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债隆胸的大四女孩

　　如今，她只想快些回家，家里看不到电视、也没有报纸 她等待着人们尽快忘掉这条新闻

　　■本版采写：新快报实习生 黄雪萍

　　她坐在摄像机前，躬着背，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且不断地用手捂紧她的口罩，她断断续续地回答着问题，但声音却越来越小。

　　主持人笑着开玩笑说，“小美(化名)，大声一点，不然还要再采访一遍哦”，她才又慌乱地直起身子，用比先前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回答了主持人的问题——她为什么要借钱隆胸，以及她曾因为胸小而被男朋友抛弃的“狗血”故事。

　　一连串挫折

　　小美今年20岁。半个月前，一则“大四女生为找工作借债隆胸”的新闻“火”了网络，而她，就是那则新闻的当事人。

　　镜头外，摘掉眼镜口罩的她皮肤洁白，声音稚嫩。她告诉记者，萌生隆胸的念头并非完全因为找工作遇挫，其实这个早在大一时她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来自湖南的小美在珠三角某高校修读文秘专业，她说，班上的女孩几乎个个都身形姣美，相比之下，她的身材则显得“平平无奇”。这样的经历就像她在念高中时发现自己“婴儿肥”一样。那会她才14岁，为了减肥，经常抑制自己的食欲，希望通过少吃来减少体重，但因为“意志薄弱”，最后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减肥药上，以致体重几次下降再“反弹”，小美觉得自己的胸部就是在那段时间渐渐停止发育的。

　　上大学后，班上有男生曾笑她是“搓衣板”(平胸)，“也许他只是随口说说，但我觉得心被戳中了”。

　　大学期间，她的男朋友突然有一天不再理睬她，仍凭她怎么求，他就是断绝了联系。后来通过朋友的朋友，她知道他有了新女朋友，“我知道那是个有大胸的女生”，她很快就推断出来，男朋友离开她是因为自己胸部太小。在她不多的恋爱经历中，这段故事让她记忆犹新。

　　她跟女同学一块去应聘汽车销售，面试的那个环节同学上了而她被“刷”了，面试者是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虽然是分开被面试，小美也不知道对方的表现如何，但那个过了面试的同学在她的印象里“是个平时不怎么去上课，但身材很好的女生”。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挫折后，小美开始在网上收集各种隆胸信息，从填充材料到手术开刀，所有关于隆胸的方法及新闻，她都默默地放在收藏夹里。今年5月，她在网上看到了“超女”王贝整容死亡的新闻，吃惊之余她马上安慰自己，“我做的不过是隆胸，而不是磨骨这样的大手术”。

　　决定

　　“十个男人有八个喜欢大胸，剩下的两个是因为自己有大胸”，小美已经有了决定。接下来最让她犯愁的就是手术费用问题。

　　小美说，在韩国爸妈从小就会为儿女存整容钱，“跟我们这边存学费一样，18岁后就可以拿这笔钱去整容了。”但是，小美从没跟在外地的爸妈商量过这件事，她说这是绝对不能提的一件事。她的攒钱方法很多，每天少吃一顿，少买衣服，做兼职赚钱，也跟家里要钱，不过谎称是买衣服求职，她甚至还向银行咨询想办张信用卡，然后用透支支付隆胸费用。终于加上向亲戚朋友借的钱后，她终于勉强凑够了前期的手术费用。

　　当这个时常把“如果我有钱就要去隆胸”挂着嘴边的女孩，真的借钱去隆胸时，仍然足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她很快敲定了一家医院，在医院里，她见到了很多同样“来动刀子”的人，有拿着明星照片要来整鼻子的男青年，也有一个应母亲的要求前来隆胸的女孩，小美推断那个女孩妈妈的胸部一定也是做的。

　　不久前，这家医院还爆出了这样一单新闻，当事人是19岁的小惠，她也觉得自己胸部太小，“为了攒钱隆胸日打四份工”。“小惠太瘦了！”小美这样评价小惠，虽然她们之间并没有过太多的交谈，但她觉得小惠比她勇敢，“我大一时还不敢做这样的决定”。

　　“脸上的骨头还可以削一削”

　　11月26日，她躺在手术台上为了增大胸部挨了人生的第一刀，注射麻醉迷迷糊糊之际，她听见医生对她说“脸上骨头还可以削一削”。

　　手术过后的当天晚上，她有了传闻中“比生孩子还要疼”的感觉，她的双手无法抬起，夜里经常酸痛难忍而一夜无眠，“就是感觉胸被卡车轧过了，疼到要崩溃”。做完手术一个星期过后，她悄悄回到校园，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每次上下铺时手臂因为发力带来的疼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冒险”

　　医院告诉小美，如果她配合拍照和采访可以减少六千元的手术费用。尽管在这之前，跟她同样做了手术的小惠曝光之后有被同学认出的迹象，但为了省钱，她仍然“冒险”接受了这一方案，按照院方宣传的指示，在镜头前，她戴上了一个准备好的C罩杯胸罩。

　　在采访开始前，医院还出示了这样一张照片，照片中小美正躺在白色的手术台上，巨大的灯光下，她蜷着身子，上身涂满了黄色的消毒碘酒，一个戴着蓝色手术帽的医生正在对她进行隆胸手术。

　　采访开始。电视台记者的采访尤令她不安，为了在摄像镜头前更好地隐藏，小美带上了口罩和墨镜，还换上了医生的羽绒袄子把脖子裹得紧紧的。尽管这样，她还是不自觉地躬着身子，不断地拉着口罩，怕脸部轮廓被认出，她说话发出来的声音也令她感到不安，声音越来越小，主持人不断地安慰她，夸她漂亮，但也止不住她的紧张，她担忧摄像机镜头的光会透过眼镜看到她的眼睛，在被“威胁”如果不大声一点，还需要再采访一次后，她才又断断续续地回答着。

　　在把自己的裤子和鞋子全部换了之后，小美才接受了摄影师拍摄全身照的要求，按照指示，小美还需要拿着手机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候，于是小美又跟主持人借了手机，这样她才愿意出现在镜头里，为了突显做完后胸部的变化，摄影师希望她能脱掉外套，这一次，小美坚决拒绝。

　　手术一周后小美的隆胸行为，被冠以“女大学生隆胸全程跟拍”、“90后女大学生借款隆胸”等标题出现在各大门户网站的首页。

　　等待被遗忘

　　除了怕被曝光的压力，手术后身体上的变化比任何时候都更令她担忧，她看“一千种死法”(一个网上视频)中隆胸的女人因为坐飞机胸部爆炸会联想到自己，看到因注射奥美定(一种有害的填充物质)而胸部变形的女人也会感到惊恐，最后她只得不断告诉自己隆胸其实算不得什么，也许就跟割个双眼皮一样，“在韩国，割一个双眼皮就像治感冒一样平常”。

　　虽然做完手术后的那晚，独自躺在床上的小美曾以为自己要死去，但现在她说她不后悔，因为“变成C罩杯(胸部的尺寸)是圆梦”。

　　她想快些回家，因为家里看不到电视，也没有报纸，她等着人们把这则新闻遗忘后再重新回来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