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指控老师将缝衣针扎入自闭症少年体内

2013年06月18日13:22  南方都市报 微博

  如果不是因为一根缝衣针,尽管患有自闭症,李宜昀的生活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或许他还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李宜昀,男,生于1994年11月4日,因患自闭症表现出多动症、注意力不集中和语言表达障碍。这名少年曾在深圳元平特殊教育学校就读6年,后因经常生病却查不出病因,于2011年毕业后离校。去年,导致李宜昀经常生病的元凶终于现出原形———竟是扎入其左肘外侧肌肉中的一根缝衣针!少年的母亲指认,此举是元平学校一名生活老师所为,针扎入孩子体内已有5年。警方调查则显示,被指认的老师早已离职,且否认是其所为。

  究竟是谁,把针扎入一名自闭症少年的体内?

  昨日中午,在离元平学校不到200米的布吉德福花园一间公寓楼房间里,李宜昀躺在床上。尽管已18岁,但很容易发现李宜昀和常人不同。他时而坐起,时而看着记者,什么也不说,随后再躺倒。

  李宜昀的母亲蒋咏芬说,去年2月20日,她带孩子在福田人民医院做B超,医生无意中发现其左肘外侧突起,触摸时质硬疼痛,做X光检查发现体内有一根缝衣针。两天后,这根针经手术取出。蒋咏芬给记者看了这根已断作两截的缝衣针,装在塑料袋里,早已生锈。李宜昀左肘关节处还留着术后疤痕,触碰时他会喊疼。蒋咏芬说,手术后孩子左手就没力气,“拿一瓶矿泉水给他,他都拧不开。”

  尽管已过去1年多,当时为李宜昀做手术的福田人民医院医生王一民昨日回忆,还记得这个孩子,针扎在了软组织里,会随着肌肉运动朝近心端移动。这根缝衣针在李宜昀体内藏了多久?是有人故意扎的还是无意扎的?王一民说:“这些都很难说,不同针的生锈程度也不一样,说不清楚。”

  查不到的病因

  李宜昀生在江门,三四岁时,蒋咏芬发现他什么东西都喜欢拆烂,比如墙上的东西,一定要揪下来。去广州检查,医生说是自闭症。后来,李宜昀在老家念了小学,仅读了1年,由于坐不住,便跟随爸爸来到深圳,但所有学校都不接收。“早上去下午就被接回来,并把学费退回来,找了几个私立学校都是这样子。”蒋咏芬说,只能把孩子送到位于龙岗布吉的元平特殊教育学校。

  蒋咏芬介绍,从2005年开始,李宜昀就在元平学校读书,直到2011年7月毕业,就读该校的最后两年没住校。而2007年之前,孩子身体很好,都没住过院。从2007年开始,孩子经常发烧住院,后来还常出现血尿,去过多家医院看病,几年来住了四五次医院,隔不了几天就会去看门诊,治疗费用花了三四万元,始终弄不清原因。

  元平学校一位老师证实,在2007年上半年一段时间里,李宜昀确有发烧情况,当时及时通知了家长。

  去年发现李宜昀体内的缝衣针后,蒋咏芬感到很吃惊,“当时搞不懂,为什么会有针,没有可能是自己弄进去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怕打针,吃鱼时都没卡过刺,在老家时由爷爷奶奶带,到元平学校读书前从没离开过家人,不太可能是自己弄的,应该是人为的,但当时也不敢乱猜疑。

  针是老师扎的?

  据蒋咏芬回忆,今年4月李宜昀偶然对她说,“妈妈,我要拿针回元平学校插朱老师。”蒋咏芬当时觉得很吃惊,此时她回忆起来,早在2007年孩子就说过身上痛,说身体里有一根针,当时她让老公带孩子去医院检查,老公不相信,自己刚从老家来深圳,不认识路,孩子体表看不到针,事情便暂时放下,后来逐渐忘了。

  昨日,南都记者询问李宜昀针的来历。李宜昀断断续续地说,“朱老师……弄食堂的招牌……弄脏了……用针扎你……插回她”。蒋咏芬解释,孩子的意思是,当时在食堂里,由于把食堂招牌弄脏了,老师就用针扎了他。

  针有没有可能是同学不小心插入李宜昀的体内?蒋咏芬认为不会,“其他同学不会这样子,如果是不小心,不会插那么深。”

  4月2日,蒋咏芬向布吉派出所报警。“我可以说100%是这个朱老师做的”,蒋咏芬说。

  但是,根据福田人民医院去年的治疗病历显示,李宜昀自幼患自闭症,智商相当于七八岁儿童。所以其所说的话无法采信。

  深圳市公安局的法医鉴定结论显示:李宜昀被人用缝衣针扎入左胳膊肘内,2012年2月发现左肘部金属异物,将左肘部金属异物取出,取出异物为缝衣针,长约3厘米,为两端,表面锈蚀。评定为轻微伤。

  据布吉派出所民警介绍,小孩去年在体内发现了一根针,时隔一年多,小孩说是学校一个生活老师干的,由于小孩说事发在5年前,且孩子患有自闭症,说话是否可信不能确定,并且只有他一方证词。调查还得知,涉事老师是临聘的,已离开学校。警方联系到了当事老师,对方很配合,从黑龙江老家来到深圳配合调查,并称肯定没用针扎过小孩。由于目前只有小孩的口供,无法得出结论。

  一个破碎的家

  一根针带来的伤害不仅仅在身体上。

  蒋咏芬说,如果孩子不是经常生病,现在应该在元平学校读职高班,“孩子学东西学得很快,本子上的英语单词都懂。”

  蒋咏芬在老家时是高中英语教师,李宜昀生病后,她辞了工作来到深圳照顾孩子,在元平学校附近一所民办学校教初中英语。由于孩子经常患病,离开元平学校后,她也没精力再去教书,辞职全天候看护孩子。去年,蒋咏芬离了婚。“这也是受到孩子患病的影响”,蒋咏芬说,孩子病不好,常吃药,副作用是尿床,整个屋都很臭,孩子的爸爸无法忍受,最后决定离婚。如今她只能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

  昨日,在蒋咏芬租住的家中,她一个劲抱歉地说,家里没有装空调。没了工作后,蒋咏芬经济上有些窘迫,主要靠家人给一些资助生活。目前住的房子是租来的,一个月1350元。说到将来,44岁的蒋咏芬盘算,过几年退休了可以领些社保,小孩就领一些补贴,“如果不是这样,我在老家那里的同事,年薪都15万了,但是小孩不停看医生,没有办法。”

  回应

  元平特殊教育学校:不会包庇老师,支持走司法程序

  蒋咏芬报警后,今年4月15日,元平特殊教育学校的王校长约了她见面。校方表示,“听了很震惊,并且表态,说会配合警方调查,支持家长走法律途径。”南都记者昨日拿到了被指认的朱老师的电话号码,拨打显示关机。元平学校方面称,朱老师表示今日愿接受采访。

  元平学校教务处主任郭俊峰就此事回应称,当事老师2008年已辞职,学校立即向当时的生活管理组组长了解情况,其表示当年并没有听到小孩反映过被扎针。通过其他侧面了解,几年来都没证据反映有人说小孩的肘部痛。如果家长的指认是真的,学校不可能包庇,该承担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并且支持家长走正常的司法程序。如果家长的指认不实,也希望能够澄清事实,希望家长通过正常的途径,以事实为依据表达诉求。

  “师德是元平的魂,我们的孩子比较特殊,学生们都不能够自我保护,老师必须有爱心。”郭俊峰说,学校所有功能区都安装了摄像头,“我们有一个高压线,一旦发现体罚或变相体罚,会直接开除,没有道理可讲。”这么多年来,还没遇到这样的老师。

  据郭俊峰介绍,被家长指认的朱老师约50来岁,不教文化课,是负责学生生活的管理员。生活管理员来到学校后会接受相关培训,日常工作主要是带领孩子来往于宿舍和食堂并照顾孩子。对缝衣针的出现,郭俊峰也表示不理解,“正常情况下,学生接触的范围内不会有缝衣针,但是这么大的一个校园,我也不敢排除有缝衣针存在的可能性。”

  进展

  母亲提起诉讼

  法院拒绝受理

  蒋咏芬已于本月初向龙岗区人民法院递交了故意伤害罪刑事自诉状。昨日下午,蒋咏芬接到龙岗区人民法院电话,被告知法院无法受理其诉讼请求,具体原因要过几天才能书面文件说明。

  本版采写:南都记者 刘颖

  本版摄影:南都记者 赵炎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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