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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被假汇票骗走124万 公安私分部分退赃款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08日14:00 《民主与法制》杂志

  河北省清河县公安局办理的多起诈骗大案结果大致相同: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被骗者倾家荡产、企业破产倒闭,而公安局却占用和私分了部分退赃款。就连办理殷新荣被诈骗一案的民警也承认这种“潜规则”。

  本刊记者 张 君 刘立民

  8年前,骗子们用一张假汇票,骗取4吨价值124万元的羊绒,销赃者以29万元购得赃物,改变原形后售出,获取了暴利。

  受骗人竭尽全力付出费用43万元,配合河北省清河县公安部门,但被公安人员抓获的所有犯罪嫌疑人却又被全部释放。更出人意料的是,蒙受巨大损失、已经家徒四壁的受骗者,还要被公安局占用和私分15.9万元退还款。受害人告状6年,涉嫌犯罪之人仍未受到追究。

  假汇票骗走 124万元羊绒

  上个世纪末,在没有任何先天有利的条件下,河北清河人抓住商机,创造出一个羊绒

神话,使清河发展成为中国生产加工和销售羊绒的最大集散地。

  由于羊绒价格昂贵,每吨价值几十万元甚至一百多万元,且方便运输和销售,一时间,清河成了不法分子的冒险乐园,他们眼馋心跳,纷纷打起羊绒的主意。

  清河县汇丰羊绒厂是一家小厂,法人代表殷新荣经过几年的苦心经营,至1998年时已拥有近百万资产。殷厂长盘算着,自己年过花甲,准备稳稳当当再干上两年,然后交给晚辈管理,自己安享晚年。哪知道,骗子们早已经把行骗目标锁定汇丰羊绒厂,一张假汇票骗得殷新荣倾家荡产。

  1998年6月初,汇丰羊绒厂来了两名安徽客商,他们自称是安徽省阜阳地区外贸精艺抽纱公司的王经理和赵副经理,需要订购一批羊绒。殷厂长听说是外贸口的,便格外热情,因为他经常与河北外贸部门打交道,历来很讲信誉。来人煞有介事地讨价还价,最后和殷新荣达成协议:汇丰厂为精艺抽纱公司提供纯白绵羊绒和纯白山羊绒各两吨,货款123万元,6月25日前交货,送到阜阳指定仓库,点包一次性结清全部货款。合同签订后,“徽商”喜滋滋地离开,殷新荣连忙筹款备料,组织生产。

  1998年6月15日,汇丰羊绒厂提前完成生产任务,电话通知阜阳方来验货。还是那两个人来到清河,很挑剔地仔细抽检每一包,然后告诉老殷:验收通过,送到阜阳吧,我们点包付款。三天后,殷新荣亲自押车送货。他并未完全放松警惕,假如发现情况不妙,便即刻带货回返。

  “王经理”和“赵副经理”在精艺抽纱公司办公楼内接待了他们,殷新荣看到墙上确实贴有这两个人姓名时,完全放松了警惕。但事情好像总不凑巧,直到下午二人才将他领到所谓的仓库,装卸工磨磨蹭蹭,点包的慢慢腾腾,眼看红日西坠,自称是公司会计的沈某才将一张124万元的银行汇票交给他。殷新荣不敢怠慢,马上命货车司机持票连夜返回清河,验明真伪,他自己留在阜阳等消息。

  殷新荣在惴惴不安中度过无眠之夜,上午8时,家人打来电话:“汇票是假的,我们受骗了!”老殷如五雷轰顶,连忙跑到仓库去看货,4吨羊绒已被转移了;跑到公司去找人,房门紧锁,人不知去向。经询问才知道,这间房子是出租的,精艺抽纱公司确实有叫王某和赵某的人,但不是购货人,他们被冒名顶替了。

  毫无疑问,殷新荣落入了骗子们精心设计的骗局,他马上到当地公安局报案,阜阳警方很重视,立即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追捕。翌日,殷新荣也向清河县公安局报了案,该案被邢台市公安局定性为重、特大案件。从此,汇丰羊绒厂被迫停产,工人解散回家,殷新荣全部身心投入抓骗子,开始了异常艰难、长达八年的“追赃生涯”。

  莫名其妙“捉放曹”

  案发后,殷新荣和大儿子殷国庭就驻守在安徽阜阳,密切关注案情进展,清河县公安局也派出牛长久、穆广成两名民警协助阜阳警方办案。阜阳市公安局颍上分局经过大量排查,付出两个半月的艰辛,终于将作案时冒充精艺抽纱公司会计的沈西峰抓获。由于沈西峰是当地人,其哥哥沈西起有一定背景,殷新荣怕时间长了发生变故,要求将案件移交清河县公安局审理。民警牛长久和穆广成也表示,案件一旦移交,他们将在两个月内完成侦破。1998年9月4日,犯罪嫌疑人沈西峰被带回河北清河县公安局。

  然而,令殷新荣始料不及的是,沈西峰拒不承认参与诈骗。牛、穆二位警官久攻不下,只好把沈西峰交给殷新荣看管,殷新荣把沈西峰“请”进厂里,安排几个人专职“伺候”。

  殷新荣在依靠警方破案的同时,自己也找了很多线人,他横下一条心,坚决要抓住那两名骗子,并悬赏:有报告骗子行踪者,每抓住一人奖励5万元。随着不断有消息传来,殷新荣和办案民警开始全国各地奔波,费用当然都是由殷新荣承担,从车船费、食宿费到警用器械,甚至法律书籍,不一而足。

  转眼8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骗子的确切消息,被骗款仍然无影无踪,办案费用却花去近20万元,殷新荣债台高筑,经济上和心理上的承受能力都达到了极限,精神几近崩溃。这时,临近的衡水市线人传来可靠消息,两个骗子现身衡水,正在行骗一家烟酒公司。大儿子殷国庭和办案民警立即赶赴衡水,在一家饭店的雅间里将两个骗子抓个正着。经审讯,扮演“王经理”的真名叫冯金城,系河南安阳人;扮演“赵副经理”的真名叫宁召刚,山东阳谷人。

  随着两名主要案犯的落网,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久不开口的沈西峰也败下阵来,三人对诈骗殷新荣4吨羊绒的事实供认不讳,而赃物已经由沈西峰的哥哥沈西起处理,究竟货卖何处,他们不清楚。于是,殷新荣和办案民警又开始了新的征途——再下安徽阜阳。

  沈西起在接受公安人员询问时说,1998年11月,他将羊绒卖给了几个浙江嘉兴人,4吨货共卖了28万元,购赃者的具体情况不清楚,但看上去更像北方人,是由中间人许某介绍的。殷新荣和办案民警好不容易找到许某,许某称买主是本地一个经销羊绒的大老板赵殿林夫妇领来的,哪儿的人他也不知道。谜底在阜阳人赵殿林夫妇这里揭开:购赃者是清河县华乐羊绒厂厂长王振刚夫妇及合伙人妻兄李子珂,他们知道羊绒来路不明,怕暴露身份,才谎称是浙江嘉兴商客。

  没想到被骗走的货又转回清河,殷新荣兴奋不已,为稳妥起见,殷新荣千方百计弄来王振刚等人的照片,搀杂于其他人的照片中,交给沈西起和中间人许某辨认,两个人一眼便认出其中所谓的浙江老板。

  回到河北清河后,办案民警牛长久向公安局领导做了汇报,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杨继武在呈请拘留报告书上签字,同意刑事拘留王振刚。

  1999年8月4日,李子珂首先到案,民警牛长久、穆广成、薛福林参加了审讯。

  民警:“你们在南方买过绒吗?”

  李子珂:“买过,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在离安徽阜阳市不远的一个村里,共4吨多一点,同去的有我妹妹、妹夫和一个干活的。阜阳参与此事的有赵殿林夫妇和一个中间人。”

  民警:“这4吨羊绒你们花了多少钱?”

  李子珂:“用了29万元,包括给中介人1万元,钱是我们和赵殿林夫妇合出的,讲好利润一方分一半。”

  民警:“你们知道羊绒的来历吗?”

  李子珂:“知道,是骗来的。”

  民警:“知道是骗来的,为什么还要买?”

  李子珂:“为了图便宜。”

  第二天,王振刚到案,讯问口供和李子珂基本相同,只是更详细一些,他知道货物来路不明,因为价格低才买,货款赵殿林夫妇出了10万元,所得利润平均分配。王振刚将2吨价值10万余元的绵羊绒以5万元卖到嘉兴,2吨价值110万元的山羊绒被他们拉回自己厂,重新加工后售出。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然而牛长久等办案人员并未对王、李二人刑事拘留,这令受骗者殷新荣大惑不解。牛长久给殷新荣解释说,等赵殿林夫妇到案,都了解清楚了才能抓人。

  1999年8月13日,赵殿林的妻子王兰到案,她与王振刚、李子珂郎舅俩的供述基本一致,也承认分得了利润。但公安机关也没有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随后,办案人员让王振刚作保,把王兰领回自己家。为此,殷新荣多次提出强烈抗议:“让犯罪嫌疑人保同案犯罪嫌疑人,他们两个串供和订立攻守同盟怎么办?”牛长久开导说:“王振刚已经答应退赃,你不是为了要钱吗?以后的费用不用你出了,你就等着拿钱吧。”几天后,王振刚租专车,大大方方地将王兰送到她的娘家——辛集市。

  从此,王振刚和办案民警玩起“捉迷藏”,今天说筹款,明天说筹款,却不见他拿来一分钱。牛长久手持刑拘证,但始终不见动真的。殷新荣每天跑公安局,不断催促和抗议,但没有人在乎他的声音。

  终于,在王振刚归案两个月后的1999年10月8日,王振刚携妻子、妻兄一同深夜潜逃,下落不明。

  王振刚逃跑后,案件进入停滞状态,一年多的心血付之东流,殷新荣气急交加,对牛长久等办案民警极为不满,更对他们失去信心。面对不断上门讨债的债主,殷新荣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抓住销赃者,他咬牙借了高利贷,重新放线悬赏。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每次得到线报,待牛长久请示领导后去抓捕,总是慢半拍,与王振刚等人擦肩而过,王振刚总能金蝉脱壳。

  转眼8个月过去了,时间已进入2000年5月,王振刚仍未被抓获。5月5日,老殷又得到线报:王振刚住宿在清河宾馆。牛长久这次没有向领导汇报,和殷新荣布控的人一举将王振刚抓获。

  5月6日,王振刚在接受审讯时说:“我知道拘留我是因为销赃,听凭政府处置。”6月,根据公安局领导意见王振刚退赃28万元,1个半月后,王振刚便被取保候审。而在此之前的2000年1月底,主要犯罪嫌疑人沈西峰以肝病为由被公安局保外就医。2001年末,冯金成和宁召刚2名嫌疑人因超期羁押被陆续释放。

  从案发到抓获所有犯罪嫌疑人,殷新荣始终配合或协同警方破案,手拎钱包,走到哪儿花到哪儿,两年多时间直接用于办案的经费达28万元,还有悬赏金15万元,共计付出43万元。截至犯罪嫌疑人全部释放,清河县公安局共追回赃款69.3万元,其中冯金城等三人退回2.5万元,赵殿林夫妇退回9.8万元,沈西起退回29万元,最大的销赃者王振刚只退了28万元。经受害人殷新荣多次讨要,他实际得到退赃款只有53.4万元,剩余的15.9万元则被公安局或办案人员强行扣留。

  受害人的质问 与公安局的答复

  被骗124万元,追赃抓嫌疑人两年,又花出40多万元,最后行骗和销赃者未被追究刑事责任,公安局退还的赃款和自己付出的费用相差无几,实际损失仍在100万元以上,受害人殷新荣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开始找公安局领导质问,为什么放走嫌疑人?扣留的15.9万元退赃款什么时候给付?公安局答复说,检察院不批准逮捕,我们不能超期关押,只有放人;至于退赃款,那是办案人员的个人行为,你去告他们吧!殷新荣说,牛长久等办案民警代表的是公安局,不管怎样,公安局有责任把赃款退给我。殷新荣找的次数多了,县公安局督察队只收回了办案民警薛福林个人占用的退赃款2.81万元,钱却没给殷新荣,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殷新荣气愤地说:“王振刚有退赃能力,为何只让他退28万元?如此重大刑事犯罪不捕不判是不是包庇犯罪?

  我们破财遭灾,骗子和销赃者却逍遥法外,天下还有公理吗?”老殷说这话时情绪激动,双手打颤,年逾古稀的他很担心,自己在有生之年能不能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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