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她亲手杀夫，8岁的女儿目睹了母亲杀死父亲的全过程。入狱5载，女儿从未探望过她。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面前这位叫李小云的女子约摸三十七八岁，穿着灰色囚服，脸色暗黄，面容消瘦。5年前，她用一根裤腰带勒死了丈夫，女儿在她旁边惊恐地大哭。这个画面深深印在她的脑海，永远都无法抹去。 丈夫阿龙是个粗壮结实的汉子，两人青梅竹马，在通州区一个小村庄生活了三十多年。谈恋爱那阵多好，家里没有劳动力，总是阿龙来帮她浇地、施肥，半天不见他都想得慌。可是怎么一结婚就变了呢？阿龙总是喝酒，喝完酒就打她骂她，她的眼睛打青了，屁股打肿了，浑身伤痕累累。

　　好歹怀孕了，可是仍然躲不过阿龙的拳头。婆婆还老撺掇他打她：“会打媳妇的男人才有本事！”终于挨到生孩子了，婆婆和阿龙嫌到医院生花钱，非要在家里生。结果从早上5点钟生到中午一点还没生下来，最后孩子被阿龙生生挤压出来了，造成她产道三度撕裂，鲜血流了满床，她差点丢了性命。

　　孩子取名小晶，头发黄黄的，瘦得皮包骨。小晶总是哭，一天到晚都要她抱，抱得她腰酸背疼，每天晚上连死了的心都有。可狠心的阿龙，亲生女儿从没抱过一下，孩子哭得厉害了，就冲着孩子巴掌那么大的屁股猛揍。8年里，记不清多少次家里的桌子被掀翻，记不清多少回打架引来了叔伯兄弟，记不清多少次母女俩三更半夜了还在村里徘徊。“妈妈，咱们上哪儿去呀？”女儿总是扬着小脸问。“没有地方去。”她总是这么回答，眼泪在无声地流。

　　离婚？不是没想过，可阿龙威胁她：你跑得了，你老爸和你家人跑不了。找妇联？找阿龙工厂的领导？有什么用，找完了回来打得更狠。忍吧，忍到孩子大了就好了。

　　1996年12月8日，她终于忍不下去了。晚上阿龙又喝醉了，两眼通红，一进屋就要脱她的衣服。她推开他，拳头如雨点般落到了她身上，污言秽语铺天盖地。“妈妈！妈妈！”小晶从熟睡中醒来，惊恐地哭喊着。“我要把孩子送走，我不要她看见她爸妈这样。”她起身穿毛衣，被阿龙一把夺过：“今天看来得有人死在这里！”她浑身是血痕，内裤也被撕破了，抄起自己的裤带勒住了丈夫的脖子，多年的愤怒在一刹那如火山般喷发。“妈妈！”小晶凄烈的声音响彻夜空。

　　阿龙死了，她因为杀人罪被判了死缓。在监狱一呆就是5年。5年里，女儿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她对女儿的思念几欲使她发疯。早上起床洗脸梳妆，小晶会出现在镜子里；吃饭时，小晶会搂着她的脖子撒娇；洗衣服时，又会想起小晶站在高高的洗衣台上帮她洗手绢和袜子。连背监狱规范时那些字都变成了小晶的影子，冲着她招手。

　　对女儿的极度思念让她悔恨到极点。8年里，怎么就没想到法律呢？丈夫打她是犯罪，她为什么不去告他呢？甚至连告的念头都没有！她深深痛恨自己的无知，因为她的无知，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年幼的女儿。女儿天天目睹父亲虐待母亲，怎么能健康成长？女儿亲眼见到母亲杀死父亲，那又是怎样的伤害！女儿小小年纪就没了爹，也见不着妈妈，过着孤儿一样的生活，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李小云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孩子，我对不起你呀！”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当记者结束采访时，她说了一句：“告诉那些遭受家庭暴力的妇女，惟一能解救自己的就是法律，法律才是最有力的武器。”希望所有的受害妇女都能听见。(本报记者 黄秀丽 本报通讯员 王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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