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阳光明媚。这一天是安岳县石羊镇周云松和彭清凤精心挑选的吉日。这对50多岁的老两口起了个一大早,准备了1000元现金和一套组合家具。要携24岁的小儿子周永强到邻村他耍了一年的女友李秀英家“过礼”,娶儿媳回家。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小儿子在婚期将至之际,却死活不愿上女方家“过礼”,并说今生将永不娶媳妇。一桩花好月圆的美满姻缘眼看就要“告吹”,周云松、彭清凤老两口劝告无效,老两口自然要刨根问底,不料小儿子的回答却让他们大吃一惊:“不要再逼我娶秀英!不是她不好,错在我身上!因为我从没有把自己当男人,从小我就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女人!让我去做变性手术吧,我想重新做人,做个女人!”
记者目击
4月12日下午1时,记者到了安岳县周永强家中。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他竟会穿着女孩子的鲜艳衣服,他的长相十分清秀,有一张瓜子脸,一双小眼睛,眼角眉梢都化过妆,不时伸手去摸头发,十足一副女人样。
提起自己的事,他用尖细的声音辩解说:“我不是人妖,也不是什么阴阳人,更不是同性恋。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像我这种生为一种性别,却觉得自己不是,是易性癖病。患这种病的男人感到自己是套在男人躯壳里的女人。”说到这,他的神情特别激动:“我的情况和易性癖患者完全符合。我从读小学开始就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但女生能干的事我都能干,像跳绳、跳舞、踢毽子、打毛衣我都比女人干得好。我恨上帝造人为什么偏偏把我造成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女人……”说着,他抓起毛线球用针织起了毛衣,他的动作十分熟练,即便旁边村上织毛衣织得最好的大嫂也称赞他“功夫不错”。
男变女抗争史一:为做女人离家出走
“1991年9月,我读初中后做女人的想法特别的强烈……”周永强称他的10年“女儿梦”是从初一时开始做起的。上初中后,班上流行男女“耍朋友”,但他发觉自己却没有交女友的欲望,相反还把自己打扮成女同学模样,渴望着男人的追求、喜欢。他的反常装束和行为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都喊他“假妹子”,这个带有嘲笑的绰号没有引起他的反感,反令他听了心里觉得万分舒服,有一种“做女人”的满足感。
在家里做不成女人,他一直计划着逃出家去圆“女人梦”。1994年10月,他偷拿家里的200元钱,收拾了一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赶火车到了云南大理祥云县,找到了在当地做木匠活的哥哥周永红和姐夫哥李庆模。他们在劝他回家无效的情况下,留下了他帮忙,教他做工。做女人的强烈感觉时时折磨着他,他觉得这样活着十分痛苦,便留下了一封信出走。他走路来到祥云县南山庙一处悬崖边企图自杀,幸而被哥哥一行阻拦住。为怕他出事,春节前,两个表叔辈分的人将他“押”送回了家。
男变女抗争史之二:1000针刺身100万日记情感追忆最深爱恋人
1997年11月份,他通过干妈结识了一个在读初中的14岁当地女孩王莉。王莉外语成绩不好,他时常抽空帮她补习,在学校读书时他的外语成绩一直不错。接触后,周永强知道王莉有一个开五金店的哥哥,名叫王海龙,比他小1岁。在王莉铺子上见到她的哥哥王海龙时,周永强对他滋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但一想到自己的男儿身,他的甜蜜感瞬时又冲得烟消云散、无影无踪。父母不再让小儿子去云南,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周永强千方百计推托,不愿去见女方,白天给王海龙打电话诉说相思之苦,晚上则挑灯写日记,把对王海龙无尽的思念一一写了下来……
在家呆了半个月,就仿佛坐了一两年牢一般,周永强很快瘦了下来。一天上午他忍受不了对王海龙的思念,偷了补衣针、拿了一瓶墨水跑到山上,用针不停地刺左手背腕。刚刺第一针时,他痛得直冒冷汗。但他咬着牙忍着剧痛坚持了下来,耗时4个多小时,刺了1000多针在手腕上刻下了6个字“王海龙心相约”。针扎眼刻字特别难,有时1个眼要扎上五六次。扎好后,他又用针沾墨水再重扎一遍,将所刻的字永远染进了身体里,也染进了他的思念泪水里。字刻好后,手很快红肿了起来,鼓得像馒头一般,为了不让父母发现,他缠了两层纱布遮掩住。一天他从外回家,发现母亲正在往火里丢东西,仔细一看母亲正在烧的是他写给王海龙的100万日记,堆积有一尺多高的日记本烧得只剩两三页,他发了疯似的从火里掏,但除了灰外,他什么也没找到。为此,他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当晚没有睡着觉。不久,王海龙带人搬走了五金店。离去时他望了周永强一眼:“我们在这已丢尽了脸,只好搬走,我们分手吧!”
男变女抗争史之三:洗心革面交“女朋友”做男人失败
和王海龙的情感结束后,周永强做了深刻的反思,他把所有花衣服、高跟鞋、化妆品等女人东西全部送给了别人,打算彻底“洗心革面”重做男人。
1999年12月1日他从云南回到了家乡,父母催他去相亲,他推托不掉,想起读初中时和同学李秀英比较合得来,就顺口说了一句:“你们要我相亲,除非订李秀英。”他说过就忘了,不想一直在为他终身大事操劳的父母却记在了心里,几番托熟人到李秀英家提亲,年底在外打工的李秀英回家,双方见过面后,同意了这桩婚事。周永强却一直在心里和自己搏斗着:做男人,还是坚持自己的女人梦呢?清闲时,他无意中翻到了一本医书,书中说他这种病状最佳治疗办法就是做“变性”手术,通过手术完成他的“性别涅再生”,一圆他的女人梦。自己的病有治了,他不愿按父母要求与李秀英结婚,因为那样不仅自己不幸福,还会害了李秀英。于是他做出了一个痛苦的选择,因而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男变女抗争史之四:变性遭遇重重困难
悔婚后,周永强通过咨询找到了曾成功做过多例“变性”手术的专家———成都空军医院外2科整形副主任医师邓光明,介绍了自己的病情,邓光明详细询问他的情况后,认为他患的就是“易性癖病”,最佳治疗方法就是“变性”手术。
由于手术费昂贵,他不得不回家向亲朋好友求援。但父母一听他想“变性”后,均骂他丧绝人性,是变着花样骗钱,其他人听说后,也感到不可理解,骂他是“人妖”或“变态”,并劝告其父母:“性别是上天安排的,变性手术做了后,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借钱无望的情况下,他曾用菜刀割腕自杀威胁过父母,但仍未奏效。绝望之下,他偷出父亲私章到村上盖了章于4月5日在成都空军医院找到邓光明医师,说他圆“女人梦”已无望了,想把全身器官捐献出来了结此生,后被劝回。
采访结束时,周永强长长吁了一口气,“我总算讲出了憋压心中的酸楚。不管大家理不理解我,我都要说在这个世上,有我这种病的人绝对不止我一人,我希望类似我的人能在这社会上获得关怀,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最后他表示,“我没机会变性的话,我宁愿选择死!”(本组稿件中涉及人物姓名皆化名)。特约记者李晓波、周婷婷《江南时报》(2001年04月17日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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