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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员猝死当天还因投诉被扣50元,家属拒绝2000元慰问金质疑“同命不同价”

外卖员猝死当天还因投诉被扣50元,家属拒绝2000元慰问金质疑“同命不同价”
2021年01月14日 09:37 新浪新闻综合

  原标题:外卖员猝死当天还因投诉被扣50元,家属拒绝2000元慰问金质疑“同命不同价”

  来源:九派新闻

  饿了么众包骑手肖锋(化名)于去年5月6日在送餐途中倒地身亡,卫生院开具的居民死亡医学证明(推断书)显示,直接死亡原因为“猝死”。由于和外包公司签订的并非劳动合同,而是服务合作协议,公司给出了2000元“人道主义慰问金”的处理,这让其家人无法接受。

  事发的七个月后,北京一位43岁的“饿了么”骑手在送餐路上猝死,获得 2000元援助的消息引发关注。“饿了么”官微发文回应,将给付家属60万元抚恤金。

  “这和我们家的情况一模一样。”看到新闻后,肖锋的妻子冯喜发了帖子,“同样是饿了么骑手猝死,为何同命不同价!”

  突如其来的死亡

  2020年5月6日,天气燥热,武汉市黄陂区盘龙城的饿了么骑手们在等待一场雨——按照往常,雨天的单子会格外多。

  38岁的肖锋在骑手群里问,“我看着雨一下下不下来,在纠结要不要带雨衣出门。”群里有人打趣,“你带雨衣了不一定会下雨,但你不带肯定会下大雨。”

  这是肖锋开始跑单的第37天。根据“蜂鸟众包”App上的记录,他那天早上12点半出门,送了12个单子。

  肖锋在骑手群里最后的发言时间是19点23分,他说他找不到送餐入口,报备没次数了(如果联系不上顾客可以在平台申请报备,以免被认定为超时扣钱),还骂了句脏话。半个小时后,他在送餐途中倒地身亡。

  事情来得毫无预兆。妻子冯喜(化名)记得,那天中午丈夫还回家做菜——青椒炒肉和烧茄子,教未满4岁的儿子写自己的名字。正是暑气渐浓的时候,前一晚他被蚊子咬了,说房门该装蚊帘了。

  这是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妻子做文员,儿子在上幼儿园中班。儿子总能分辨出爸爸电瓶车充电时的“滴滴”声,在爸爸进门前端上饭守在门口,等爸爸进门时道一声“欢迎光临”。但那天,他没等到爸爸回来吃晚饭。

  已经晚上8点了,肖锋还没回来,也没回消息。冯喜等不住,拨通丈夫的手机,电话被警察接起,要她安顿好孩子,到盘龙城F空港中心城一楼的工商银行去。等她来到时,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丈夫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餐箱里的两份甜品和一份烧烤都洒了。这是条自行车道,离目的地格林花园直线距离600米。

  腾龙派出所的出警证明显示:2020年5月6日20时许,派出所接到报警,有人在银行门前路倒,警方赶到后拨打120进行抢救,经抢救半小时后无效死亡,并通知黄陂区分局技术队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初步排除案件可能。

  冯喜向九派新闻提供了盘龙城经济开发区卫生院开具的居民死亡医学证明(推断书),证明显示:直接死亡原因为猝死。

  冯喜记得,那天的雨最终没有下下来,肖锋还被客人投诉,平台扣了他50元。蜂鸟众包App“历史账单”截图显示,肖锋因“提前点击送达”遭投诉,扣款50元。

  “人道主义慰问金”

  对外卖公司来说,骑手普遍分为专送与众包。据此前媒体报道,前者是隶属于配送站的全职骑手,有底薪,有规定的上下班时间,接受系统的派单。“众包”则是兼职骑手,准入门槛极低,没有底薪,可以自由抢单。

  成为饿了么的众包骑手很简单,只需要下载“蜂鸟众包”App,注册后上传身份证和健康证,在线上进行一个简单的考试就能成为饿了么的众包骑手。

  之前,肖锋在超市上班,需要倒早晚班。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他从超市辞职,选择做了门槛低、时间自由的众包骑手,平时还可以接送孩子上下学。

  冯喜说,丈夫在注册成为骑手时,同时签了2份协议。一份是与蜂鸟众包的用户协议,这份协议在“特别提示”中写道:“您知悉蜂鸟众包仅提供信息撮合服务,您与蜂鸟众包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劳动/雇佣关系。”

  另一份是和安徽蓝喆人力资源服务外包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徽蓝喆)的服务合作协议。该协议显示肖锋与安徽蓝喆为“服务合作关系”,并称“蜂鸟众包app(即配送信息平台)及饿了么网站或其经营网站为您与我司的合作提供信息技术服务”。

  冯喜希望找到这两家公司为丈夫申请工伤认定、谈赔偿。事发第二天,她登录丈夫的微信,从外包微信群里联系了群主、盘龙城众包经理谭某。谭某表示已把情况告诉公司,会有公司的人来和她联系。

  大概过了一两天,安徽蓝喆一位周姓工作人员联系上她,表示蓝喆公司与骑手之间签的是服务协议而非劳动合同,所以无法认定“工伤”,但愿意给家属支付2000元的“人道主义慰问金”。且平台给骑手买了保险,可以给家属申报保险。

  根据冯喜提供的录音,5月25日,周姓工作人员又给她来了电话,表示公司在正常情况下对于像肖锋这样不幸离世的骑手,会给予2000块的慰问金。他已经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申请了一万五千元的慰问金,但需要冯喜与他签署一个慰问协议,“这笔钱公司作为慰问金的方式打给家属,这件事跟公司到此为止”。

  冯喜没有收下这笔慰问金,她希望公司能配合她将此认定为“工伤”,按照工亡标准赔付。安徽蓝喆没有同意,于是她在6月向仲裁部门提交了材料,请求确认肖锋与安徽蓝喆人力资源服务外包有限公司存在劳动关系;按照工亡标准赔偿800000元,并由被申请人杭州拉扎斯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仲裁于7月中旬开庭,冯喜没有家人陪同,一个人去的。饿了么(杭州拉扎斯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委托了两位代理人到场,安徽蓝喆没有代表到场,只送来了一份答辩状。“答辩人对于被答辩人冯喜提出的诉讼要求,均不予认可。”

  安徽蓝喆的答辩状显示:首先,答辩人与肖锋无建立劳动关系的合意;其次,答辩人与肖锋未形成事实劳动关系……答辩人并非肖锋的用人单位,肖锋亦没有对答辩人履行劳动者应尽的义务……肖锋根据接到的用户订单提供配送服务,实际并未向答辩人提供过劳动。

  仲裁部门未支持冯喜的仲裁请求。

  保险理赔于7月到账。根据这份由太平洋保险承保的旅行人身意外伤害保险单,保险费是每天1.06元,猝死身故的保障金额为3万元。

  这让冯喜感觉疑惑。她记得肖锋曾告诉她,平台每天会在第一个单子里扣除3元购买保险,她不清楚为何保险费只有1.06元。

  据媒体报道,蜂鸟众包会从骑手们第一单的收入里扣除3元,其中1.06元交给了保险公司,用来为骑手购买保险,剩下的1.94元,则是平台征收的服务费。

  事发7个月后,2020年12月21日,北京一位43岁的“饿了么”骑手在送餐路上猝死,只获得2000元人道主义援助的消息,引发关注。

  1月8日,“饿了么”官微发文回应,将给付家属60万元抚恤金。文章指出,3元服务费由饿了么平台代为收取,饿了么平台会再支付一部分费用,共同交给骑手所服务的人力资源商,委托其为众包骑士提供劳务管理和安全保障等职务,其中约定由人力资源商为骑士投保意外保险。

  弟弟将新闻转给冯喜。冯喜惊了,“和我们家的一模一样……也是众包骑手,也是每天交3块钱保险,也是给了2000块慰问金……”

  她在网络上发了帖子,希望能借助媒体力量为丈夫讨个公道。“同样是饿了么骑手猝死,为何同命不同价!难道只有舆论关注了,饿了么才会处理,我爱人的命竟然比不上舆论给饿了么带来的负面影响?”

  1月12日,记者联系了曾与冯喜沟通的众包经理谭某,和安徽蓝喆的周姓工作人员。周姓工作人员电话始终关机,而谭某表示他已经调离了武汉,目前该事件已经交给了公司安全部门进行处理,具体处理情况他并不了解。

  1月13日,饿了么工作人员向九派新闻记者称,已知此事,正在跟进。

责任编辑:贾楠 SN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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