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堪逃亡生涯在女友鼓励下自首(图)

　　父母离婚后，父亲多年在外不归，母亲改嫁，中江人刘小锋(化名)成了一个流浪儿。一次醉酒后，他和一个同伴用刀捅伤了人，便连夜逃往外地，浙江、上海、安徽、成都……走了小半个中国，“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在两个女人的感化下，几个月前逃到成都的刘小锋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最终决定回中江县投案自首。

　　1月4日中午，21岁的他拨通了本报热线电话，他告诉记者，在自己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子的鼓励下，一大早他就给中江县仓山镇派出所打过电话了，准备最后看望一下在新都大丰的妈妈和生病的外婆后就去自首。当天下午，记者陪同刘小锋告别在成都打工的亲生母亲，又回老家看望了70高龄且已卧床两个多月的奶奶后，走进了中江县仓山镇派出所……

　　·告别·

　　把仅有的几十元交给母亲

　　1月4日下午2时许，记者在新都区大丰镇崇义桥南街农业银行门前找到了刘小锋。第一眼看到刘小锋，记者有些意外，因为穿着枣红色西装外套和黑色毛衣的刘小锋个子不高但脸上满是沧桑，给人感觉大大超出了他的实际年龄，像个沉稳的中年人。

　　见到记者的到来，刘小锋很客气地上前打招呼。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一直关切地朝我们张望，刘小锋说那是他的母亲曾华琴(化名)。曾女士似乎还不是太明白儿子到底要去做什么，也许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直觉，她的神情中流露出明显的担心和紧张。

　　曾女士告诉记者，1996年她就和刘小锋的父亲

离婚，没多久就改嫁了，而刘小锋的父亲则去了浙江打工，这些年差不多都是刘小锋一个人生活。她隐约知道刘小锋这次来看她是有什么事，有些不放心。

　　在刘小锋准备和记者出发去中江前，他转身对母亲说了句：“放心，没得事，我去看下婆婆。”随后又从裤包里掏出皱巴巴的一把零钱，大概有几十元塞给了曾女士，就上了记者的采访车。车启动了，曾女士还站在那里目送我们远去。“我身上只有80多元，拿着没有用，我妈每天只能挣几元钱，她需要。”在车上，刘小锋接过记者递上的烟一支接一支地抽起来。

　　·漂泊·

　　父母离异独自在外生活

　　采访车在成南

高速公路上飞驰，刘小锋和记者聊开了。父母离异后，当时年仅11岁的刘小锋也成了“没人管”的孩子。母亲改嫁后去攀枝花做生意，13岁小学毕业的刘小锋就去浙江找到了生父。虽是和父亲在一起生活，但十来岁的刘小锋却要在建筑工地做搬运工挣生活费。和父亲缺乏交流的刘小锋，没过几个月就离开了浙江，先后去了上海、安徽等地打短工。

　　由于当时年纪小，在外面吃了不少亏也吃了不少苦。刘小锋说，最艰难的时候经常身上没有一分钱，连饭都吃不起，全靠朋友接济。而这种时候多得自己都说不清。说到这里，刘小锋的情绪变得很低落，摇摇头说：“从小我就缺少亲情，自己也觉得没得啥想头。”但很快他又朝记者笑了笑说：“一个人在外面的这几年我没什么时间观念，坏习惯也学了不少，但就是再穷在苦我也没吃过不干净的钱(指去偷和抢)。”

　　·出事·

　　喝醉了酒和人打斗伤人

　　“在逃亡的日子里，我没有顾得上记时间，成天都在为吃饭发愁，所以现在我连到底什么时间伤的人都记不得了，大约有两三年了吧。”刘小锋无奈地告诉记者，一天，他回到仓山镇和朋友王某等3人一起在一个路边小店吃晚饭，喝了很多啤酒，之后两人又带着醉意到镇上的一个酒吧里去继续喝酒。

　　在酒吧里，王某遇到熟人廖四娃。互相打了招呼后，王某摇晃着端起一杯酒敬廖四娃，廖见王某已醉，就没有喝。王某觉得廖四娃不给自己面子，杯子一摔就冲上去找麻烦，廖四娃侧身避开了。王某用力过猛，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我当时看见王某摔了跤，顿时觉得廖四娃太不给面子，就跑过去和廖四娃抓扯起来。”

　　刘小锋回忆，是对方先出手打他，他就顺手拿起一个酒瓶向廖四娃头上砸了下去。后来不知谁拿了一把刀出来，他迷迷糊糊地用刀朝廖四娃捅了几下，好像看到地上流了一大摊血，对方有人上来追，他吓得酒醒了一半，没命地往外跑。

　　·逃亡·

　　没有一天是过得安心的

　　刘小锋说，他家住在离镇上约半小时的村子里。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跑回去，想到廖四娃可能被自己杀死了，吓得一夜没睡，也不敢告诉任何人。第二天去找姨婆借了点钱就跑去母亲家了。过了几天，他悄悄打电话问镇上的熟人，听说廖四娃死了。“我一听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得远远的。”他说，当时这个念头害了他这几年。

　　刘小锋说，他在母亲那里住了半年，也没有告诉母亲自己“把人杀了”的事。离开了母亲家，刘小锋又开始到处漂泊，靠打些短工过活。由于没有身份证，一见到警察就心虚，害怕被抓。但是，他又迫于生计，想了很多办法和警察“打哈哈”。一次，他在火车站看到警察检查身份证，他装模作样地站起来，走到20米外的警察身边笑嘻嘻地问警察：“警官，我想办暂住证，找哪里？”警察连看都没有看他，就叫他出门找派出所管户口的警察去了。就以类似这样的办法，他多次从警察的眼皮下溜走。

　　刘小锋告诉记者，自己虽然贪玩却没想过会真的用刀去捅人，在外面的这些日子没有一天是安心的，没有文化没有身份证到处被人看低，很难受，他也渐渐有了想自首的念头。

　　·红颜·

　　两个女人让他决心自首

　　讲到这里，刘小锋声音变得低沉，她停了一下，向记者要了支烟，很熟练地抽起来。接着，又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告诉记者，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叫秀秀(化名)，是十多岁时在绵阳打工时认识的。秀秀比他小1岁，现在杭州一家美容院里帮工。

　　由于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刘小锋把秀秀视为知己。秀秀离开四川去了杭州以后，刘小锋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还到杭州看过她几次。出事后，刘小锋最先就告诉了秀秀。秀秀给了他很多支持，也提醒他逃避不是办法，应该去自首。

　　因此，刘小锋在萌生自首的想法后，立即就打电话告诉了秀秀。在秀秀的鼓励下，刘小锋终于在1月4日中午拨通了仓山镇派出所的值班电话，说明了想自首的想法。

　　刘小锋对记者说：“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太累了。”他抖了一下烟灰继续说，让他彻底醒悟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远在浙江的已婚大姐，他们是在网上打游戏时“认识”的，至今并没有见过面。“大姐对我很好，两个月前我没有钱了，他给我汇了400元，我觉得自己骗了她。元旦节那天，大姐打电话说，她已经和她丈夫说好了，过几天就来成都看我。”刘小锋说，这个大姐应该明白他所犯的事，也多次劝他考虑清楚，不要再糊涂下去。“如果没有这两个女人的规劝，我这次也不会下决心自首。”刘小锋苦笑了一下说，已经去看了妈妈，再回去看望一下常年生病的外婆后他就可以安心自首了。

　　·了愿·

　　回老家看望生病外婆

　　下午5时许，采访车从仓山镇街道拐上一条狭窄的水泥路，行驶了不到两公里，不得不在一条泥泞路上停下。刘小锋说，从这里到他家还要走20分钟。由于连续下了几天小雨，路上很滑，一不留神就会摔跤。刘小峰说，这条路他走了十多年，很熟悉。“我们不能把真相给婆说，就说你们是我打工认识的朋友。”刘小锋拉着记者的手，忧心忡忡地说。记者答应了这个要求，他一路上介绍着周围的人和事，他说希望早点回来，过上正常日子。

　　一路上，不断有村民和刘小锋打招呼，他都用简单的语言回答，没有停下过一秒钟。跋涉了20多分钟，穿着单薄的刘小锋脸上冒出热汗。穿过几个院落，来到一套只有两个门的土房子门前，刘小锋径直从侧门走进去。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屋里一架木床占了接近一半的空间，刘小锋掀开床上被子一头，轻轻喊了声：“婆，我回来看你了。”

　　“你回来了。”老人的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我明天就到外省打工去了，要两三年才回来。”刘小锋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变样。

　　“哎……我都要死了……”老人的声音也变成了哭腔，她挣扎着要抬起头来。刘小锋连忙扶了一把，但是老人还是没有把头抬起来，看来病得太重。刘小锋的一个亲戚说，70岁的老人躺在床上已经两个多月了，却没有钱去治疗，每次凑十多元，就请村里的医生到家里开点药，这对老人的病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呆了一会，刘小锋说：“婆，我要走了。”

　　“我都要死了。”老人还是这句话。她想孙子多陪伴她一会儿。但是，她并不知道孙子“去打工”的真相，没有人敢把真相说给这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老人。“那……我过两三个月回来看你嘛。”刘小锋说完，立即转身就走出去了。

　　“我们走。”刘小锋红着眼圈说，自己的父母没有给婆婆尽孝，在家的叔伯婶娘能力有限，是指望不了的。

　　往回走的路上，刘小锋没有再说一句话，几个村民给他打招呼，他只是点点头就走了。

　　·自首·

　　走进仓山镇派出所

　　从外婆家出来时天色已暗，衣着单薄的刘小锋在夜风里瑟瑟发抖。“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思想包袱了，一切都要坦然面对。”刘小锋笑了，他说这是出事后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在记者陪同下吃了晚饭后，刘小锋坦然地走进仓山镇派出所的大门。“我就是刘小峰，我来自首。”刘小峰走进值班室说。值班民警接待了刘小峰，并很快通知了派出所长顾武勇。

　　特别提醒

　　刘小峰自首了，他是否就是伤人凶手？警方会怎样对待他？刘小峰自首后，他的亲人和朋友有什么看法？请看本报明日后续报道。

　　本报记者 郭龙 夏佳 韩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