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都市报讯 (记者曾振求 吕锐 徐啸寒 张皓 刘晨玮 通讯员姜劲辉 安敏) 武汉东湖昨现悲壮一幕:武汉体育学院大二女生严薇(化名)沿校园东湖边晨练时,不慎跌入近3米深的湖中,正在附近锻炼的校友方盛虎见状,立即跃入湖中施救。女生被救起,方盛虎的青春,却永远定格在24岁。
方盛虎是该校经济管理学院休闲体育专业2009级学生,8天前刚参加毕业典礼,租住在学校附近。4月27日,他在锻炼时右腿不慎骨折。昨日清晨,刚丢掉拐杖、脚缠绷带的方盛虎,在学校湖边做恢复性锻炼。
7时30分许,湖面突然传来救命声,方盛虎跑过去一看,发现一名女生在距离岸边约4米远的水里挣扎。他立即跃入湖中,将女生往岸边推。
这时,在不远处钓鱼的57岁市民罗贵培也跑过来,跳入湖中帮忙施救,女生被救上岸,但方盛虎却沉入湖底。
几分钟后,该校皮划艇队的10名同学闻讯赶来,纷纷跳入湖中寻找方盛虎,约10分钟后,同学们将方盛虎抬出水面。在场的多名同学迅速对他进行急救,警方和医护人员随后赶到现场展开急救,但方盛虎终因溺水时间太长,不幸遇难。警方认定,方盛虎的义举属于见义勇为。
事发后,体院的同学们自发地在湖边摆放鲜花,燃起蜡烛,湖边拉起的横幅上写着“阿虎,你永远在我们的心中”。同学们说,方盛虎为人热情随和,同学们都称他为“阿虎”。“阿虎”家在海南省乐东黎族自治县的农村,家庭贫困,但大学期间,他两次将助学金让给其他家庭困难的同学。
晨练女生跌入湖中
昨日早晨7时,武汉体院大二女生严薇(化名)像往常一样,在校园慢跑,作为学校攀岩队的一员,严薇已习惯用这种方式来锻炼。
跑到学校操场附近的东湖边,严薇踩到了路边的草地,脚下突然一滑,她一下跌入了湖里。“救命啊!”不会游泳的严薇尖叫起来,湖水很深,脚踩不到底,因为是一大早,附近也看不到人影,她在湖里慌乱地扑腾,距离岸边却越来越远。
阿虎打着绷带救人
在附近做恢复性锻炼的方盛虎听到呼救立即跑过来,4月27日他腿部不慎骨折,前几天才丢掉拐杖,但腿上仍然缠满绷带。6月30日,他还去医院做恢复性治疗,几天前他在微博上还抱怨:“做针灸治疗真痛苦。”
发现一名女生在湖中挣扎,方盛虎立即跳入湖中施救。他迅速游向女生,绕到她身后,全力将她往岸边推。“我只记得他在我呼救时跳入湖中,把我往岸边推,我沉下去,他又把我顶起来,如此反复了五六次……我被救上岸后,他却沉了下去。”昨晚,在病房里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严薇泪如雨下。
钓鱼人未能拉住他
作为第一目击者和参与施救者,57岁的市民罗贵培感到非常遗憾。
罗贵培家住体院附近,平时喜欢到院内的东湖边晨练,事发时,他正在距离事发地不远处钓鱼。“当时我就在20米开外,看到女生两手挣扎求救,头部还在水面,男生则奋力将女生往岸边推。”罗贵培说,当时他也没有想自己不怎么会游泳,脱掉凉鞋和上衣也跳入湖中,湖水很深,脚根本踩不到底。他迅速抓住女生的一只胳膊往岸边拉,这时,女生的另一只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他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因此还呛了两口水。
这时,一名遛狗的中年女子也赶了过来,将手中的牵绳递给落水女生,女生在绳子的拉拽和湖中两人的帮助下,才得以上岸。“其实,当时男生沉入水中时拉了我的脚一下,可是我不太会游泳,体力也不支,没有能力继续营救……”说到这里,罗贵培充满了遗憾。
溺水时间太长遇难
女生被救上岸后,恰逢学校男子皮划艇队来到湖边训练,队员们听到呼救声立即赶来,但湖面已不见阿虎身影,周维祥、兰云鹏、丛文升等10名队员衣服都没脱,立即相继跳入湖中,潜入湖底搜寻。
但由于湖水太深,加上湖水较污浊、天色较暗,水底能见度不到50厘米,队员们只有用手在湖底摸索。水底覆盖了大量的石头块、淤泥、玻璃碴等杂物,队员们一次次潜入水底,在如此反复20多次后,周维祥突然摸到了,他连忙浮到水面,呼唤队友过来,大家一起潜入湖底,用尽全力,将方盛虎托出水面,抬到岸上。
此时,距离方盛虎溺水已10多分钟,队员们凭借平时掌握的溺水急救知识,全力抢救,但方盛虎已无任何反应。随后,110、120急救人员赶到现场,实施急救,但已无力回天。
在搜寻过程中,队员刘轩宇、徐殷捷的脚部被水底杂物划伤,鲜血直流。今天,他们还要带伤去上海参加全国青年皮划艇锦标赛。
父母首次来汉 没想到是送行
大学四年,方盛虎的父母都没来过武汉,没想到这次来,是为儿子送行。
走出机场,爸爸妈妈一言不发,爸爸手里拽着一顶帽子,妈妈手里提着几个手提袋,憔悴与伤心写满二老的面庞。只有外甥女咿咿呀呀,她不知道,自己的舅舅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从机场赶到学校,卓刀泉派出所副所长胡勇,代表警方向家属介绍事发经过,两位老人一言不发。当听到方盛虎是见义勇为而献出生命时,两人默默地抹了把眼泪。
家属要求连夜去见孩子,车行到武昌殡仪馆门前时,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叔叔要下车,去买盆子毛巾和矿泉水。“按我们当地的风俗,要给去世的孩子最后洗一次澡,换上干净衣服。”阿虎的老乡姚永福说。
一到守灵厅,亲属再也克制不住悲痛,放声痛哭。爸爸一手握着孩子冰冷的手,一只手不停抚摸着儿子的额头,仿佛在端详着睡熟了的儿子;妈妈一边痛哭,一边双手抚摸着儿子曾经温暖壮实的胸膛;姐姐方娜也痛不欲生……
方娜说,爸爸妈妈把我们兄弟姐妹六个拉扯大,付出了太多心血。弟弟方盛虎是全家人的骄傲,在家特别乖巧,“可惜,他连他外甥女一面都没见到,就走了。”
雨一直下,仿佛也在为英雄送行……
获救女生伤心不已
昨日下午,获救女生严薇虚弱地躺在武汉体育学院校医院的病床上,几名体院攀岩队的队友正在一旁陪伴着她。因为落水后严重呛水,严薇仍不时呕吐,整整一天,她没有吃东西,只打了一瓶葡萄糖溶液。
回忆起昨日清晨发生的事,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严薇哽咽地说:“被救上岸后,我一直哭,一直喊人快去救他,不要因为救我让他出事。”然而,方盛虎再未浮上水面。直到皮划艇队的队员们将他救起时,严薇却看到,学长已经脸色苍白,口鼻出血。
学长因为救自己遇难,严薇一直处在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中。
作为攀岩队的学妹,她与方盛虎见过几次面,但没打过招呼。她还记得,几个月前,方盛虎谈恋爱了,“学长特别高兴,带着女朋友来看我们训练,还买了水果和糖请我们吃。”严薇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追忆
他是一个热心快肠的厚道人,在学校总是揽苦差事,帮助需要的同学。
他是一个农村走出的苦孩子,一向勤俭节约,却两次让出了助学金。
他是一个热爱运动的大男孩,刚刚找到理想的工作,却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阿虎离去的消息,让老师和同学们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
两次将助学金让给同学
方盛虎来自海南农村,家庭条件很差,家里兄弟姐妹多,有3个在上学,负担很重。在整个大学期间,他的衣服都是最朴素的。
陈强老师是方盛虎大一、大二时的辅导员,在他的印象中,方盛虎尽管家庭贫困,但非常开朗,乐于助人,和同学们的关系都处理得很好,“当时大一评定助学金时,很多同学都争着申请。为了让其他人拿到,方盛虎同学并没有申请。这让我印象非常深刻。”陈强感觉很奇怪,找方盛虎谈心时,方盛虎才说:“班上还有几名同学也很困难,我想把机会让给他们。”
对于这一点,方盛虎大三时的辅导员谷大陆老师也有同感:“方盛虎的专业素质非常好,除了文化成绩上稍微偏一些,其它各方面都非常出众,而且还获得很多的奖项,综合各方面的原因,在大三评定助学金时,班上给他评了二等助学金,但他却主动找到老师,要求把自己的二等助学金资格让给比自己更贫困的队友龚同学,而他因此少拿了1000元。”
出事前刚刚找到工作
尽管1米72的身高不算高,但阿虎的运动能力很强,在整个大学期间,他算得上是足球明星,是经管学院足球队的主力,曾夺得过第三届湖北高校足协联赛第一名,湖北省八人制足球邀请赛第一名。阿虎还特别爱攀岩运动,参加过第十届全国大学生攀岩锦标赛并获得过名次。
按照常规,学生到了大四,就要退出足球队,但阿虎却离场不离队,总是主动参加球队训练,给一些新队员提供帮助和技术指导。
室友李学帅说,阿虎离家远,为了省钱,暑假基本上不回去,印象中四年里只有大一暑假回去过。他虽然家里条件不好,暑假在学校里有什么要交的费用,他总是热心快肠帮同学垫付。李学帅最后一次见阿虎是在昨日早上7点左右的时候,当时阿虎正在刷牙。他们只是互相点了个头,没想到那居然是两人的诀别。
上月底,学校组织攀岩赛,阿虎刚甩掉双拐,就在比赛现场当起了裁判,协调赛事。他受伤了,本可以不用去,但是他缠着纱布,打着石膏还是主动去参加。“腿一瘸一瘸的还来参加什么攀岩赛。”李学帅还跟他开玩笑。
阿虎热爱攀岩,毕业后想继续往攀岩方向发展,出事前,他已在武汉一家攀岩俱乐部找到一份助教的工作。“有了工作一点也不兴奋,感觉还玩不够,大学生活就这样没了,伤心伤心。”3天前,阿虎还在微博中“吐槽”。
“就算不会游泳他也会救人”
姚永福是阿虎的同班同学,也是海南老乡。昨天早上,他还碰到阿虎在洗漱。“上午八点多就接到师弟短信,说阿虎不在了。”姚永福的眼泪夺眶而出。
翟永田是阿虎的同学,昨日下午2点多得知噩耗后,已上班的他赶紧请假赶到学校,这个坚强的户外拓展师,谈及自己的好友,几度泣不成声,“我为他骄傲,但也觉得他傻,腿伤明明没好,却跳下去救人。”
在翟永田看来,阿虎特别努力,语言不多,但乐于助人。大一大二时大家都早起训练羽毛球,阿虎更多的是陪同学练球,帮同学丢球;攀岩训练时,需要有人在下面保护,他总是最后一个上去,承担起保护别人的最累工作。
阿虎很节俭,每次训练完去食堂吃饭,他总会将盘子里吃得一粒不剩,同学们总会开他的玩笑,“怎么这么没出息,一粒米都不剩。”
“以他的为人,他哪怕不会游泳,也会跳下去救人。”翟永田说:“我们是体育生,平时训练得再累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只在6月28日毕业时想到大家在一起的奋斗时光才抱在一起痛哭。但现在阿虎走了,我一直不敢相信,我的泪也没有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