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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妇剖腹产时疑因被伤血管死亡 丈夫起诉讨说法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13日16:49  法律与生活

  失去妻子,我再也做不出小提琴

  本刊记者/李云虹

  2010年8月8日上午,记者历时3个多小时来到了孙雪峰在北京的家——北京通州区马驹桥镇西田阳村473号院。

  这是一个通州区和大兴区的交界地带,邻近河北廊坊,偏僻得连路都很难说清的地方。但是,这里却是“小提琴之乡”。很多河南人在这里租下院子,制造并销售小提琴。32岁的孙雪峰就是其中一名优秀的制琴师。

  因琴结缘

  时年32岁的孙雪峰是河南驻马店人,他与妻子刘书玲是因小提琴而结缘的。

  1999年,高中辍学后的孙雪峰在驻马店的一家小提琴厂工作。在那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我发现,自己喜爱上了小提琴制作。”与此同时,他也收获了爱情:“我遇到了我的爱人。”

  同在琴厂工作的刘书玲比孙雪峰大一岁,同样热爱小提琴制作。可以说,小提琴是他们两人的红娘。

  制琴一共有12道工序,两人各自学习一部分。夫妻通力合作,才能打造好一把琴。

  2000年春节前,两人在老家完婚。当时,他们彼此承诺,“一辈子以制琴为生,永不分离。”

  随后,夫妻俩来北京打工。最初,他们两人在北京市昌平区的一个琴厂做工。“那个老板人特别好,教会了我们夫妻俩如何做一把好琴。”

  2001年,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降临人间。喜得儿子的孙雪峰难言心中喜悦,从那时起,他萌发了自己创业的想法。

  2005年,他们在通州区马驹桥镇西田阳村租下一个小院,开始靠制作小提琴创业,月平均收入有七八千元。

  多年来,妻子刘书玲一直是孙雪峰的工作伙回忆起爱妻,孙雪峰哽咽了伴。每制好一把琴,刘书玲都会演奏一曲给丈夫听。刘书玲最拿手的曲子是《梁祝》,每次试琴,她演奏的都是这首曲子,但孙雪峰却是百听不厌。

  后来,院子里传出的琴声越来越缠绵动听。他们的琴被一位法国制琴家赏识并拿到法国出售,一把最高可以卖到2.5万欧元,一把中档琴在国内也可以卖到人民币七八千元。

  孙雪峰告诉记者:“运作一个小提琴作坊,怎么也得有20万元本金,之前一直在投入,买设备和原料,直到2009年年底,客户稳定了,我们准备扩大作坊的规模。”

  事业上顺风顺水的同时,妻子又为这个家带来喜讯——怀上了双胞胎。

  2010年2月26日,怀孕9个月的刘书玲准备到通州区妇幼保健院住院待产,检查结果显示,双胞胎发育良好。

  因为已有一个儿子,夫妻俩都期待能再有一个或两个女儿。每当腹部传来胎儿的动静,他们就拉上儿子一起触摸腹部,猜测着双胞胎的性别。

  住院前,刘书玲挺着肚子给儿子做了一大锅红烧肉,这是儿子最爱吃的,但没想到,她的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生离死别

  2010年3月2日,是妻子刘书玲的预产期。2月26日,她提前来到了北京市通州区妇幼保健院待产。经检查,刘书玲一切健康。与医生商量后,孙雪峰选择了剖腹产。

  2月27日,剖腹产当天,只有孙雪峰一人守在手术室的门口,他们双方的父母都没过去。

  “大家都觉得刘书玲肯定没事”,33岁的她身体很好,“冬天里再冷的天,里面也只穿件秋衣,外衣敞着拉锁,都不生病”。

  11点20分,孙雪峰在手术书上签字。50分钟后,护士出来报了个喜说,刘书玲“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儿4斤9两,儿子5斤2两。大人孩子都好,再观察一个多小时就没事了”。

  孙雪峰高兴得赶紧给亲朋好友打电话、发短信。可一个多小时后,护士又走了出来,这回她一脸严肃地说:“产妇得输血,家属需要签字。”

  没有人告诉孙雪峰,他的妻子为什么突然要输血。孙雪峰有点蒙了。

  之后的10多个小时,刘书玲一直在手术室“输血”,而她的丈夫一直在门外“签字”,最后,孙雪峰紧张得连笔都握不住了。

  因为签的字太多,孙雪峰只记得其中的两个:下午3点多,通知“子宫摘除”;当天深夜,通知“刘书玲快不行了”。

  当晚,通州区妇幼保健院的医生们决定将刘书玲转院到潞河医院,医护人员将妻子抬到120急救车时,孙雪峰带着哭腔,不停地喊着妻子的名字。

  “我永远都忘不掉,妻子当时的情景:鲜血顺着护士的手指往外流。我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孙雪峰说到这里,哽咽了,泪花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刘书玲被转移到潞河医院后,被送进了ICU病房,孙雪峰一直寸步不离守护在病房外。

  3月2日,刘书玲清醒过一次。而在病房外的孙雪峰,那天“睡了这辈子最好的一个觉”。

  3月17日,刘书玲再次苏醒了。那一刻,ICU病房里的一位老人不幸去世,孙雪峰看到妻子的双眼里写满了恐惧,不停地对妻子说别害怕,“我会一直守在门口,不会离开”。事实上,因为气管被切开,刘书玲根本说不了话,但是只要一个眼神交流,孙雪峰就能读懂妻子的心。

  3月25日,刘书玲的病情出现恶化,再次大出血,不得不进行第三次剖腹手术。孙雪峰走进病房,望着妻子绝望的神情,说:“就让我替你做一次主吧,只要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和孩子的!”说完,孙雪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颤抖地在手术书上签下了字。

  3月26日下午,回家取东西的孙雪峰接到了哥哥的电话,说刘书玲已经不行了。待他回到医院时,妻子已经被送到了太平间,此时距她入院待产整整1个月。

  医生们的抢救没能挽回她的生命,在坚持了20多天后,刘书玲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我不敢去看孩子们!”孙雪峰说,妻子走后,他觉得心都被掏空了,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一对龙凤胎儿女。

  他始终愧疚,因为当初为了怕妻子情绪激动,不利于恢复,他明明拍了龙凤胎儿女的照片,却没来得及让妻子看上一眼。这对襁褓中的龙凤胎,没有见过母亲一眼,便“成了没娘的孩儿”。

  对簿公堂

  2010年5月28日,孙雪峰及家人将通州区妇幼保健院和潞河医院起诉至通州区人民法院。

  在起诉书中,通州区妇幼保健院被指“没有对产妇进行必要的抗菌抗感染措施”,“医护人员在手术过程中伤及产妇血管,造成产后大出血,且无法及时准确地发现出血原因”;通州区潞河医院被指“误诊,延误了治疗时机”。

  因医院的这些“错误”,孙雪峰的索赔数额达到了160万余元,其中有80万元是精神损害抚慰金。

  孙雪峰告诉记者,让他下定决心给妻子讨说法,是因为他大儿子的一句话。

  当妻子离开人世,他的大儿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爸爸怎么那么没用,连妈妈都保不住。”这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儿子跟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全切及盆腹血肿清除术后,因继发全身细菌感染,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

  之后,儿子不是躲着他,就是跟他面对面长时间地沉默无语。

  “儿子的这句话,太让我痛心了。”孙雪峰含泪告诉记者,他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

  7月13日,案件第一次开庭。两家医院当庭提出了反诉。

  通州区妇幼保健院称,孙雪峰带着龙凤胎拒绝出院,长期霸占妇产科病房,并且至今没有交纳医疗费用,索要拖欠的6万余元医疗费。而潞河医院提出的索赔数额则是17万余元。

  对此,孙雪峰的代理律师杨建告诉记者,虽然医院曾在孩子刚生完时,要求他们出院,但刘书玲在潞河医院死亡后,通州区妇幼保健院没有再提过交纳医疗费的事,直到两个婴儿办理出院手续时,医院也没有跟他们结账。因此,可以理解为医院已经放弃了索要医疗费用的权利。

  对于潞河医院提出的17万元诊疗费用,杨建律师认为应当依据两家医院的医疗过错责任比例,由两家医院分担。

  8月3日,案件第二次开庭。上午9点10分,孙雪峰和代理律师杨建一起走进通州法院的民事审判庭。

  庭审中,两家医院的代理人均认为,医院的诊疗行为没有过错,和刘书玲的死亡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据潞河医院住院处3月26日开具的死亡医学证明书显示,导致刘书玲死亡的直接原因是产后大出血,以及所引起的脏器功能衰竭。而北京市尸检中心4月22日出具的尸检报告结论进一步说明,刘书玲在剖腹产、子宫

  尸检报告中显示,刘书玲腹腔内存留大量止血海绵。在病历资料中,记者看到,刘书玲在通州妇幼保健院的手术中共出血9890毫升,相当于一个50公斤重的成人全身血液量的两倍。

  通州区妇幼保健院的代理人表示,对于尸检报告的内容医院方是认可的。但她认为,这份报告不能说明原告的主张,恰恰印证了院方的观点。

  对于孙雪峰一方提供的与诊疗有关的材料,该代理人提醒法官注意:“上面都没有盖红章,应该以医院提供的原始病历为准。”她还说,孙雪峰提供的产科保健手册页数不全,医院方将把产科保健手册的全部内容提供给法院。

  至于孙雪峰提出的餐费、交通费的索赔,前者她认为餐费收据上没有日期,后者的票据也不能证明和本案有关。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人去家空

  8月8日上午10点,记者在孙雪峰的家里看到,屋内非常凌乱。桌子上摆满了东西,以至于记者带去的奶粉和玩具都没有地方放。孙雪峰说:“家里太乱了,没有时间收拾。”

  不大的小院中间摆放着一辆崭新的蓝色双胞胎婴儿推车,“这是好心人送给孩子的”。弟弟“宝宝”安然躺在小车内,在阳光的映照下,甜美地睡着。而姐姐“妞妞”因为肚子饿了,在小车上,哭闹不止。孙雪峰的母亲叶花立即将孩子抱起,把冲调好的奶送进了孩子的嘴中。随即,妞妞大口大口地吸吮着。

  叶花告诉记者说:“奶粉和奶瓶都是好心人送来的,不然孩子早就断奶了!”

  由于孙雪峰忙于官司,照顾龙凤胎的担子落到了年迈的父母身上。两个孩子刚过5个月,身体都很健康,老大体重12斤,老二体重14斤。

  55岁的叶花说,自己身体本就不好,儿媳妇出事后,照顾两个孩子的重任落在她的肩上,在此期间,她曾几次高血压和心肌梗塞发作,“两个孩子苦命,生下来就没妈,我再坚持坚持,哪怕是讨饭也要把他们带大!”

  说起自己的儿媳妇,叶花又不禁泪流,“她身体那么好,生娃娃头一天还给我们做了饭,怎就这样没了呢?”

  叶花说,为给儿媳妇治病,他们已经向亲朋借了6万多元钱,现在还欠医院20多万元治疗费。

  妻子去世后,心情沉痛的孙雪峰放下一切事务,专心为妻子的死讨说法。对于妻子的死,孙雪峰感到非常自责,他说:“最后一次手术前,我和医生在一旁说手术的事,她突然有了清醒的意识,戴着呼吸机还不停地摇头,我后来回想,她就是不愿意做手术啊!如果不做那手术,结果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说起将孩子送人,孙雪峰停顿了一下,说:“为什么要将孩子送人,是因为孩子不能没有母爱。尽管老大失去了母亲,但他至少曾经享受过母爱,这两个孩子,不能跟着我受苦啊!”说完,泪水再一次冲出了他的眼眶。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有一对姓郭的夫妻带着自己的儿子,来看望双胞胎。许是孩子间的天性,不大一会儿,两个男孩就打成一片,在屋前的小院内,追跑玩耍。

  只是,孙雪峰的大儿子不时会停下来,倾听记者与孙雪峰的交谈。

  10年间,孙雪峰夫妻俩默契协作,一起制做小提琴。如今,他们的琴房早已布满了灰尘。“失去了妻子,我再也做不出小提琴了。”孙雪峰告诉记者,“如果官司赢了,我会勇敢地养育双胞胎,但如果官司输了,我肯定会将孩子送走。不能让孩子跟着我吃苦还债啊!”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9月上半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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