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售假药致服用患者成植物人(组图)
文/片本报记者张跃伟
青岛市民王春伟将身患重病的母亲送往当地一家医院治疗。为了让母亲早日康复，王春伟从该院一名护士手中先后花3万多元购买了65支人血白蛋白。他没有想到，这些本该救命的药竟然都是假药，几乎要了他母亲的命。
老人半年前患重病住院
“这是母亲住院的第219天了。”6月15日下午，44岁的王春伟趴在青岛市中心医院母亲的病床前，一边握着母亲的手一边喃喃地说。
他的母亲贾秀兰躺在病床上，全身浮肿，两只手的手背上贴满了输液扎针后粘上的胶布。老人睁着通红的眼睛，嘴唇微微抖动，像是要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如今这位75岁的老人已经成了“植物人”，只能靠呼吸机和输液来维持生命。
贾秀兰家住青岛市四方区武宁路，和老伴都是青岛纺机厂的退休工人。虽然一直患有高血压和糖尿病，但她身体还算可以，操持家务、定期给几个子女“ 改善伙食”、照顾患有脑瘫的孙子，样样不落下。
去年11月9日晚，正准备洗漱睡觉的贾秀兰突然觉得头晕眼花，接着便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随后她被赶来的儿女送到附近的青岛市中心医院抢救。
贾秀兰被诊断为“脑出血破入脑室”，并进行了手术治疗。贾秀兰的二儿子王春伟说，术后他的母亲苏醒过来，四肢也可以活动了，“医生说治疗效果不错，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3万多元买来65支白蛋白
手术后，医生称贾秀兰血液内蛋白含量较低，建议患者家属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买些人血白蛋白，为贾秀兰注射使用。
青岛市中心医院的药库内没有人血白蛋白，当地其他医院也极少销售，王春伟一家一筹莫展。这时他们得知中心医院一位姓王的护士手中有人血白蛋白，便马上与对方联系。
“当时我正和一位在中心医院工作的朋友站在病房门口，这位供应室的女护士对我的朋友说，家属如果需要白蛋白可以找她，她有三九牌的(白蛋白)。”王春伟的哥哥回忆道。
随后王春伟和哥哥分多次从这位名叫王宁(化名)的护士手中购买了65支人血白蛋白。这些白蛋白标示为“三九集团湛江开发区双林药业有限公司生产”，批号皆为20070924。“王宁刚开始卖给我们时是每支480元，后来涨到500元，最后到520元，我一共花了3万多元钱。”王春伟说。
假“救命药”害苦患者
去年12月20日，使用了一个多月人血白蛋白的贾秀兰突然全身水肿，“头疼得像要裂开，眼睛都睁不开了，胳膊肿成碗口那么粗。医生急救后称‘ 人不行了，准备后事吧’，家里马上乱成一团。”王春伟的姐姐王春美说。
医院呼吸科主任张春玲分析认为，患者家属所购“人血白蛋白”质量可能存在问题，提醒家属马上更换药品。王春伟又托人从其他渠道紧急弄来3支。
此后贾秀兰浮肿有些消退，血液内白蛋白含量也明显上升，她暂时保住了命，却成了“植物人”。
王春伟开始怀疑从王宁手中购买的药是假药，便向青岛市药监局举报，并于今年1月8日随同药监局的工作人员来到北京的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经检测，王春伟带去的6支人血白蛋白的蛋白质含量仅为5.1%，远远达不到大于等于95%的相关标准，是名副其实的假药！
医院对护士售药不知情
王春伟马上向警方报案，警方和药监部门都介入调查。随着案情的发展，中心医院急救车驾驶员徐某浮出水面——王宁的人血白蛋白正是从他手中购得。
王春伟认为，医院的护士在上班时间向患者销售假药，医院应该承担责任，而医院坚称这是个人行为，与医院无关。不甘心的王春伟申请了医疗事故鉴定，但结果让他大失所望：病人入院后诊断正确、治疗及时，而患者家属自购药品延误了患者的病情，故本病例不属于医疗事故。
6月16日，记者来到青岛市中心医院。该院院长兰克涛说，王宁的确向患者家属卖了假药，但这是私下交易，药品并没有走医院的程序进入药库，医院对此事也毫不知情。
目前，医院已经将司机徐某予以辞退，他也被警方逮捕；而王宁则被警告处分，调离护士岗位，待岗检查三个月，并随时听候司法机关调查处理。
“医院对患者自购药品有详细的规定。”该院宣传科的赵科长拿出一份文件说，“患者或家属自购药品必须先向医生申请，使用药品前也需要签字确认。医生没有审查患者自购药品真伪的责任。”
在中心医院医务处，记者看到王春伟一家自购药品的申请表，王春伟的哥哥的确在表上签了字。
名词解释
人血白蛋白从健康人的血液中提炼加工而成，在医学界被称为“救命药”，主要功能是增强人的免疫力和抵抗力。它主要用于失血创伤和烧伤等引起的休克、脑水肿，肝硬化、肾病引起的水肿或腹水等危重病症的治疗，以及低蛋白血症病人。
如今，贾秀兰虽然基本没有了康复的希望，但经过协商，院方还是尽力为贾秀兰治疗，也允许经济困难的王春伟一家暂时欠账。目前王春伟和哥哥姐姐已欠下医院数十万元的治疗费用。
“公安机关调查完毕后才会清楚是谁的责任。如果协商不成，患者家属可以走法律程序。”院长兰克涛说。
2009年初，越来越多的类似贾秀兰的受害者在青岛被发现。大多数被发现的假白蛋白与王春伟所购的品牌、批号完全相同。
据当地媒体报道，今年2月，青岛市四方区79岁的徐先生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后，使用了40多支人血白蛋白，每瓶530元，其中有7瓶批号为20070924，3月底老人经抢救无效死亡。这些白蛋白都是徐先生的女儿通过一家医院的医生介绍，从个人手中购买的。
家住青岛市城阳区的6岁男孩金某，患了脑纤维瘤。在化疗中他被注射了15瓶批号为20070924的白蛋白，三天后死亡。这些药也是他的家人自行购买的。
目前青岛药监部门已全面调查此事。6月18日，三九集团湛江开发区双林药业有限公司企管部的梁先生在电话中告诉记者，公司生产的人血白蛋白制品经过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及有关省(市)药检所检验，质量绝对不存在问题。该公司销售部经理白林军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们的产品屡遭假冒，深受其害，公司曾多次派人赴各地维权打假。记者注意到，青岛市药监局网站的药品查询名录里就有该公司的人血白蛋白制品。
王宁手中的人血白蛋白来自徐某，徐某的这些假药又来自哪里？制售这些假药的整个网络是怎样的？6月16日，记者带着这些问题来到青岛市公安局四方分局，接待民警称此案正在调查中，拒绝透露任何相关信息。
据了解，近年来国家加紧了对血液制品的监督管理，使人血白蛋白等产品十分紧俏，不法分子伺机造假，大量假人血白蛋白流入市场。一支假的人血白蛋白成本不过十多元，几经倒手就可卖到四五百元甚至更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