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荣昌县虹桥村，珠香母女俩抱头痛哭。 记者 龙在全 摄

　　一个15平方米的房间，一个木质梳妆台和衣柜，这将是被拐女子陈珠香以后的房间。推开窗，有5分地，羊肠小道上牛车拉着水箱一路叮叮当当……从福建莆田的丘陵而来，被拐25年后，陈珠香在昨日重回荣昌，与父母家人相认，200余亲友迎接她回家。昨日，思念化作泪水，陈珠香和家人连起了断裂了25年的记忆碎片，不过，由于时空的区隔，泪水之外，她和家人之间不得不透过陌生和尴尬，不断磨合彼此的生活习惯，尝试让亲情真正融合。

　　200余亲友迎她回家

　　1月的重庆和福建莆田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冷了一点。车窗外是连绵的丘陵和梯田，当回家的车子一点点靠近荣昌县虹桥村时，陈珠香紧张得有点坐不住了，首先是村民们的重庆方言让她无所适从。

　　不过，当母亲的拥抱越过25年的光阴姗姗而来时，珠香依然感受到了温暖。母女俩抱头痛哭，“小菊(陈珠香被拐前的名字)，妈妈对不起你，当初没有好好照顾你……”59岁的蒋洪琼努力用普通话在女儿耳边诉说，不过声音很快被周围“欢迎何小菊回家”的欢呼声淹没。

　　近20分钟的哭泣和叙旧后，珠香又和分别25年的两位姐姐拥抱。“为迎接你回家，今天家里来了200多名亲友，小妹，你属于一个大家庭。25年了，家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大姐何道珍说。

　　记者了解到，1月4日晚7点多，蒋洪琼从“宝贝回家”重庆志愿者那里接到正式通知，通过DNA比对，被拐25年的陈珠香确定是她的亲生女儿。“整夜我都在想怎么迎接她回家。”在蒋洪琼无数次的想象中，女儿的形象渐渐明确起来，“应该是开朗的孩子，清晰的笑容，像重庆姑娘一样的泼辣”。

　　现场指认被拐地点

　　25年来，蒋洪琼家最大的变化就是盖了两层砖瓦房。距离新房不到50米的地方，原来旧的六间泥土房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那里是5分地，种着绿油油的青菜。

　　这些年，蒋洪琼一家只要推开新房的窗子，就能看到原来的“伤心地”，“小菊就是在老房子那里被拐走的，当时那个房子刚刚盖好，她才住了一个晚上就离开我了。”蒋洪琼说，老房子附近原本种满了甘蔗，小菊很喜欢到那里去玩，直到两年前，他们改种了玉米。“很多地方都变了，现在担心女儿失去那种原始的熟悉感”。

　　带着一家人，陈珠香在老房子的旧址上指认自己被拐时的场景，“就是这里，一个很熟悉的邻居过来搭讪，要带我出去玩，然后把我拐走了。”记者了解到，拐卖珠香的邻居在十几年前搬到主城区，目前下落不明。

　　记者看到，蒋洪琼夫妇将女儿的新房间安排在了自己卧室的隔壁，只有一墙之隔。珠香的新房间里，一个秀气的木质梳妆台，一个等待被填满的衣柜和一张新床，上面铺着绣了锦绣牡丹的紫色被褥。二姐何道英说，因为不知道妹妹的居住习惯，所以先按照普通女孩的房间来布置。

　　昔日好友的不同道路

　　记者看到，在200多位亲友包围中，珠香明显很紧张。更多的时候她喜欢离开人群，静静在屋外观察周边的环境，并时不时地发呆，直到姐姐一次次拉她回去，不断向她介绍亲友。

　　“你还记得我不？”面对一遍遍的询问，珠香始终露出尴尬的笑容，“记不起来了，而且我有点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昨日迎接珠香的亲友中，不乏和她一起长大的同龄女子。30岁的石成昆比珠香只小十天，昨日，她抱着自己八岁大的儿子来迎接珠香回家。

　　“小时候咱们一起耍，一起吃甘蔗。”石成昆说，目前她在荣昌的一家玻璃厂工作。见到童年好友，石成昆兴奋地告诉珠香，“小英嫁到了重庆，平平嫁到了永川，每个人都按部就班的生活，如果当年你和我们一起长大，是不是也会和我们一样？”

　　然而记者发现，昔日好友的描述让珠香有点无所适从，“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些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珠香对记者说。

　　为此，蒋洪琼夫妇表示，希望珠香能够在家过春节，并尽快有自己的家庭，“最好是找个重庆女婿，在重庆定居下来。”不过，陈珠香表示，自己只会在老家住两天，“必须尽快赶回福建，家里还有两个流浪儿需要我照顾。可能春节之后还会再回来看望父母。”

　　声音

　　回家之路或许才刚开始

　　昨日上午，蒋洪琼夫妇25年来首次在现实世界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之前，他们听到的是电视里女儿寻亲的声音。“这次的见面其实很突然”，二姐何道英说，在此之前，他们和小妹没有通过电话，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外形和身材。

　　蒋洪琼问记者，女儿在福建是做什么的，平时接触什么人，“在妈祖庙里当居士？能结婚么？每天都要住在庙里么？”她甚至低声问记者，“你觉得她性格怎样，爱不爱说话？”

　　听说珠香在庙里长大，不吃荤腥。昨日，姐姐们临时帮她特制了一桌蔬菜宴，黄瓜、芋儿、蚕豆和青菜都用白水煮开，撒了很多辣椒，“听说妹妹喜欢吃酸辣粉，应该能吃辣。”何道英说，自己一边煮一边担心妹妹会不喜欢，“看来还要花段时间适应她的饮食方式”。

　　当被问到能否适应新的生活环境时，珠香再次露出尴尬的笑容，“我会努力去适应”，说完后她又会怅然若失了一会。珠香说，她对这个家庭还有很多需要了解，“基本什么都记不起来了，25年前的日子好像失忆一样”。

　　“对双方来说，他们都像是一张白纸，或者说是一个等待被揭开的谜。”一位重庆志愿者说，珠香虽然已经找到了家，与父母家人相认了，但是能否真正融入到这个家庭，还有很多路要走，“或许，珠香的回家之路才刚刚开始”。

　　本组稿件由记者 杨林 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