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加载中,请稍候...
 
2014年9月24日,武汉华中师范大学性学教授彭晓辉在讲座。他研究性科学超过20年,曾受到过多次非议、质疑。近日,在广州性文化节的演讲台上遭一女子袭击。图/CFP   2014年9月24日,武汉华中师范大学性学教授彭晓辉在讲座。他研究性科学超过20年,曾受到过多次非议、质疑。近日,在广州性文化节的演讲台上遭一女子袭击。图/CFP

  人物简介

  彭晓辉 57岁,华中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性学家。

  对话动机

  11月7日,第十二届广州市性文化节,华中师范大学教授彭晓辉在做性科学的演讲时,被一名女子掌掴、“泼污物”。女子虽然事后被警方拘留,但有关“性”的话题却在网上持续发酵。

  “性”到底能不能摆在公开场合讨论?社会应该如何看待性文化的传播?16日,彭晓辉接受采访时说,拂去尘埃见本心,对于性,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性的外延很广,但太多人把它理解得太狭隘。

  “泼粪”事件

  我将保留起诉的权利

  新京报:“泼粪”事件已经过去快一周了,这一周你是怎么过的?

  彭晓辉:状态逐渐在调整,现在好些了,刚开始那几天饭吃不下,觉也睡不着,相对于生理,心理上受到的伤害还是有持续性的。

  新京报: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性文化节?

  彭晓辉:这是第十二届广州市性文化节,主办单位是广州性用品批发市场。是政府部门批准的合法商业活动。进活动现场需要买票,还请嘉宾开展普及教育活动,未成年人是禁止入场的。

  新京报:当时现场是什么情况?

  彭晓辉:那场论坛是在7日下午,我第一个发言,台下的人都很专注。

  刚讲了1分多钟,有名女子就从右后方冲上来打我,我一扭头她又打到我脸上,骂的什么我没听清,然后把塑料袋抠破,往我身上撒污物,不是粪便,但气味很难闻。她追着我打,我一直躲,最后从舞台正面跳下去,保安这时也把她制服了。

  新京报:以前参加这样的活动有没有类似的遭遇?

  彭晓辉:我参加太多这样的活动和讲座了,还是第一次被攻击。

  新京报:你怎么看待外界质疑自己的声音?

  彭晓辉:最早发出现场图片的是中国反色情网,把我被攻击当成他们的一种“战果”,我和他们以前一起录制节目,现场就骂我“流氓”,我想说反色情没有错,但应该分清楚什么是色情什么不是。

  也有人攻击我,还是一个大学老师,我看了特别生气,你可以反对性学,也可以公开发表言论,但不能剥夺我传播性学的权利,我们可以交流,也可以辩论,但你不能这样谩骂和侮辱。

  新京报:身边的人都是什么反应?

  彭晓辉:我女儿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安慰我,我的学生和朋友也在网上关心我。13日是我这学期最后一天课,从早到晚一共三堂,每堂课都有学生给我献花,学生们用卡片写他们想说的话,“彭老师我们挺你”、“性学不等于色情”,然后拍照支持我,这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新京报:经过这件事,你是什么感受?

  彭晓辉:最开始那两天,网上骂声一片,当时觉得特别孤独。我同情这名女子的无知,前两天听说她已经放出来了,但反对性学的人叫好,还让我小心,下次就是硫酸,我现在保留起诉这名女子的权利,因为我觉得这股反对性学的力量不仅仅是无知。

  选择性学

  “那种事还要你教啊?”

  新京报:你是医学出身,什么原因让你和性这门学科联系上了?

  彭晓辉:主要是个人的兴趣点,学医时我就接触了很多与性有关的书。另外1990年,国家教委、卫生部等六部委出了规定,普通高校要在健康教育选修课里加上性健康教育的内容,1992年我就申报了《性生物学》,因为从自然科学的角度切入比较好被通过。

  新京报:对于性,你的态度始终是一致的吗?有没有“脱敏”的过程?

  彭晓辉:一直是这个态度。初中时有件事很触动我,我当时跟着下放的母亲在农村读书,是班里的劳动委员,第一次安排任务对一名女同学说“你去搞什么什么事”,人家不干了,骂我流氓扭头跑了。班主任问我说过什么话没,看我没反应她也不好开口,就在黑板上写了个“搞”字,告诉我在当地这是脏话,让我和女生道歉、在全班面前检讨。

  我拒绝检讨,结果校长火了,让我在全校做检查,否则开除学籍。我拿出毛主席的原话“搞学习”、“搞劳动”问他,毛主席也说脏话?校长才没让我检讨。

  后来我一直想,这个字怎么成了流氓话了?当我知道当地农民讲荤段子,用这个字形容家畜交配我才明白,这才开始对与性有关的知识很敏感。

  新京报:家人朋友最初对你从事这个领域的研究,是什么态度?

  彭晓辉:我妻子不管,她也受过高等教育,知道科学研究是怎么回事,倒是家里有个长辈知道后跟我打趣,搞什么专业不好,搞这个专业?我也没多解释。

  当时生科院有长我一辈的教师和我打趣,那种事还要你教啊?长大了就知道了,我也打趣,哪种事啊?他说就那种事,我说不知道你说的“那种事”是哪种事。玩笑归玩笑,学院还是很支持的。

  新京报:开《性生物学》这门课,最初有什么顾虑吗?

  彭晓辉:学医出身,谈性学没什么顾虑。反倒是担心学生们羞涩,不好意思来听,我当时给学生干部做工作,动员同学报我的选修课,结果第一次选就有40多人报名,这个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了,第二个学期我就没再动员过。

  新京报:还记得第一堂课是什么样吗?

  彭晓辉:记不得了。不过这次被攻击后,有名学生在我微博里说,他支持我,他是我《性科学概论》的第一届学生,那都快20年了。1995年,我加进了性心理学和性社会学内容,扩展成《性科学概论》,面向全校开课,堂堂爆满,现在改成了《性学概论》,因为性学知识不仅仅涉及自然科学,也包括人文、社会学科知识。

  性学课堂

  2万多学生是我最大的成就

  新京报:很多学生说,没听过性科学概论,相当于没到华师读过书。这是一门什么样的课?

  彭晓辉:这是学生们夸张了。其实性科学概论,就是讲人性的问题,讲性的自然科学知识、性的人文社会学科知识,告诉人们如何处理好涉性的人际关系。我讲课也要做大纲,讲课时除了按照大纲也会结合社会热点。当然,我的课堂不是讲狭义的性,也不仅仅讲生理卫生常识,性学的外延是很宽的,也包括男权女权、同性恋等……

  新京报:在课堂之外,生活中学生们会和你请教有关性方面的问题吗?

  彭晓辉:会,基本上通过邮件,偶尔有紧急情况也会发短信。比如周末约会,两个学生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性行为,男生慌了,就要到我电话发短信,问我怎么办?那我必须得告诉他,得72小时内服用紧急避孕药,以免意外怀孕。

  新京报:听你选修课的学生大多是男生?

  彭晓辉:是女生。我们毕竟是师范院校,女生男生的比例在7比3,另外男生接触性信息的渠道更多,女生相对匮乏一些。

  新京报:你的课对学生的改变体现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具体效果?

  彭晓辉:有个英语专业的女生,毕业后去上海一所中学做老师,刚开始做初一的班主任,有一天好几名女学生收到了同一笔迹的纸条,都是类似于“你好胖”“你好白”“我喜欢你”的恶作剧的话语,其他老师知道了都说那还了得,一定要查出来找家长、写检查,但我这名学生没这么处理。

  她开了个主题班会,说最近班里发生了件“有趣”的事,念了几个纸条后,她说通过笔迹知道是哪个同学写的,但会为他保密,希望他会后能到老师的办公室,她告诉那名男孩,希望和女同学交往是对的,但这种方式错了。她通过我的课知道,初一的孩子正处于异性疏远期,但又渴望和异性交往,正是迷茫的时候,所以把这件事引到了异性交往方式的讨论上。

  新京报:这样的事情会带给你成就感。

  彭晓辉:对,这些年上过我这门课的2万多名学生,没人说我的课没有用,和我出过的书、写过的论文比,这2万多名学生就是我最大的成就。

  社会观念

  对性的理解太狭隘

  新京报:据你了解,性作为一门学科,全国或湖北开设类似研究方向的高校有多少?

  彭晓辉:人类性学研究方向只有我这里有。性社会学研究方向是中国人民大学的潘绥铭教授,还有中国社科院的李银河教授。在北京大学医学部的心理教研室也有性心理学研究方向。

  新京报:性学领域的科学研究,现在国内发展的程度是什么样的?

  彭晓辉:自生自灭。完全是靠当事教授们在专业领域的研究水平和兴趣来决定,少有高校有关当局主动有意识地组织老师来研究和开设性学课程。

  新京报:国外呢?

  彭晓辉:瑞典1933年就在小学开了性教育课,上世纪60年代就入法了,幼儿园都要开性教育课,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新京报:国内的瓶颈是什么?

  彭晓辉:性教育难,难在“老大拦”。国家有法规,要在中小学开展性教育课程,但国内各个中小学校长没这个意愿,因为应试教育升学不考这门课,另外就是社会的反对声音,学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光有法规不够,还得有可操作性的政策出台,比如落实督导,甚至一票否决,你学校不开这门课或者开得不好,就不合格。

  新京报:你如何评价现在社会对“性”的认知水平?

  彭晓辉:我曾说中国99%的成年人是性盲,我界定性盲的标准是没有接受过系统、规范和科学的性教育。性的外延很广,但社会对性的理解太狭隘,这与我们固有的观念和主管部门的态度分不开。因为政策上的不鼓励,小巷子里的成人用品店大多是在夹缝里生存,起的名字也很隐晦,但实际上全世界70%的性用品是在中国生产的;法律上禁止做避孕套避孕药的广告,但却不禁止流产广告,这种本末倒置的规定,本身就制约着社会对性的认知水平。

  新京报:性教育的发展程度与社会对“性”的认知程度应该是既相互影响,又相互制约,怎么来解决这个矛盾?

  彭晓辉:性教育的程度低,认知程度就不会高,反过来也是一样,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好在经过这些年,这些问题可以拿到台面上来探讨了。在性教育上,我们有和性学有关的课程与研究方向,在知识普及上有性文化节和相关的讲座,只有从这两个渠道同时进行,矛盾才能解决。

  文化普及

  平常对待“性”才是最好的状态

  新京报:除了在课堂上,你还开微博讲“微性学”,也参加讲座和性文化节,这其中是被迫为性正名更多,还是主动普及性文化更多?

  彭晓辉:都有。这次广州性文化节是邀请我去的,我也很愿意借这个平台表达我的声音,我不要报酬,29日我在武大还有一场讲座,也是义务的;也有被动的,比如开微博,2011年我在南京师范大学讲座,观点被媒体误读成“遭遇性侵犯女性应主动递上避孕套”,被扣上了“递套教授”的帽子,没办法才开微博澄清我的原话。

  新京报:你怎么看待自己20多年研究性学的经历?

  彭晓辉:研究性学的过程很艰辛,不像其他领域那么通顺,性学研究和性教育会受到这么多质疑,但这些质疑和攻击也磨练了我,让我更清楚地看到了这门学科的价值。人都说50岁知天命,我今年虚岁58,还有两年多就退休了,起码回头看看觉得值了,没白过。

  新京报:因为努力起到了一些效果?

  彭晓辉:中国的性文化这些年还是在进步的,性文化节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当然这不是我们从事性学研究的直接影响,应该是一种间接的,我们从事科学研究,出版学术著作,参加讲座,这些应该间接推动了很多人对性的认知。

  新京报:你期望实现的改变是到什么程度?

  彭晓辉:什么时候记者们不再围着我转,那就正常了。如果人们对待性更加平常,那才是最好的状态,才是一种进步。

  新京报:作为性学专家,你眼中的性是什么样的?

  彭晓辉:性本身是自然存在,是中性的,不取决于人对它做出的主观判断,但对于性的认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我曾说中国99%的成年人是性盲,我界定性盲的标准是没有接受过系统、规范和科学的性教育。性的外延很广,但社会对性的理解太狭隘,这与我们固有的观念和主管部门的态度分不开。 ——彭晓辉评价现在社会对性的认识

  新京报记者 贾鹏 湖北武汉报道

(原标题:彭晓辉 性不再被刻意关注,才是社会进步)

编辑:SN010

相关阅读

普京:G20,再见!爷不玩了

在中国的习大大和彭阿姨开开心心吃大餐、逗考拉的同时,也有哥们在澳洲过得没那么舒心,甚至连龙虾都没吃就回去了。没错,岛君说的就是咱北边邻居的老大,弗拉基米尔·普京兄。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怎么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说闹掰就掰了呢?

不需要谁居高临下教老师讲课

《辽宁日报》策划的一组致信中国高校教师、让教师们“别在课堂上抹黑中国”的报道,引发了热烈的舆论争议。这封长长的来信批评一些高校教师缺乏理论认同,用戏谑的方式讲思想理论;缺乏政治认同,追捧西方三权分立;缺乏情感认同,把生活中的不如意变成课堂上的牢骚。

弃北大读技校还原了教育价值

感谢周浩用他一个人执拗而成功的成长经历还原了技能教育之于人生、之于社会的价值所在,这件事,让我国技能教育长足了面子。长期以来,读大学是许多家庭最信赖的成才模式。但是,如果北大清华之路不是青年人喜欢和认同的道路,即便是再体面,在内心里也可能是痛苦不堪的。

避免婚姻悲剧丈母娘大人必读

这样的丈母娘就忘了一点:您闺女的幸福是她自己的。闺女的后半辈子靠的是爷们,不是老娘。儿孙自有儿孙福,您闺女真的离婚改嫁,或者天天这日子过得跟饭馆里的菜——老炒(吵)着,这就幸福吗?

  • 李牧:藏匿在加拿大的中国女贪官
  • “习式外交”让哪些国家感到压力
  • 宋朝人使用的牙刷什么样
  • 宋惠莲为何偏偏只挑衅潘金莲
  • 黄佟佟:张丰毅的崛起拜高仓健所赐
  • 我刚流产老公转身就和小三滚床单
  • 亲历:飓风过境惊心动魄半岛迁移
  •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