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汶川地震生女儿 在芦山地震中失去

2013年04月26日12:20  大众网-齐鲁晚报 微博
王延霞的哥哥孤独地坐在院子里,再也不能和妹妹一起玩了。  本报特派记者 郭建政 摄 王延霞的哥哥孤独地坐在院子里,再也不能和妹妹一起玩了。  本报特派记者 郭建政 摄

  汶川地震曾经给予这个家庭的希望,被芦山地震彻底摧毁了。

  5年前,高永琼怀孕,预产期是2008年5月12日,第二天,女儿王延霞被剖腹产取出。但这个生命止于2013年4月20日,她甚至看不到5周岁的生日蛋糕。

  小延霞被埋在离家不远的山上。从第二天开始,高永琼天天上山陪女儿说话。等过了头七,她想暂时还是不再去了,毕竟,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即使守着女儿的照片,她也总会露出淡淡的笑容,然后客气地招呼人吃皮蛋。

  微笑着告别后,高永琼废墟上的家也升起了袅袅炊烟,炊烟是折不断、震不散的。有了炊烟,就有了生机。

  生于地震 归于地震

  4月19日,王延霞上车前突然回头快乐地喊了一声:“我去啦。”王洪武飞快地把女儿回眸一笑的照片用手机拍下来。

  王延霞没有看到自己5周岁的生日蛋糕和家人的笑脸,她没能逃脱紧紧缠绕她的命运。

  如果不是4月24日一支志愿者队伍到芦山县黎明村王窝组送米送水,如果不是高永琼那会儿正拿着女儿王延霞的照片看,“汶川地震宝宝”的故事不会这么快被人知道。

  高永琼的预产期是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第二天,女儿被剖腹产取出,取名王延霞。

  老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4月20日地震发生时,小延霞跟着哥哥往外跑,被塌下来的砖头砸中。

  从24日晚上起,不断有人打听高永琼、王洪武两口子的住址,希望去看看他们。

  布满裂缝的王家房子前,摆着抢救出来的家具。桌子上散落着一堆王延霞从两个月大到离去前的照片,颜色鲜艳。

  不断有人来,不断有人要看孩子的照片。高永琼干脆就不收起来了。

  王延霞人生中的最后一张照片不在这里,在父亲王洪武的手机上。

  地震前一天的4月19日,幼儿园组织春游,王洪武送女儿去坐车。小延霞很高兴,上车前,她突然回头朝父亲一笑,快乐地喊了一声:“我去啦。”

  王洪武飞快地把女儿回眸一笑的照片用手机拍下来,这成了女儿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笑脸。

  看到摆在桌子上的照片,王洪武想把孩子的照片都烧了,高永琼坚决不干;高永琼让王洪武把手机里女儿的笑脸删掉,王洪武也坚决不干。

  他们都知道孩子走了,什么也不可能挽回,只想烧掉照片、删掉照片,让一切都随照片该翻过去的翻过去,该消失掉的消失掉。

  可他们都做不到。

  不想被人同情 那会失掉尊严

  她又开始露出一种淡淡的笑容,客气地招呼人吃皮蛋,一切像是恢复了正常。

  面对家里迎来的一批批探访者,高永琼和王洪武情绪正常地接待,不排斥,也带着些客气。

  “她真是太懂事、太懂事、太懂事了。”高永琼不断重复。

  小延霞被送到离家不远的芦山县医院,那会儿她还能跟爸爸妈妈说话。

  可县医院已经乱了,医院里没电,医生没法拍片子确定小延霞背部的伤势,只能给她输了两瓶药水。

  王洪武一直站在女儿面前,努力遮挡着女儿的视线。他们旁边有个刚刚死去的12岁孩子的尸体。

  高永琼抱着小延霞问她想吃什么,女儿说:“营养快线。”然后又说:“妈妈,给我看病别花太多钱。”

  随后,小延霞病情加重,医院紧急联系车辆送她到雅安市医院。

  11点30分,小延霞走了。其实再过10分钟,车就到雅安市医院了,可她实在等不到,喝进肚子里的营养快线不断地从她嘴里、鼻子里往外流。然后,她的身体冰冷。

  高永琼低着头沉浸在讲述中,旁边孩子大姨的眼里已经噙满泪水,可高永琼没哭。

  旁边有人说起带孩子是件很辛苦的事,她突然扑到记者怀里,哇哇大哭。

  “有人来是揭我的伤疤。”她开始语无伦次,接着又说,“守着孩子爸爸我没法哭,他比我还疼孩子,也不能对儿子哭,可我心里好痛啊,我对谁说我的痛啊?”

  她紧紧抓着旁边人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高永琼又开始露出一种淡淡的笑容,然后客气地招呼人吃皮蛋,一切像是恢复了正常。

  这时,又一拨慰问者进屋了。

  她说,身边都是跟她一样悲痛的亲人,还有受灾后愁眉苦脸的乡亲,她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要求什么。

  高永琼脸上那种淡淡的笑,像芦山县思延乡草坪村杨亮(化名)的笑。他十岁的女儿杨洪在地震中丧生。女孩曾在房子剧烈的摇晃中跑向门外,刚跑到大门口,垮塌的大门就把她砸倒了。

  他躲避记者的采访和邻居,记者喊他,他掉头飞快地逃,突然又停下来,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问:“吃饭了吗?没吃饭就来家里吃饭,这不算啥。”他不再愿意和陌生人搭话,甚至见了村里的人,也是赶紧走开。

  他们不想被人同情,那会失掉自己的尊严。

  “说不定还会有孩子”

  远远看见高永琼家也升起了炊烟,袅袅绕绕,即使是在废墟上,炊烟是折不断、震不散的。有了炊烟,生活就有了生机。

  所有人都在为抗灾救援忙着,即使是受灾的人,也像是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开始手忙脚乱地等物资、领物资,救灾、自救,还有举着感谢牌对一夜之间涌入的不同面孔表达谢意。

  忙碌,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一些东西,甚至麻痹自己。

  高永琼越来越意识到,所有来的人都是暂时的,都是要走的,忙碌和喧嚣终究要过去。静下来的她,仍会再想起长眠在山上的女儿。

  4月29日,10岁的儿子王延高就要开学了。地震灾区的孩子们这次复课特别快,安排的第一堂课是心理课。

  上课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像汶川地震后的第一堂课,他们或许给孩子们讲个故事,或许一起做个游戏。有村民去旁听,也没觉得这种课有什么神奇。

  她从不敢在儿子面前哭,儿子却在地震之后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以前特别爱上网玩游戏的儿子主动跟妈妈表态:“我再也不上网耍游戏了。”

  可高永琼依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她怕家人的悲伤会让儿子变得性格内向。24日,儿子突然跟她说:“妈妈,妹妹真走了,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高永琼没哭,竟然还对着儿子笑了一下。

  芦山县城渐渐恢复平静,在一些灾民安置点,已经可以听到四川人最喜欢的麻将声。一切看上去越来越正常。

  高永琼说,时间可以忘记一切。小延霞被埋在山上,第一天,她实在不忍心去看她。从第二天开始,她天天上山陪女儿说会儿话。

  等过了头七,她想暂时不再去了。毕竟,生活还要继续,活着的人还要向前看,好好活着。

  在高永琼的村庄,村民们更愿意守着废墟,毕竟那还有家的样子。一位老人在和自己的狗说话:“二黄,咱们的家没了,真的没了,二黄你知道不知道?”

  “我会好好过,说不定还会有孩子,到时候我向你报喜。”4月25日下午5点多,高永琼远远地挥手,微笑着跟记者告别。

(原标题:一个丧子家庭的尊严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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