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路”:高兴村不高兴
但高兴村不高兴了。高兴村向人和村索要4.8万元“过路费”。
张安国他们修建大桥规划的出行路线是:经相邻的丰胜村,通过高兴村,然后到达望月。
在正式开工之前,他得先去找这两个村子的干部商量路的问题:不然,修桥的建筑材料都拉不进来。
这时,张安国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绕开村委会,有多么的麻烦。“我找丰胜村的村支书冷德刚,人家根本不见我,说我不是村干部,没有资格买他们村里的地修路。”张安国回忆道。
从辈分上讲,人和村的村支书张安前算是张安国的堂兄弟。没有办法,张安国又央求张安前去找冷德刚交涉。最终,花费了18000元,从丰胜村购买了大约一亩的地,修了接到了高兴村的道路上。
但高兴村不高兴了。高兴村向人和村索要4.8万“过路费”。“我们说修桥都没有钱,哪里还有钱给你们,高兴村村支书余泽军就找了5个人把高兴村的公 路挖断。”张安国说。4月初到4月9日,公路被挖断5次。挖一次,人和村村民修一次。期间甚至发生过一次冲突,郑家滩六十多岁的杨明珍被打伤,住院治疗花 费了七千多元。
但郑家滩修建大桥需要经过高兴村的200米公路,是人家高兴村1994年自己集资修建的,村支书余泽军说,他们的载重车压坏了公路,我们向人和村村民要点损失费和过路费一点都不为过。
停工:“手续悖论”
因为没有手续,所以必须停工;同时,因为是民间集资修桥,手续一个也办不了。
在种种的纠纷和矛盾中,2月28日,桦峻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开始在河水中施工。——选这个日子后来让张安国有些懊悔:他后来翻黄历发现,这一天原来不适合动土呢。
“他们抢在2月28开工,是想先斩后奏,造一个既成事实。”孔建说。
24日下午,4个桥墩孤零零地矗立在龙溪河浑黄的河水中,各种脚手架堆在岸边。原本热火朝天的工地,已经停歇了三个月。镇上的停工通知是3月17日送抵工地的。
停工通知书上的原因包括无建桥领导小组、无修桥进度方案、无防施工汛应急预案、无交通局航运论证审批手续等10项。
“以前也不知道要办这些手续啊。”张安国抱怨道。4月份开始,他先后到垫江县交通局、水政局、消防局、环保局办理澄溪镇所要求的各种手续。“但人家都不给我办,都说民间建桥,没有必要办这些手续。”
跑了几圈交通局、水政局、消防局、环保局却一无所获后,张安国认为镇上是在为难集资建桥的两百多农民。这两个月里,他惟一的收获是,到重庆补请了一家监理公司。
孔建今年3月份才调到澄溪镇担任主管生产安全的副镇长,下马伊始,他便制止了张安国他们酝酿了三年的工程。
“如果不是孔镇长的话,我们的桥现在已经修好了。”邹安民抱怨道。从4月份开始,媒体纷纷报道郑家滩大桥停工事件,几乎所有报道都在质疑澄溪镇政府的做法。
“我没有选择,从中央到市里,这几年的安全生产都抓得特别严,他们修桥很多地方存在安全隐患,我必须制止。”孔建说,“前年邻县在修桥的时候曾经死 过几个人,这就是血的教训,我不能让他们冒险。”他认为本月19日的洪水,摧毁三十多米长的建桥钢架,证明了自己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
但在村民们看来,镇上因为生产安全制止他们修桥是说不通的。“难道政府比我们自己更关心我们的安全问题吗?”张安国说。
5月15日上午,垫江县委书记李光金冒雨实地察看了人和村郑家滩大桥修建情况。他提出,必须要解决好资金问题,保证大桥的安全施工和建筑质量。
而孔建已经打算就自己所坚持原则做出些许退让。6月7日,他告诉张安国,等汛期过了,他们的大桥就可以重新开工。“但是该办的手续一定要办!”
龙溪河的汛期,10月份才结束,对郑家滩而言,每一天都是钱啊。“这样一折腾,我们的资金已经不够了。”张安国蹲在地上盘算着。他的身边放着一碗粥。为了省钱,在农闲的时候,家里的午饭就是菜粥。
有许多花钱的地方,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料到。那时,他只想着修一座桥。他以为自己能修一座桥。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杨继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