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4日，江西省宁都县公安局依法将一起绑架杀人案向当地检察机关移交起诉。涉案的犯罪嫌疑人曾毅华、黄文辉、曾新年的这一次罪恶试水，将他们自己送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罪恶的计划

　　——江西宁都“1·18”绑架杀人案侦破纪实

　　王健根 曾国栋 文

　　土菜馆老板神秘失踪

　　2010年1月18日，距农历新年只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位于江西省赣州市东北部的宁都县，人们正为新年的到来忙碌着。

　　天未亮，临近昌厦公路的土菜馆老板张金财(化名)就驾车到菜市场采购当天餐馆所需的原料。张金财年近50，从早年肩挑水酒走村串户叫卖，到后来租店面开食品店起家。10年前，在昌厦公路竣工通车之际，张金财敏锐地嗅出这一地段所蕴含的商机，在距县城不足10分钟路程的公路旁开起一家“金华”土菜馆，专营土鸡、土鸭、特色大块鱼、农家蔬菜等当地盛产的土特产，生意十分火爆。尽管他的土菜馆不断扩张店面餐位，增加员工，但食客仍然一天比一天多，张金财也赚得盆满钵满。

　　这天早晨6时许，张金财将餐馆内的工作交由女儿张英、女婿何明打理，自己驾驶刚购买不久的别克君威轿车前往赣州市区做保养。当然，他此行还有一个不为家人知晓的目的，那就是会一会在赣州生活的情人。

　　张金财驾车离开餐馆后，女儿女婿等亲属就开始张罗营生，一直忙到下午3时许才稍停下。不久，张英接到从外地回家过年的表弟打来的电话，询问其父亲的手机为何关机，张英十分奇怪，之前自己与父亲联系时，得知他已在回家的途中，可不到两个半钟头的路程，已经过去4个多小时却仍不见父亲的踪影，张英很是着急，她试着拨打张金财的电话，手机却处于关机状态。

　　夜色临近时，餐馆的生意又忙了起来，张英和亲属继续忙着招呼客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金财始终音讯全无，家人心中不免着急。他们不间断地拨打张金财的电话，直到晚上8:30才拨通了他的电话，却始终无人应答，一阵嘈杂声后，又是关机。

　　当晚9点，张金财终于打电话回家，并在电话里说：“今天真倒霉，赌博输了3.6万元，快汇钱来救命啊。”说完，他便报出了一组银行卡密码，并强调要在半小时内办理好转账手续，否则自己就会性命难保。

　　放下电话后，张金财的亲属们觉得有些不解，平时张金财从不参与赌博，这次行为实在蹊跷，女婿何明马上按张金财的吩咐，通过ATM办妥了转账手续。但是，此后拨打张金财的电话均处于关机状态。

　　当晚11时许，焦急不已的张英来到了宁都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报警，她怀疑父亲被人绑架。

　　复杂案件初露端倪

　　接到报案后，宁都县公安局高度重视，迅速成立“1·18”专案组，由宁都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公安局局长赖华振担任专案组长，他与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刘文斌一同率领专案组民警主动出击，有针对性地开展调查工作。

　　由于张金财多年来一直经营餐饮服务业，接触面广且人员复杂。随后，专案组很快查证：张金财于1月18日下午从赣州市区返回宁都时，在赣县一加油站搭载了3名男子。同时，办案民警还了解到，18日下午17时许，在距张金财餐馆直线距离不足1000米的竹笮村叉路口，见到张金财的车有短暂停留。

　　专案组根据初步调查的情况，结合报案人的多方陈述，紧急排查了本县境内所有可能停留车辆的地方，但一无所获。而查看出入县境路口的监控资料，也没有发现张金财所驾车辆的踪影。

　　1月23日下午5时许，土菜馆的电话骤然响起，何明迅速拿起电话，只听见一陌生男子用普通话问：“你是张金财的女婿何明吧，你岳父在我们的手中，要想让他活命，就汇款30万元到指定的账号来。”何明立即答应了对方的条件，但提出要与张金财通话，对方却马上挂了电话。

　　绑匪索要赎金了。案件性质已经明朗，专案组民警根据前期调查情况，判定人质可能已经被犯罪嫌疑人带离宁都县境，且绕开了有监控设施的路口，这说明绑匪对宁都县内的交通情况十分熟悉，作案人应该是本地人或在宁都生活时间较长的人。于是，专案组兵分4路向邻县、市、省开展工作。就在专案组紧张有序地开展侦查工作时，犯罪嫌疑人再次打来电话和发短信继续索要赎金，气焰十分嚣张。

　　考虑到本地人作案的可能，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专案组的侦查工作转入秘密状态。

　　警方通过侦查发现，案发当晚20时许，张金财和3名神秘男子在与宁都毗邻的福建省宁化县境内出现。事不宜迟，专案组立即派出民警赶赴宁化县摸排。接着，专案组又查获张金财银行卡内的3.6万元现金，分别于1月20日、21日在深圳市被人取走的信息。办案民警立即赶赴深圳开展工作。

　　在深圳警方的大力协助下，侦查人员获取了有关犯罪嫌疑人的图像及其活动情况资料。经过仔细分析甄别，最终锁定宁都县固村镇的曾毅华、黄文辉、曾新年有重大作案嫌疑。

　　不良青年结伙犯罪

　　警方立即组织警力对犯罪嫌疑人展开调查。

　　曾毅华，现年29岁。早在1996年，年仅15岁的他便在初中毕业后开始闯荡社会。因年龄太小，曾毅华起初在其父亲经营的小型家具厂跑腿，给父亲当帮手。18岁那年，曾毅华报名参军到了部队，可不愿吃苦耐劳的本性，使他荒废两年的服役期而一事无成。

　　2001年，曾毅华退役时，父亲的家具厂因经营不善倒闭，他只好南下广东打工赚钱糊口，做过搬运工、销售员、保安员等等。

　　2006年，曾毅华转道福建开起广告信息公司，并与他人合伙开办了一间奶茶店，每月收入也达到了七八千元。对生性挥霍的曾毅华来说，有限的收入无法满足他的要求，他的生活时时捉襟见肘。更为糟糕的是，年纪轻轻的曾毅华还患上了糖尿病。从此，他更加放纵无度，对金钱的贪婪欲望也无限膨胀。

　　2009年8月，曾毅华的表弟黄文辉因经营的广告公司亏本倒闭到深圳去找他。见到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年龄相仿且经商受挫的表弟，曾毅华觉得找到了知己，就不断动员黄文辉与自己一道找一条发财的捷径，这却是一条罪恶之途。

　　为了实现发财的梦想，两人经常在网络、报刊、影视片上收集有关绑架勒索案的报道，从中了解掌握公安机关侦查破案的手段和措施，他们甚至购买了大量的公安业务书籍。经过3个多月的精心筹划，表兄弟俩觉得时机已到。

　　2009年12月，曾毅华从福州租来一辆轿车直奔深圳而去。为了确保绑架行为顺利实施，曾毅华又把在广东顺德打工的同村青年曾新年拉来入伙。曾新年外貌憨傻、一身蛮劲，却嗜赌如命，逢赌必输，当时正愁无钱回家过年，听到曾毅华这条快捷的“致富路子”，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经过一番密谋，3人准备了胶带、绳索、白酒等物品，但因没有找到合适的绑架人选而未动手。后来，曾毅华三人发现深圳的监控探头到处都是，技防设施也比较先进，如果轻易下手容易被警方查到蛛丝马迹。曾毅华提议，临近年关，反正要回家过年，还不如先到治安技防设施相对落后的宁都县绑一个有钱人弄点“过节费”，权当试验，待摸索出经验后，再到大城市去干一票大的“买卖”。

　　为攫钱财铤而走险

　　2010年元旦前夕，曾毅华带领黄文辉驾车回到了宁都县固村镇。

　　1月12日，曾毅华三人在宁都县城一出租屋内聚会，表面上是走亲访友，暗中却密商着他们的罪恶发财计划。他们四处窥视着有钱老板的动向，了解周边电子监控设施的布防情况，详细制定行动、逃窜路线图。17日晚，曾毅华和黄文辉、曾新年又驾车在县城漫无目标地游荡，行至沿江路时停车观望。这时，曾毅华提议绑架昌厦公路旁“金华”土菜馆的张金财，因为这家饭店的生意在当地相当火爆。曾毅华说，自己曾试着与张金财交谈，张金财自称年收入不下50万元，如绑架他索要几十万元绝对不成问题。黄文辉、曾新年听后当即同意在张金财身上下手。

　　第二天清晨6时许，三人驾驶着租来的轿车停在“金华”土菜馆对面，在车里密切注视着张金财的一举一动。

　　几分钟后，张金财离开饭店只身驾车前往赣州，他们随即紧随其后。当行至竹笮叉路口、赖村镇邮村路口时，张金财停车询问路旁等车的旅客，他们发现张金财有载顺路人去赣州的好意，遂超车赶到前方一路口，由黄文辉下车在路旁佯装拦车要到赣州去，并成功地搭上了张金财的车。之后，曾毅华、曾新年继续开车紧跟。因车上还有另外3名乡亲，黄文辉便谎称自己要到市郊的赣县办事，下午还想搭乘张金财的车子返回宁都，并顺利索得了张金财的手机号码。

　　车行至赣县，黄文辉下了车，与曾毅华、曾新年在赣县会合，决定下午一起搭乘张金财的车子返回宁都，在途中伺机将其绑架。在等候张金财返回期间，三人存放好自己的车辆，买好了两件颜色和款式一致的外套，办了一张用于联络的移动“新春卡”，并用此卡拨打了张金财的电话，告诉他有3人搭乘车子一同回宁都。

　　1月18日14时许，曾毅华三人在赣县梅岭镇一加油站旁顺利搭上了张金财的车。一路上，来往车辆不断，三人无法下手。

　　当汽车进入宁都境内行至竹笮村路段时，见前后无人，曾毅华便叫停车声称要小便，张金财也一同下车在路旁小便。再次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曾毅华即向后座的黄文辉、曾新年使了个眼色，黄文辉立刻用手勒住张金财的脖子，曾新年则放倒其座位的靠椅，3人合力将张金财拖至后座。接着，他们用绳子、围巾、皮带捆住张金财的手脚，用胶带绑住张金财的眼睛和嘴。

　　做完这些后，曾毅华驾车上了昌厦公路。经宁都固厚乡时，他们卸下车牌丢弃，再转走小道，借道石城县，于当晚来到了福建省宁化县。在一无人的路旁停下，三人搜出张金财身上的3张银行卡，并逼迫其说出了密码。接着，戴头盔、穿雨衣伪装的曾毅华在宁化县石壁街上的一自动取款机上取钱，但有两张卡的密码不对，被自动锁定，只有一张卡中有1000多元。气急败坏的歹徒遂决定向张金财的家属索要赎金8万元，之后逼迫张金财以赌博输钱为由向其家里打电话，要求汇3.6万元到卡中。

　　当晚21时许，因害怕日后被张金财认出报警，三人商量后决定杀人灭口。于是，曾毅华在石壁镇一五金店中购买了铁锹、手电等物。之后，又驾车在石城县至福建省宁化县的公路上来回寻找杀人埋尸的地点，最终选定位于宁化县淮土乡一高速公路施工地段旁的山坳里。

　　他们将张金财从车上带到山坳让其坐在地上，感觉危险来临的张金财苦苦哀求，表示要车要钱任由他们，只要留下自己性命。黄文辉并不理睬，他找来一块大石头交给曾新年，曾新年接过石头二话没说便朝张金财头部猛砸下去。张金财倒地后，曾毅华和曾新年用围巾勒住张金财的脖子，直至将张金财勒死。随后，三人脱掉张金财的衣裤，解开其手脚上的绳索，将张金财的尸体草草掩埋在水沟里。

　　凶徒难逃恢恢法网

　　之后，三人驾驶张金财的轿车折返石城县往瑞金市区方向逃窜。途中，他们将作案用的铁锹、手电、围巾、胶带及死者衣物分开抛弃，让路人捡拾，企图以此毁灭物证痕迹，防止警方以物找人。

　　深夜，三人到达瑞金后便分头行动。黄文辉和曾新年租车前往赣县取回原先租来的轿车，曾毅华则在瑞金市一家宾馆住下，将张金财的轿车遗弃在象湖镇一居民小区内。离开前，曾毅华用毛巾将轿车的门窗、方向盘、靠背椅周边等处仔细地擦拭了一遍，以防警方提取到他们的指纹。

　　1月19日一早，曾毅华三人在宁都县城又一次会合。曾毅华让黄文辉驾车到福州将租来的轿车归还。狡诈的曾毅华则乘班车前往赣州，在途经瑞金路段时提前下车，拦了一辆路过的长途班车直达深圳。他一到深圳便稍作伪装，通过ATM机取出3.5万元后，很快联系上以前的旧相好并带其购物、开房逍遥。

　　1月22日，黄文辉在福州归还租来的轿车后，立即来到深圳与曾毅华会合。他们两人乘坐火车来到浙江省台州市一著名度假村。游玩的同时，他们还不忘向张金财的家人继续索要赎金30万元。

　　犯罪嫌疑人在宁都县境内作案，随后迅速逃到福建省宁化县。之后，选择在广东省深圳提取现金，接着在浙江省台州市继续向受害人家属勒索财物……专案组敏锐地觉察到对手具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其躲避追捕和干扰警方侦查视线的手段和措施超乎常人的想象。

　　宁都县的参战民警与犯罪嫌疑人斗智半勇，夜以继日地开展工作。1月28日，专案组发现犯罪嫌疑人在浙江台州出现，立即派出一路人马赶赴台州开展调查工作，可当侦查人员刚到目的地，又发现犯罪嫌疑人潜回到福建省福州市，来不及休息的侦查人员又连夜启程，以最快速度赶到福州市。 1月30日23时许，正在奶茶店内与合伙人打麻将赌钱的曾毅华被专案民警逮了个正着，正在一旁的黄文辉也一同落网。同时，专案组对尚在宁都县城的犯罪嫌疑人曾新年进行布控，1月31日下午2时许，曾新年在其租住的房屋里被民警抓获。

　　这起有组织有预谋的绑架杀人案，宁都县公安局历时12天，转战江西、广东、福建、浙江4省5市，行程5000多公里，终于将犯罪嫌疑人全部抓捕归案。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