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夫妇与儿子孙女合影。

　　本报记者 孟海鹰摄影报道

　　曾豁出命来救儿子的妈妈，大喊“儿子，快，救人。”

　　8月14日下午，吉林省辽源市安国村。3时左右，暴雨来袭，狂风大作，冰雹肆虐。这天大雨，创造了辽源市降雨量的极值。老人说：“足打了7个小时的大雷，一个闪一个闪像灯泡晃一样，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雷雨。”

　　8时多，雹子已停，雨势不减。村民尹志富惦记着庄稼能不能挺过这一“劫”，来到院中察看——“这么大的雨，估摸着茄子和辣椒都保不住喽。”

　　忽然，借着闪电，老尹和来到院里的老伴看到一辆面包车被水卷入路旁小河沟。小河在尹家院墙一侧流过，平日里再温顺不过，此时，却泛起浊浪，骤然涨了起来。很快，他们听到呼救声，哭喊声……

　　透过院墙缝隙，两人看到情况危急：车头已完全被水淹没，只露出车尾和敞开的后车窗，水快淹到脖子了。

　　“儿子，快打110，快救人啊”，马古云大喊。

　　要想救人，只能砸开院墙。而砸墙前，要先将院墙顶的石棉瓦弄开。

　　砖砌的院墙有四五米高，尹志富站在灶台上用手掰了近1分钟，也没弄破石棉瓦。听着墙外的哭喊声，50岁的尹志富急了，开始用头撞击石棉瓦。49岁的马古云也学着老伴的样子，因为个子矮，只得跳起来……终于，石棉瓦露出了可容1人探出身子的缺口。

　　找来锤子和绳子的尹维东和父母一起砸开墙，把救命的绳子抛向面包车。

　　“孩子先上来”，三口人，一起用力拽，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先上来了。

　　“累得都要虚脱了。男人灵活，拉他，知道配合用劲。有两个女的，长得挺胖的，估计是吓得不会动了……”

　　终于，第十个人被拉上来了。全车人无一伤亡。“一看点儿，才20分钟。”

　　“淋得落汤鸡一样，可狼狈了。”三口人进了屋，也顾不上休息，烧热水，把衣裳给女人拿了换。有的受伤了，帮着拿创可贴和碘酒。有个女的，上来就瘫那了。“我拍她肩膀，怎么了？怕她是心脏病。忽然间，这女的嚎啕大哭，指着我对小女孩说：孩子，你将来要好好念书啊，啥时候也不能忘记这个大爷呀。”

　　“当时就想着救人，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

　　22日上午，安国村，依然处处可见洪水漫过的痕迹：村外冲垮的渭津桥、倒伏的玉米…… 尹家墙外流过的小河沟重新变得浅窄，但是淤泥、杂物还是不少，甚至还挂着被救人员的鞋子。

　　马古云的腰因救人拉伤了，正贴着膏药躺在沙发上。尹志富的声音哑哑的，膝盖上都是擦伤：“那天喊的，还没好呢，膝盖破了也不知道。”尹维东特别消瘦，正在吃消炎药，身上还起了一块块类似湿疹的东西。“累着，凉着了，免疫力低没办法。”

　　扶着腰，马古云带我看了当天上演雨夜大救援的现场，墙和石棉瓦的屋顶都破着大洞。“现在再让我顶，一点也顶不动。当时就想着救人，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马古云笑着说。

　　“其实没什么，换谁都得这么做……”

　　尹家人勤劳能干，日子一直过得富足和美。前两年，29岁的大儿子尹维东得了尿毒症，“晴天霹雳一样，好日子一下子没了，开始四处求医问药。” 今年4月，举债20多万元，配型成功的母亲马古云把肾移植了一个给儿子。夏天很热，老尹还得天天为这娘俩烧炕：医生叮嘱了，手术后免疫力低，要好好养，尤其是受不得凉，一场感冒甚至都是致命的。

　　尹维东说，“医生不建议妈妈给我捐肾，她的另一个肾有囊肿。我也跟她说，我这病就是无底洞，别捐了，那时真不想活了。”

　　马古云态度坚决，“必须捐，有这个人活着，是个完整的家。儿子就是我们的命。”

　　就是这个豁出命来都要救儿子的妈妈，在这个雨夜，却大喊“儿子，快，救人。”

　　尹维东说：“事情过了就过了，就像做梦一样。听着挺轰动，其实没什么，换谁都得这么做。”

　　“事后，有被救的送钱来，我们没要。但市里给了1万元见义勇为基金，我们全家高高兴兴收下了。前两天，市里领导都来看我们了。我这心里真感动，得劲。市医院又给我们免费体检了，拿了药，挺温暖的。”尹志富说。

　　记者手记

　　请珍重这善的发声：平凡的人们总是给我们最多的感动。

　　像安国村外的玉米一样，这些从黑土地中长出的庄稼给我们物质滋养；尹家这样的凡人善举，更给我们心灵以滋养。

　　这些日子以来，摔婴、劫车杀人……一股弥漫的戾气与焦灼，让人们看到人性中恶的一面。但是，浮云不遮月。在这更广大的乡间田野，空气清新，星空清亮，人心纯善。狂风骤雨，涤荡内心的焦灼与尘埃；脚踏土地，给予人心抚慰与安宁。

　　比洪水更可怕的，是人心的冷漠与暴戾；比阳光更温暖的，是人心的善良与纯朴。让我们相信、盼望、珍重这善的发声，让这声音更大更响亮地回荡在人们的内心吧。

(原标题：20分钟 勇救1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