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幸的，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丢弃在下水道，差一点没了命。

　　然而，她又是幸运的，一个素昧平生、心地善良的老人为她捡回了一条命，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她曾经有过两次不幸的婚姻，靠擦皮鞋、打零工、当保姆挣钱，抚养了一个从下水道捡回来的弃婴，用孱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她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一个是汉族，一个是维吾尔族。这两个不幸的人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一老一少，9年来一直相依为命。

　　“再不管，孩子就没命了”

　　3月27日一大早，租住在乌市银川北路626号一栋小二楼的徐延荣起了床，为熟睡的孙女娜娜做好早餐。

　　饭做好后，她叫醒了孙女：“娜娜，起来吃饭了！”小女孩睁开眼睛，笑着搂住她的脖子，撒娇说：“奶奶，你别走嘛！”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深深的眼窝，高高的鼻梁，这是一个漂亮的维吾尔族女孩——徐路娜。这个名字是奶奶徐延荣起的，她随奶奶姓。因为她是奶奶从路边的下水道里捡回来的，同时奶奶希望她今后的人生能够走上幸福的大路，因此她的名字中有个“路”字。

　　娜娜今年9岁，在附近的一所学校上三年级。3月27日是星期六，奶奶要比往常早一点赶到火车南站，因为周末那里擦鞋的人要比往常多，早点去可以多挣一些钱。

　　“吃完饭把你的作业做完，不要到处乱跑。”徐延荣向娜娜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出门摆擦鞋摊了。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已过了整整9个年头。依稀中，她的思绪好像又回到9年前……

　　2001年4月14日中午，准备回出租屋做饭的徐延荣突然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小孩哭声。她四处找寻，发现哭声是从一个正在维修的下水道口传来的。见状她连忙叫来了正在修下水道的房东，最后发现下水道里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4月中旬还是乍暖还寒的季节，下水道虽然已停用正在维修，但是里面阴冷潮湿、脏乱不堪，污水从砖头、水泥块间流过，孩子已经哭得有气无力、奄奄一息。听说下水道里发现了弃婴，附近居住的30多个居民纷纷围过来，大家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人愿意抱起这个弃婴。

　　“如果再没人管，这个孩子可能就没命了。”徐延荣一咬牙，把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弃婴抱回了家中。

　　包裹孩子的是一条红黑相间的毛巾，就像是一块擦车的抹布，脏兮兮的。徐延荣取掉了包裹在孩子身上的毛巾后发现是个女孩，血糊糊的脐带竟然是被扯断的，这让她心里既难过又心疼。

　　徐延荣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清洗掉了血污，擦干净了脐带口，用火烧过的棉花灰烬敷在脐带口上止血。处理好脐带后她又到附近的商店买回了奶粉。刚开始的一周，孩子天天哭闹，徐延荣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一周后，孩子的肚脐慢慢好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照料，孩子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正常。后来，徐延荣带着孩子到医院进行体检后得知，虽然身体素质很差，但是没有任何残疾。她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娜娜。

　　抱来孩子，走了丈夫

　　出生于1949年的徐延荣老家在山东。1958年，她随父亲来疆。由于家里生活困难，1962年，家人把她送到青海的一个亲戚家。后来，她在青海成家，并生育一子。然而，家庭暴力却让她的婚姻走到了尽头。1986年，她与丈夫离婚，儿子判给了丈夫。 

　　此后，徐延荣独自一人在青海谋生。两年后，徐延荣再婚。1999年，她和丈夫回到新疆。丈夫应聘到乌鲁木齐一家民办学校当老师，她平常打打零工，补贴家用。两人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富裕，但也平安舒适。然而，这一切却因为娜娜的到来彻底改变了。

　　2001年4月14日，徐延荣把娜娜抱回了家。没想到，丈夫得知后却埋怨徐延荣不跟他商量就把孩子抱回来，他认为抚养自己的3个子女生活已经很艰难，家里已没有能力收养这个孩子了。

　　在她的哀求下，丈夫才勉强同意将娜娜留下。但自从娜娜来后，丈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由于丈夫患有肝腹水、胆结石、青光眼等多种疾病，要经常吃药，而娜娜也老爱生病，家里因此经常捉襟见肘。

　　2008年秋季，徐延荣到南疆拾棉花。让她始料未及的是，两个月后当她回到乌鲁木齐时，丈夫竟然向她提出了离婚。

　　离婚后，丈夫离开新疆回了山西，丢下了徐延荣和娜娜祖孙俩相依为命。多年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徐延荣感觉天塌了一样。但看着娜娜弱小的身影，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倒下，倒下了这个家就垮了。于是她坚强地抹干了眼泪……

　　每月要交房租，加上孩子上学等开支，两人的日子过得很拮据。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徐延荣没有别的手艺，只能到餐馆打工，当保姆，到市场卖凉皮。

　　为了省钱，每到夏天菜价便宜时，徐延荣就多买一些腌了冬天吃。娜娜的身体很虚弱，经常感冒、发烧。

　　有一天凌晨3点多，娜娜腹泻止不住，徐延荣赶紧抱着她到医院去。而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她却从来不去医院。由于家里困难，娜娜从没穿过新衣服，都是好心人送的旧衣服。

　　由于在餐馆打工、当保姆不能照顾娜娜，徐延荣只好辞了工作，在大街上摆起了擦鞋摊。

　　刚开始擦鞋时，她发现很少有人到她的摊上来擦鞋。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别人看她年纪太大，擦鞋没有经验，因此她的擦鞋生意并不好，多的时候一天能挣30元钱，少的时候一天才挣不到10元钱。为了多挣一些钱，她常常坐车跑到离家很远、人流量大的火车站、客运站去擦鞋。

　　想把奶奶，喊做妈妈

　　得知徐延荣为了娜娜和丈夫离婚、现在靠擦皮鞋为生时，周围的邻居议论纷纷，“自己都养活不了，哪有能力抚养孩子呢？”面对人们的不理解，徐延荣感到很委屈，但她仍然倔强地坚持着：“既然收养了娜娜，就要对她负责到底，就是再苦，我也不能放弃！”

　　徐延荣告诉记者，前几年，她经常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没有工作，没有生活来源，没有户口，没有房子，以后该怎么生活？巨大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徐延荣最担心的是孩子的户口问题。1962年，徐延荣来到新疆后一直没有户口，娜娜也因此成了“黑户”。由于没有户口，徐延荣连申请最低生活保障的资格都没有。当初收养娜娜时，由于不懂法律，徐延荣没有通过民政部门办理合法的收养手续，她担心会影响到孩子的未来。于是，和丈夫离婚后，徐延荣开始为孩子跑户口。

　　炎热七月，徐延荣在派出所、社区、民政部门之间来回跑。几个月里，徐延荣不知道流了多少汗，跑了多少路，终于在2009年11月17日办好了娜娜的收养证。拿到收养证的那一刻，徐延荣喜极而泣，娜娜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孩子了。

　　今年1月7日，祖孙俩终于有了户口。当拿到户口簿的那一刻，徐延荣悲喜交加，“娜娜终于不是‘黑户’了。” 

　　“我能叫你妈妈吗？”娜娜曾这样问徐延荣。那时还不懂事的娜娜看见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而自己却没有妈妈，所以就想喊奶奶为妈妈。

　　“我能叫你爸爸吗？”当帮扶徐延荣一家的兵团一中德育处老师李刚请徐延荣和娜娜吃“团圆饭”时，娜娜竟然对李刚老师提出了这样的请求。“行！你以后就叫我爸爸吧！”李刚爽朗地回答。

　　“我要发明‘长生不老药’让奶奶吃”

　　3月26日下午，在新民路的一家饭馆里，徐延荣、李刚吃了一顿“团圆饭”。自从2009年10月他们签订帮扶协议以来，她们已与李刚吃过多次“团圆饭”了。

　　2009年10月，在新民路西社区办公室，当李刚得知有个老人收养了一个维吾尔族小女孩的情况后，他被老人的善良和坚强打动了，当即决定与徐延荣签订帮扶协议。

　　此后，李刚不定期地与徐延荣和娜娜见面，祖孙俩遇到困难时，李刚总会想方设法帮她们解决。每次见面，三人都要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今年春节前，李刚专门为娜娜买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一个新书包，并购买了清油、大米，送到了徐延荣家里。

　　吃“团圆饭”时，娜娜向李刚汇报了学习情况：英语100分，数学96.5分，语文95分。听完娜娜的汇报，李刚很欣慰，他告诉记者：“娜娜是个很聪明、很争气的孩子，她懂得奶奶抚养她很艰苦，所以学习特别刻苦。”

　　徐延荣说，今年2月，新民路西社区为她申请了最低生活保障。社区关心她和娜娜的生活，社区党委书记王延玲每周都会打来电话，询问她们生活上有什么困难。

　　3月26日，兵团一中七年级的十几个同学在李刚的带领下，为徐延荣送来了大米、面粉、清油、牛奶等生活用品。当她得知这些生活用品都是同学们从平时的零用钱里节省出来时，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但已经61岁的徐延荣还是很担心娜娜的未来：“我现在心脏不好，又有胃病，双腿肿得厉害，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娜娜该怎么办？……”

　　由于过早地品尝了人间的苦涩，娜娜显出少有的成熟。徐延荣身体不舒服时，娜娜会跑前跑后，倒水拿药；徐延荣心情不好时，娜娜会安慰她并逗她开心。

　　当记者问娜娜长大以后干什么时，她天真地说：“我长大以后想当发明家，发明一种‘长生不老药’，让奶奶吃，送给所有关心帮助过我们的人吃。”在她的心中，奶奶是最疼爱她的人，也是她要感恩一生一世的人。

　　(文/图 记者 王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