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多万承兑汇票遭抢案牵出挪用公款案

　　9月30日下午，长钢集团旧厂区内发生了一起特大抢劫案。该集团财务公司驻钢管厂出纳吴华(化名)在将销售款送交集团财务的途中，被两个骑摩托车的人抢走挂在自行车上的提包，包内除现金、手机外，还有公司473万元的承兑汇票……

　　10月20日，这起抢劫案成功告破。错综复杂的案情同时让另一起案件浮出水面，丢了承兑汇票的出纳吴华也锒铛入狱了……

　　光天化日，巨额汇票遭抢劫

　　9月30日15时20分许，长治公安局故县公安分局接到一个女人的惊慌报警：“有人抢劫！长钢集团的400多万承兑汇票被抢了！”

　　接警的110值班民警立刻赶往长钢厂区内事发地点并堵截了全部门岗。报警人是长钢集团下属某厂出纳———48岁的吴华。吴华紧张到了极点，从她的边哭边嚎中，民警好不容易才大致搞清：10分钟前，她正骑自行车去总公司送交销售款，突然，迎面一辆红色摩托车飞驰而来，车后坐着的人将她挂在自行车把上的提包抢走。而包内装有手机、6000元现金和集团的400多万元承兑汇票！

　　“这可怎么办哪！”吴华不停地哭喊着，始终冷静不下来，直到夜间才做完笔录，可对民警关于犯罪嫌疑人体貌特征、包内物品特征这些关键的询问，她却一直答不清楚。

　　该案是长钢建厂以来前所未有的巨额侵财案，警方立刻兵分四路，一路做现场勘查，一路朝嫌疑人所逃方向追赶，一路走访目击证人，另一路耐心劝解吴华冷静回忆更多线索。追赶的民警一无所获，现场勘查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一位目击者向警方提供，那是一辆黑色无牌照摩托车，两名男性抢劫者一高一矮，并不曾蒙面。开始，他没意识到发生了抢劫，以为是夫妻间打架，待他醒悟过来后马上骑着自行车去追赶，但根本追不上。警方试着查找了一百多辆同类型摩托车，仍未能找到突破口。

　　为减少损失，警方立即将所有承兑汇票进行冻结。

　　对被抢的承兑汇票进行统计是件复杂的工作。数十张汇票加上票面长长的背书，从当天下午忙到夜里，终于确定了所有汇票的出票银行——400多万承兑汇票分散在全国7个省份的17家银行。如果不能立即冻结，后果不堪设想。再有几个小时，就是国庆节了，怎么办？

　　由民警和财务人员组成的5路工作组连夜驾车出发，奔向河南、江苏、辽宁、浙江等地，国庆黄金周长假，他们是在奔波中度过的。中秋夜，辽宁一组的同志正在鞍山—大连—天津的客船上，海上升明月的时节，茫茫海面上却没有了手机信号，连给家人的问候都发不出去了。而工作组每赶到一地，都面临着同样的银行放假、人去楼空的现状。几乎所有银行负责人都在外地旅游，工作组只能在当地警方配合下先期办理冻结然后等待银行将回执寄回长治。

　　到10月8日上午，全部汇票都已办好冻结手续，损失终于被锁定在最小。

　　长治方面，在数昼夜连轴紧张工作后，对100多名嫌疑人员的排查也找到了突破口。一个曾因销赃和敲诈勒索两次被判刑、目前正保外就医的名叫杜喜平的中年男人进入了警方的视野。35岁的杜喜平是长治屯留县某村村民，最近，他频频乘坐飞机来往于河南、上海等地，他哪儿来的钱？10月17日中午，警方突然将正在襄垣一小饭馆吃饭的杜喜平抓获，并从他身上搜出104万元的承兑汇票。经确认，这就是吴华被抢的汇票中的一部分。

　　案子总算有了眉目，警方松了口气。然而，杜喜平却一口咬定自己既没参与抢劫也没参与销赃，这汇票是别人给他的。而吴华的指认也否定了杜就是那天骑摩托车抢包的人。难道抓错了人？在进一步审讯下，杜喜平终于开口了。

　　拨云驱雾，源于报复女出纳

　　骑车抢包的两个人是刘焕亮和秦海林，他们是杜喜平雇来的。抢劫的时机和路线是杜喜平策划的，杜又是一个叫高萍(化名)的女人雇来报复吴华的。

　　高萍和杜喜平是同乡。高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十多年前，她在长钢开了家有名的理发店，经常领导着当地的美发潮流。高萍经营理发店时，结识了吴华。吴华经常到高萍的店里做头发，高萍也有心攀攀这名在长钢财务上工作多年的出纳。后来，她转做起了钢铁和水泥生意。高萍转行做生意后两人走得更近了。2004年起，高萍提出由吴华将长钢集团的承兑汇票借给自己短期周转，按月付给吴华百分之一的好处。吴华答应了。两人就此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两年间，她们之间这种交易每隔几个月进行一次。

　　既是利益共同体，高萍为何要报复吴华？

　　原来，高萍恨上了吴华的贪婪。开始，一百万的汇票借用一月，高付给吴一万元。不久，这个比例满足不了吴华了，她开始索要一万五的好处。为了生意，高萍不得不答应。然而，吴变本加厉，渐渐加码到两万、两万五甚至三万元。而这几乎相当于高萍所获的全部利润。今年年初，高萍终于忍无可忍：“我辛辛苦苦跑生意赚的这点钱百分之九十都被吴华不劳而获夺去了，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怎么收拾她？吴华是出纳，如果抢了她上交的销售款或相关财务手续，她不就出了重大工作失误，不就在单位干不下去了吗？

　　出于这样的单纯想法，高萍找到了同村的杜喜平。

　　高萍出三万元让杜喜平去抢吴华，杜说，一个人不行，还得添人，钱得给四万。高说，那干脆给你五万，一定得干成，还要滴水不漏。深谙吴华平日行动轨迹的高萍领着杜熟悉吴的上下班路线，指点他：“如果吴从单位出来往南去，那就是回家去，身上肯定没啥内容。如果是往北去，多半是去总公司交钱呀，就可以行动。”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杜喜平也是个“认真负责”之人，经过四个多月的跟踪踩点，杜才确定好了抢劫方案。于是，他从邻村找到了刘焕亮和秦海林。24岁的刘曾因盗窃、抢劫被判刑7年，为人机警，常骑着摩托车来去，停下办事时从不熄火，一有异常立刻驰离。

　　9月30日那天，刘秦二人先将摩托车藏在吴华单位附近窥伺时机。待吴华骑自行车出了单位向北骑去，车上还有包，两人立刻行动。他们先上车朝反方向绕了一大圈，在一个较僻静的拐弯处从迎面而不是背后出击实施了抢劫，然后迅速驰离。事后，两人各分得了包内的现金2800元。而包内的汇票等其他物品则全由杜喜平交给了高萍。

　　事情既成，高萍开始付给杜“劳务费”。她分几次共付给杜三万多元，没有达到两人当初说好的价码，但造成了两人的进一步合作——销赃。在她的唆使下，杜又找到了同村的刘斌，指使刘带着208万元承兑汇票先后赴河南新密、江苏常州等地，以77.5万元的价格将104万元的汇票出手。至于赃款的分成，杜对警方说自己拿到32万元，给了高17万元，而高只承认拿到5万元。

　　10月17日，警方从杜和高身上和住处共找到汇票209万元、收回非法所得现金40多万元，仍有160万元汇票下落不明！在隔离审讯中，杜喜平说给刘斌带去了上海。当他得知警方已前往上海缉捕刘后，料定自己编造事实会加重罪行，便于次日又交代说那些汇票给了高萍。而高萍说票已被自己在家中烧毁，但对她家常年不开火的冷灶搜查表明，她在说谎。最后，她又说那些汇票已经抵押给他人了。

　　吴华做梦也想不到是昔日的朋友和合作伙伴给自己下了个套儿。而高萍表面上也仍与吴华往来如常。颇有戏剧性的是，吴华遭抢，高萍还到她家里去看望慰问过她。而10月中旬，高萍的儿子结婚时，吴华也去上了1000元的礼。从高萍家那本写满10元、20元、50元的礼单中能够看出，吴华的礼是最重的一份。两人交情果然不凡。

　　装聋作哑，案中案浮出水面

　　高萍、杜喜平、刘斌和刘焕亮都已被关押在看守所。秦海林在逃。然而10月20日，抢劫案的受害者吴华也因涉嫌挪用企业资金被带进了看守所。

　　吴华向总公司送交货款，按照规定是不应一人骑自行车去的。被抢的包中，除现金和汇票外，尚有几张购物卡以及以吴华名义存的存折，存款金额共计33万元！而这些存折，吴华报案当日并未向警方说明，却又在同一天由吴华的丈夫去银行做了挂失。一个普普通通的出纳，何来如此巨款？吴华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长钢坊间传言说，吴华家“特别特别有钱”，在长治市区置有房产。“老财务了，人老鬼大，内外圆滑。早该退了，就是拗着不退。结果搞出这些给厂里抹黑的破事！”吴华的儿子结婚时，有不少生意人给她上礼，可以推测，与她私借汇票交易的“伙伴”不止高萍一人。

　　警方则从吴家查到一辆今年9月刚刚购置的轿车。在被送押看守所的途中，吴华显得很嚣张：“我不怕。我家有亲戚在看守所。”警官问是什么亲戚。“是我丈夫姑姑的外甥。新调来的。”然而，当她被押进看守所时，面对墙上贴着的全部民警工作照片，却又摇摇头：“一个也不认得。”吴华还口口声声说：“我要找机会自杀！”“只要能出去，我就要杀了那个高萍！”

　　案发后，吴华去算了算命，算命人说，此案破得很快，对她不利。警方怀疑，报案当日吴华将那辆黑色摩托车说成是红色、包内物品交代不清，也许不是精神紧张所致，而是故意隐瞒以混淆警方视线。当警方明确告知吴，已将抢劫者之一的刘焕亮抓获，让她指认一组照片时，吴匆匆扫了一眼就连说：“不是他，不像。”还乱挥着胳膊说：“叫我来干啥，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她实际上是希望破不了案，便不会牵出自己的经济问题。

　　警方对高萍的印象是话不多，为人精明沉稳，心理素质好。在10月20日中午的公开处理大会上，面对聚拢来的长钢职工，高萍始终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但被拘捕时，她那句“求求你们！千万别让我家里人知道，你们问啥我都配合”的哀求，又说明了她怎样的复杂情感呢？

　　再来说说销赃的刘斌。当杜、高在公安局受审时，他则坐着飞机从上海、南京一路回到长治，下机就打车从卡上取了5万元直奔某医院去看望快要生产的妻子。他哪里想到，警方在身后一路追捕，医院也已有预伏。见过妻子后，护士借故带他走出病房，等着他的是一副手铐。警方没有惊动待产的刘妻。

　　实施抢劫的刘焕亮身高一米八以上，是个“排排场场”的帅小伙。他家境不好，父母病弱，还有一个妹妹在上学。据说他经常不回家。

　　在长钢，有职工这样慨叹这起案中案：损了公家，毁了小家，都因了一个“贪”字！

　　来源：山西新闻网-三晋都市报 首席记者 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