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旅行团

　　不久前去了趟西班牙，简直是理所应当地被朋友们哄骂：“又公费出国了！”无话可说，只能低头认罪，小声狡辩：“我是去开会的……”

　　我总是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出国并不是那么可喜的事。

　　我扛着两个展架的零件，走到哪个机场都要被查验一番，拼装用的那些杆杆扭扭、黑色长筒的包装方式都令人联想到射程甚远的枪支；那一盒子重磅纸印刷的宣传材料，也有着让人生疑的重量。我操着很不流利的英语，爬前爬后开包拆封，就地装出一个2米高的展架，比手划脚向英语也有问题的西班牙工作人员解释这些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他和他的同事几乎同时抠着下巴上的短胡，另一只手翻弄着宣传页，露出为难的苦笑来。

　　这还只是开始，落地不到24小时，我就在巴塞罗那被偷了手机。得手的一对儿中年老扒手欢乐的表情恰似面对着亩产万斤的田野。我当时懵懂无觉，还报以旅客故作友好的憨笑。半个小时内他们打掉了我1000多块——这事我在一周后回了北京才知道，错愕地让移动营业厅的人查了好几遍。

　　我们团由互不相识的34人组成，大家把资产阶级自由化发展到了极致：每天的行程都有人提出新的修改意见；每到一处都有人表示说余下的时间打算自己行动，你们别管我了，就此别过；解散时，常能听到导游略带哭腔地呼喊着“谁的票，谁没拿票”；集合不可能在半小时内完成，只要眼里还看得到同团的人在拍照，纵然是我也不打算往指定的地点走，眼见着一个20多人的美国老年团只用了3分钟就集合完毕开车走人，而我们饥肠辘辘过了快40分钟才等到最后一位团员，在他和导游的斗嘴中，一车人杀往凄冷且空无一物的中餐厅。

　　美术馆里，几次与一个日本旅行团擦肩，他们的导游是位大学教授般文质彬彬的大叔，拿着手指粗细的麦克风低声讲解，经由无线接收器传入每个团员佩戴的小耳机，一伙人毫不声张缓步慢行，颔首微笑，形成了独特的优雅感。相比之下，我们早将导游扔下了，像刚下山的猴子，上蹿下跳，偷偷拍照，还经常遭到制止。我们拿着馆内导览图，直接挤过人群，冲到某张名画前，一点头，“嗯，看过了。”画个勾，然后，彼此催促鼓励着：“快快，没时间了，还没去纪念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