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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4月28日12:05 重庆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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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4日下午3时许,苏北,邳州和宿迁交界处乡间公路两侧,长满了绿油油的蒜薹和麦苗。

  一辆红色的电动车快速的飞驰,颠簸的声音吸引了田间务农人的注意。

  “我正在收蒜薹,听到声音一看,是村里的徐增志。他平常不爱说话,车子骑的又快,“蹭蹭蹭”的就过去了。谁知道他是个杀人犯。”村民徐茂生(化名)说起他当日目睹的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

  在这个周末(24日)的下午,徐增志在邳州徐口村杀童事件导致2死4重伤,在20公里外的宿迁马桥村杀亲事件导致其岳父死亡,岳母与侄儿重伤。

  从24日中午约12点半到下午4点半的4个小时内,这个后来被冠以“变态杀人狂”、“杀人女婿”的徐增志犯下类累累恶行,震惊国人。

  从冷血杀人、亡命天涯到被缉拿归案,24日这一天,是杀人嫌犯徐增志的疯狂末路。

  杀童

  24日,星期日,清晨7时许。

  宁静的徐口村里三三两两的村民陆续起床,走上街头和田间。

  刘春华(化名)不用送孩子去学校,她决定到到地里收蒜薹。种植蒜薹是农家人一年中不菲的收入。

  徐口村约有1000多人,位于江苏省邳州市的南面,距离市区不到10公里。

  这里是烈士王杰的故乡,“王杰小学”、“王杰中学”,村里将烈士的名字作为校名,村里人都以来自烈士的故乡为骄傲。

  如同苏北许多村庄一样,务农是徐口村村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邳州作为华东地区重要的大蒜种植地区,每年的4月中旬开始,是蒜薹收获的季节。

  “再不收,蒜薹就烂在地里了。”刘春华说。

  刘春华家住在徐增志左边300多米。

  她背着背篓,拿着农具从徐增志家门前路过,向家里的农田走去。她瞥了眼徐增志,和往常一样大门紧闭。

  这栋去年才新建的两层楼房没有刷漆,外墙只有干净的水泥涂抹,近两米高的围墙围成了一个宽敞的院落,才刷漆不久的朱红色大铁门上,两张硕大的“福”字贴在两扇门的正中央,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宁静的村庄,鸡鸣狗叫声声,时间如流水般逝去。

  中午12点半左右,劳累一上午的村民陆陆续续回家。但是,有6户人家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孩子。

  村民徐其生(化名)对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说:“我看到好几户家里在街上找孩子,我们都觉得是孩子贪玩,都没怎么在意。不过,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大家觉得事情有点严重,开始用村里的大喇叭广播找孩子,但也没有找到。”

  一名失踪儿童的家长描述,当天午饭时间他还看到孩子在眼前,后来看到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再后来就怎么喊都找不到人。“都是男孩,平时也都淘气,何况是周末,就大意了。村里就几排房子,后来实在慌了,我们也只是怀疑是不是被拐走了。”

  多位村民向上游新闻记者证实,先前与失踪的6名男童在一起玩耍的小女孩指出,之前与几名男孩在徐增志家附近玩耍,后小女孩被家长叫回家吃饭与几名孩子分开。

  随后,几个家长来到徐增志家敲门,敲了十多分钟,朱红色的铁门内没有丝毫反应。村民们抬来了一根粗木棍,撞开了徐增志家的大门,大门内的场景却让所有人震惊。

  “院子里、堂屋里都躺着小孩,每个都全身是血,地上也是血,这些孩子的家长全部当场就哭得撕心裂肺,还有人晕倒。”一位目击现场的村民称。

  2死4伤,6个家庭的命运在这个下午发生了彻底的变化。这时,已是24日下午6点左右。

  家暴

  徐增志在徐口村给人的印象是沉默寡言。

  他为何要对6名无辜小孩痛下毒手,这是村民最大的疑问。

  村民之间流传的徐增志杀童版本是:徐增志觉得妻子儿子离开的原因是因周边邻居在旁边挑唆,心中怀恨想要报复。

  26日,在邳州警方发布的警情通报中,关于杀童的动机,初步确定为怀疑其妻离家出走系邻居挑拨。

  “变态”、“残忍”成了村民在杀童案发生后,对徐增志的形容。

  在被杀害和受伤的6个孩子中,只有一家姓张,其余几家都姓徐。村民介绍,在徐口村,几乎95%的村民都姓徐。“说起来都是本家,从小都是在徐口长大的,徐增志也下得了手!”一位姓徐的村民说。

  说起徐增志,“沉默”、“内向”、“老实”是不少村民曾经对他的印象。

  但在去年,村民们对徐增志的映像似乎开始发生了变化。

  多位村民向晨报-重庆上游新闻记者表示,前几年,徐增志曾在附近村镇上卖气球,做点小生意,生活富足。

  “他卖气球赚了不少钱,供着大儿子在南京上了大学,还盖了新房,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没卖气球了,也不工作,去年建好新房后,一直在家闲着,钱花得差不多了,日子也不太好过。”徐其生说。

  除了在家游手好闲,关于徐增志家暴的消息去年冬天也在村子里传开了。曾经在村民眼中老实内向的徐增志竟在妻子面前有着残忍暴躁的一面,让村民们感到震惊。

  关于2015年的冬天徐增志家暴的场景,多位村民表示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是邳州近几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徐口村的村民们早早地就关上门,烤着火看着电视。但徐增志家里却传来了阵阵女子的哭喊声,在山村宁静的夜晚里清晰可闻。与徐增志家一墙之隔的就是6名受害儿童其中姓张孩子的奶奶家。住在张家奶奶大儿子家对面的一户村民称,张家老人曾对他详细讲过徐增志家暴的过程。“老人听到声音,就搭个凳子从围墙往徐増志家里看,看到在他家的堂屋里,徐增志老婆全身被脱得精光,徐增志将冷水一瓢一瓢地从院子里舀水淋在他老婆身上,旁边还立着两个电扇对着她老婆吹,嘴里不断问他老婆冷不冷,如果说冷就继续浇水。”该村民说。

  看到徐增志这样的行为后,张家老人与其他村民敲开了徐增志家的门,劝徐增志停手,并将徐增志的老婆接到自己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徐增志的妻子又回到了家里,但这次家暴事件后没两天,徐增志老婆就带着小儿子离开了。

  此后,关于徐增志打老婆的消息在这个小村庄里传开了,“一个大男人打老婆,没人愿意再跟他说话,也没人愿意再跟他交流。”同村一位村民称。

  妻子离开后,本就沉默内向的徐增志似乎更加封闭了,“白天他家常常大门紧锁,只有晚上的时候才看到他一个人出来逛一圈又回家把门锁起来,几乎没和村里人说过一句话。”徐增志邻居说。

  至于为何徐增志会对妻子进行家暴,没人知道原因。

  徐其生向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透露,曾听闻徐增志在外面有过情人。“我听说徐增志有了点钱后,曾在外面找了个女人,还带回过家里,他老婆不同意后来就经常吵架。”

  不过,徐其生的所说,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在向其他村民求证,多位村民均表示没听说过。

  关于家暴,徐增志似乎是在重走父亲的道路。

  在徐口村村委会曾工作20多年不愿透露姓名的原村干部告诉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徐增志的父亲早年间也常殴打妻子,“徐增志还有个妹妹,当年徐增志的父亲常常打老婆,他老婆忍无可忍就带着小女儿离家出走了,20年后才回到村里,但从不跟徐增志的父亲来往,独自居住。”

  与徐增志在外面表现得沉默、内向不同,村里老一辈的村民向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表示,徐增志的父亲年轻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杀亲

  24日下午6时,徐口村乱成一团,哭嚎声、报警声、呼叫救护车的声音交织着,这个曾经宁静祥和的村庄正在经历着一场伤痛。

  把时间拉回到徐口村村民发现徐增志杀童的3小时之前。徐口村有村民看到徐增志穿着件灰黑色的外套,骑着一辆红黑色的电动车向东出村去了。

  此时的徐茂生正在徐增志向东出村的必经之路的旁边收着蒜薹,他并没有注意到徐增志的离开,他也不知道徐增志又将在距离徐口村东边20多公里外的宿迁市马桥村掀起又一场杀戮。

  但在马桥村的这起血案却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在徐增志杀童的徐口村,关于徐增志杀死岳父的消息从24日晚上一直都在流传,但却无人证实。直至26日,邳州警方发布的警情通报中才证实了,24日,徐增志在将邻家儿童致2死4伤后,又窜至宿迁市其岳父母家中,将岳父母及其孙子打伤,其岳父经抢救无效死亡。

  随后他再次逃离,这一次没有村民再看到他,无人知道他的去向。

  27日,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来到马桥村案发现场,虽然马桥村位于宿迁市,但却处在宿迁与邳州的交接地带,从徐口村到马桥村仅有20多公里,徐增志岳父卢其银与其小儿子一家居住在村子深处的一片树林里,被警戒线围着。

  此时,距离卢其银祖孙三人遇袭已经过去3天,但这个少有人居住的村庄里却仍旧高度警惕着,村干部们站在卢家外的空地上,阻止试图靠近卢家周围的村外人。

  与卢其银家背对着的邻居刘淑珍(化名)告诉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24日下午4点多,她听到卢其银家传来的呼喊声,在这片区域里,并排着六七户人家,但由于村里多数人外出打工,不少房子都是空置的,唯一人数多的家庭也只有四五个人,听到呼喊声后,她感到奇怪,“平时从没听到过和和气气的卢家传来如此激烈的声音。”等到刘淑珍走到卢其银家门口时,卢其银夫妇与1岁的孙子头部鲜血直流。“我看到卢其银倒在地上,还有点意识,卢其银老婆抱着孩子坐在屋里的凳子上,头上也在流血,怀里的孩子头上更是砸出了个窟窿。”

  随后,她叫来其他村民赶紧找了辆电动三轮车将受伤的三人送往镇上的卫生院。

  24日16点49分,卢其银正在黄墩镇上做工的小儿子卢生政的手机响了,但手机被他放在几十米远的角落里,他并没有听到。

  半个小时后,他拿起手机,看到了手机里的未接电话,他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等待他的是个让他难以承受的噩耗。

  电话里,侄媳妇语气急切又惊慌,“我只听到她说家里出事了,让我赶紧到镇上的卫生院。”等到卢生政赶到卫生院看到的是满身是血的父母和自己1岁多的儿子。

  “是谁干的?!”卢生政眼睛发红,颤抖着问道。

  “徐增志。”意识还算清醒的母亲回答了卢生政。

  在卢生政母亲的口中,还原了徐增志杀亲的过程:

  24日下午,卢生政的母亲正在院子里哄1岁多的孙子睡觉,卢生政的妻子因为生病在里屋常年卧床,这是夫妇俩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89岁的老父亲卢其银正在堂屋休息。这时,徐增志突然冲进了卢家,他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拿起锤子就砸向自己的岳母,随后砸向岳母怀中1岁的侄儿,看到怀中的孩子脑袋被砸破,老人拼命呼救,并向里屋跑去,将门锁住,听到呼喊声,卢其银跑了出来与徐增志纠缠,徐增志将手里的锤子再次砸向了自己的岳父,直到岳父倒在血泊中,才转身离开。听到屋外没有了动静,老人才将门锁打开,却看到倒在地上的老伴,血流不止。

  随后,三名伤者被转移到宿迁市人民医院,89岁的卢其银因为伤势太重,不治身亡,而卢生政1岁多的儿子仍在重症监护室里。

  徐增志的手上又多了3名亲人的鲜血。

  矛盾

  卢生政从来没有想到,徐增志对卢家的恨意如此深。

  对于这个妹夫,卢生政称并没有太多的接触。“话没说过几句,觉得他不是个好人。”这是卢生政这20多年来对徐增志的印象。

  徐增志的妻子是卢其银6个孩子中最小的女儿。在卢生政的记忆里,20多年前妹妹外出打工与徐增志结识,两人自由恋爱后在一起了,但在最开始,他们的结合并没有得到卢其银夫妇的祝福,“我们都觉得徐增志性情古怪,怕妹妹嫁过去会吃亏吃苦。”

  20多年前的记忆虽然已经模糊,但卢生政却十分清楚的记得徐增志第一次见面就对卢家两位老人动了手。“我记得妹妹第一次带(徐增志)来见爸妈时,爸妈并不同意,他就和我爸妈吵起来了,还动了手,后来他带着我妹走了,自己过去了,两家基本没有联系。”

  虽然其后与徐增志没有太多往来,但卢生政说,在卢家两位老人的心里已经慢慢默认了这个女婿的存在。

  但这样疏离又平静的关系在今年春节被打破了。

  徐增志老婆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后,徐增志开始时不时出现在马桥村卢其银家里。

  据卢生政回忆,他记得有3次,“今年第一次出现,他都是气冲冲的,大摇大摆走进家里的大门开始大声嚷嚷着让我们把他老婆还给他,说是我们把他老婆藏起来了,后来我们才听说了妹妹被他打的事,更加不欢迎他了。”卢生政说。

  此后的几次,徐增志出现在卢其银家均是来找老婆的,每次不欢而散后,徐增志仍坚持认定是岳父母把人藏起来了。

  附近的多村民也向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证实,之前从未见过卢家小女婿来看过两位老人,直到今年,才看到过徐增志来过岳父母家,但每次都呆不到半天,就匆匆忙忙走掉,“偶尔还能听到从他家院子里传出的争吵声。”

  亡命

  在马桥村行凶之后,徐增志开始逃亡。

  此时在邳州的徐口村,村民还不没发现6名男童被伤害;在宿迁的马桥村,村民正慌慌张张送卢其银祖孙三人前往医院。

  徐增志早已一路向北,从马桥村到徐州再北京,短短数小时,他已经距离案发的两个苏北村庄800公里之外。

  没有人知道徐增志为什么要逃向北京。

  徐增志逃亡后,邳州警方于24日晚9点30分发布了悬赏通告,通告称该市运河街道6点钟左右发生一起刑事命案,犯罪嫌疑人正是徐增志,并公布了照片。虽然这条通告并没有说明案情,但5万元的悬赏金额却受到广泛关注。

  关于徐增志暴力伤害6名儿童的消息从徐口村开始传向了全国,邳州市区里因凶手在逃,让市民们高度紧张,谁也不知道这个亡命之徒会跑到哪里又会再做出怎样残暴的举动。

  25日14时,在案件进一步发酵之时,北京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发布消息称,北京警方于24日23时31分,在北京南站将犯罪嫌疑人徐某抓获,已移交江苏警方。

  27日,邳州警方负责人告诉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徐増志已被警方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但警方拒绝透露具体案情。

  卢生政此前曾告诉媒体,事发七八天前,徐增志曾给大儿子发送一条短信,短信里称,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卢生政这里,自己要自尽了。

  (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 张曼双 江苏邳州报道 编辑 唐文培)

责任编辑:郑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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