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重伤男婴在射阳医院死亡事件调查(求证·探寻喧哗背后的真相)

　　当地卫生局称医院未延误治疗，专家认为部分处置措施失当

　　人民网记者 王石磊

　　因车祸受重伤的男婴巴成轩在送入江苏省射阳县人民医院后终告不治。医院是否延误救治？家属和院方对此各执一词，网友也表示关注。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人民日报“求证”栏目进行了调查采访。

　　12月20日，记者从射阳县人民医院调取了事发当日的五段监控视频。查看监控发现，巴成轩于12月15日12时27分被送入急诊大楼，12时58分被宣布死亡。整个抢救时间约为31分钟。

　　是否先交钱后看病？

　　根据监控视频，12月15日12时27分，巴成轩被外婆闻乃香抱着跑进急诊大楼后，直接来到急诊。紧接着，当日值班外科医生邓永便将他们一行带往CT室，途中还遇到刚被抱进急诊大楼的巴成轩妹妹一行。视频显示，当时协警吴凤虎引导巴成轩妹妹一行与邓永汇合后，转身跑出视频，后据吴凤虎说，他是去帮巴成轩挂号。

　　12时28分，巴成轩一行进入CT室。

　　吴凤虎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证人之一。“医生说先挂号”，吴凤虎说，医生告诉他挂了号有了病人信息才好在电脑上进行配药等工作，然后医生就带闻乃香他们去了CT室。

　　吴凤虎表示，他去挂号处帮小孩挂号，但不知孩子姓名，就去了CT室问小孩姓名。

　　“此时我看到小孩已经在做CT了，桌子上有小孩的名字，我就拿了笔把名字记下来，再去挂号。”吴凤虎说。

　　射阳县人民医院信息管理系统显示，12时36分，巴成轩挂号成功，人民币5.9元。CT治疗费用1500元，交费在3日后，即18日的8时26分。

　　是否敲了十几分钟CT室的门？

　　“我们敲了十几分钟CT室的门。”巴成轩的外公吕加龙说，“前后两次，第一次没人开。第二次医生带我们来了才开。”

　　根据监控录像，12时27分，闻乃香、巴成轩一行进入急诊大楼，12时28分，值班外科医生邓永带着他们敲开了CT室的门。

　　“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我就不停地按门铃，很快就进去了。”邓永说。监控显示，从按门铃到进入CT室，时间为10秒钟。

　　“当时我正在CT室看片子，听到敲门声就把门打开。”当日值班CT医生掌庆诚说。12时37分，闻乃香抱着巴成轩从CT室出来，直接朝门口跑去。

　　谁为孩子输的氧？

　　闻乃香表示，在儿科急救室，一个医生过来给孩子输液，之后去拿心电图，就让一个围观的独臂老人给孩子输氧。独臂老人不知道怎么弄，把氧气罩放到了孩子嘴上。

　　“当时围观的人很多，但接近小孩的只有外婆(闻乃香)和我们医护人员，没有独臂老人。”当时全程参与在儿科急救室抢救的120护士张兰说，“我给孩子吸的氧。”

　　离开CT室后发生了什么？

　　监控视频显示，从闻乃香抱着巴成轩离开CT室，到进入儿科急救室，中间间隔了10分钟时间。

　　其间闻乃香先是抱着孩子上了一辆送来急救病人的救护车，然后又从救护车上下来，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单独上了另外一辆拉其女儿吕梦瑶来医院的救护车，120的医生、护士和司机随后上车。此后，他们又从救护车上下来去了二楼的儿科。

　　“我当时看到小孩面色青紫，呼吸微弱，情况不是很好，要开一下静脉通道(打点滴)。”120护士张兰说，“我就带他们去了二楼的儿科。”张兰介绍说，进入二楼儿科后，其先是找儿科医生拿了急救室的钥匙，然后到儿科输液室后发现人特别多，就转身带着闻乃香他们进入了急救室。张兰说，在急救室，经历了吸氧、开放静脉通道、心肺复苏等一系列抢救后，孩子还是失去了生命体征。

　　12时58分，医院宣布巴成轩死亡。

　　“我把手头的病人处理好后，感觉不放心，就到急救室去看了一下，当时小孩正在吸氧。”当日值班的儿科医生陈艳说，“听了一下发现心跳很微弱，然后找了心电图的医生做了心电图，马上给他做心脏按压。”

　　陈艳说，在做了按压半分钟后，外科医生邓永也到了二楼，就把心肺复苏的工作交给了邓永。“当时隔壁患者比较多，我就回隔壁去了。”

　　邓永说，当时其在一楼抢救完巴成轩的母亲吕梦瑶后，立刻到了二楼，替换了陈艳，继续抢救巴成轩。

　　“这段时间，我正在给他母亲抢救。”邓永这样解释为何在巴成轩从CT室出来一直到进入儿科的10分钟期间，他都未出现。

　　监控显示，在这10分钟期间，吕梦瑶出现在视频中，邓永跟着推车也向一楼的急救室方向走。

　　邓永坦言，由于在这期间接连出现了4个需要抢救的危重病人，在120救护车调度和对巴成轩的急救方面未协调到位。

　　“考虑到患儿的情况比较重和自己的工作经验以及医院没有专门的儿童外科的实际情况，”邓永说，因此他建议立即转院。“快一点转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该县儿科专家、射阳县人民医院副院长唐宇轩说，巴成轩检查显示是头、胸、腹多发性的严重损伤，“我们医院是没有救治能力的，所以才考虑让孩子立即转诊。”

　　唐宇轩表示，当时一下子来了包括巴成轩的母亲吕梦瑶在内的4个需要急救的危重病人，“有一点应接不暇。”

　　在巴成轩从CT室出来到实际进入抢救程序，中间的这10分钟是家属认为院方延误救治时机的一个重要方面。“我们还有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但很困难。客观条件限制了我们可以做得更好。”唐宇轩对此解释说。

　　唐宇轩表示，下一步，医院将健全视频监控系统，以保护患者和医护人员双方的权益。

　　调查组称

　　院方没有延误救治时机

　　12月20日，射阳县卫生局分管副局长孙月表示，事情发生后，18日和19日，射阳县和盐城市卫生局分别组成调查组进行调查，结论是：射阳县人民医院在该事件上处置及时、措施得当，不存在延误治疗行为发生。

　　家属表示

　　不认可调查组的结论

　　针对射阳县卫生局公布的“最终调查结果”，巴成轩的家属21日在观看全部视频后，对视频的真实性和完整性表示质疑。“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混乱，跟真实时间都对不上。孩子外婆在120救护车后面下跪也看不到。CT室本来说有视频的怎么又没有了？”巴成轩的亲属吕桂芹说，她对调查组的结论并不认同。

　　关于视频的真实性，射阳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戴元辅说，视频经过公安部门鉴定，没动过手脚。“我敢保证”，他说。

　　截至发稿，记者未得到射阳县公安局对视频的技术鉴定报告。

　　专家认为

　　转院前应尽快采取抢救措施

　　对于这次事件，有医学专家表示，射阳县人民医院在决定患儿转院时的具体措施上，没有充分评估转院时间及途中风险，存在处置失当的问题。

　　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脑外科专家李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对于车祸伤员，在转院前要充分评估患者脑损伤程度及可能出现的继发性损伤，考虑转院时间及旅途风险，尽快采取相应措施。

　　本期栏目统筹：吕毅品 周人杰

　　追问：

　　● 医院在转院过程中是否存在处置不当？转院过程中120应该谁来叫？是患者还是医院？

　　● 谁为巴成轩吸的氧？闻乃香到底有无下跪？

　　● 部分区域缺乏监控设备，患者家属和医护人员各执一词，该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