观上也有积极的行为,因此认定其构成故意杀人罪。
但公诉人也同意辩护人提出的,其母在案发时因不堪忍受,请求其儿子购买农药帮助自杀,因此建议法庭在量刑时可酌情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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