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的笼罩下，7名年轻男子似幽灵般奔窜于粤、湘、鄂、赣等省的高速公路上，手持砍刀、铁棒、木棍对司机实施疯狂砍杀、抢劫……正当他们为找到这条“快速致富路”而窃喜时，却已钻进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

　　高速公路捕幽灵

　　王健根 彭贤渭/文

　　歹徒施暴，司机血洒高速路

　　暮春的江南气候宜人。2010年3月24日深夜，忙碌了一整天的江西省万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4名值班民警，刚在大队值班室里休息，凌晨1时16分，一阵急促的报警电话铃声就把值班民警惊醒：大广高速公路万安境内刚刚发生一起特大抢劫案。

　　警情就是命令，值班民警立即驾车驶往事发现场。

　　当日凌晨零时许，来自吉林省的货运司机李双平(化名)、金晓山(化名)驾驶车牌号为“吉B525××”的货车沿大广高速由北向南行驶至距万安收费站出口约1公里处时，突然发现货车后轮胎摩擦起火。于是，他们紧急停车，准备卸换轮胎。就在这时，几个黑影悄然从车头向他们摸索过来。等李双平两人发现危险到来时，4名手持棍棒、砍刀的歹徒已冲到了眼前。歹徒二话不说，围着二位司机一阵乱砍猛打，抢走两部手机和1.9万余元现金后，迅速往山下逃窜。两名司机被打得头破血流，昏倒在地。一个小时后，受伤略轻的金晓山艰难地爬过公路中间的护栏，吃力地挥动着右手，向路过的一辆小轿车求救，小轿车司机为他们报了警。

　　这是2003年大广高速开通以来，在万安境内发生的性质最为恶劣、手段最为残忍、后果最为严重的一起高速公路抢劫司机案件。该案对于这个江西省首批命名的平安县来说，无疑是一起罕见的恶性案件。先期赶到现场的民警将遍体鳞伤的两名货车司机抬上“120”救护车，送往万安县医院进行抢救。

　　案件发生后，万安县公安局立即启动重特大案件侦破机制，县委常委、公安局局长王先明和副局长陈建国在第一时间率领侦技人员和罗塘派出所民警赶赴现场，组织对案发现场进行勘查和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搜索，要求县公安局所有侦控资源全力运转，力求在最短时间内侦破此案。

　　案发现场一片狼藉，高速公路临时停车道上留有两滩血迹，金晓山为求救爬行时留在地上的血迹格外扎眼……现场遗留的3根木棍、铁棍，表明了在这里刚刚发生的这起特大暴力抢劫案中犯罪分子的残忍。

　　4个多小时过去了，经过对案发现场周围的搜索和调查，民警没有发现犯罪分子的逃跑踪迹。

　　随后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认为：一、从现场遗留足迹来看，犯罪分子至少有4人以上，作案手法老到凶残，不计后果；各成员之间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应该不是首次作案。二、犯罪嫌疑人行动迅速，具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案发当晚现场附近群众又未听到狗叫声，流窜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有本地人参与的可能。三、如果没有本地人参与作案，其在高速公路上作案，必定有车辆接应。于是，副局长陈建国部署了下一步侦查工作：一是扩大对案发现场附近大广高速沿线的调查范围，对符合犯罪分子年龄、体貌特征、有前科劣迹的人员进行大排查，看是否有本地人参与；二是调取以大广高速万安收费站出口为中心的附近几个高速收费站出口的录像，看能否发现可疑车辆；三是浏览公安网络信息平台，看周边其他地区是否有相同案件，进行串并，发现更多有价值线索。

　　并案侦查，可疑车辆“浮”出水

　　办案民警通过数日对案发现场大广高速沿线20多个村庄，700多户人家的摸排，并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可疑人员，从而彻底排除了当地人参与作案的可能性。

　　基于此，办案民警把当晚在案发时段大广高速公路万安附近的泰和、韶口、万安、碧州、汤村5个高速公路收费站出入口所有出入的一类小车进行“过筛”比对。最终，民警从上千辆车中择出一辆“桂BLC3××”黑色比亚迪小车，该车有重大嫌疑。

　　为证实此判断，民警立即与周边地市进行串并案件。很快，成功串并到2010年3月12日大广高速公路江西省南康市境内发生的抢劫案。但是，南康警方没有提供有价值的破案线索。

　　正当侦查工作紧锣密鼓深入开展时，4月28日凌晨3时许，驾驶着牌照为皖K419××半挂车的安徽籍司机黎刚(化名)和黎文明(化名)，在同一路段停车时，也被几名歹徒持砍刀、棍棒打伤后，抢走两部手机及1万余元现金。这起抢劫案与“3·24”高速公路特大抢劫案作案手法如出一辙。办案民警经过缜密分析后，果断将此案与上案并案侦查。

　　为迅速打掉这一严重危害高速公路司机生命财产安全的抢劫团伙，办案民警持续不断地对案件线索进行深入分析、排查。在前期工作的基础上，侦查员再次发现一辆“桂BS72××”的海马小车有重大嫌疑。经进一步分析发现，该车与BLC3××黑色比亚迪小车在江西境内行驶时间上无冲突，因此推断应该为犯罪团伙在不同时间作案时租用的不同车辆。而“桂BLC3××”黑色比亚迪小车和“桂BS72××”海马小车的登记车主，均为广西柳州市广丰出租汽车公司。

　　为了突破案件，刑警大队长吕文生于5月1日带领3名侦查员前往广西柳州，对两辆嫌疑车辆的有关线索进行查证。出乎民警预料的是，犯罪嫌疑人非常狡猾，他们两次租车使用了两个不同的假身份证；在租车行留下的联系电话，也是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手机SIM卡，且近期已停机。惟一有价值的线索断了，一时间，侦破工作陷入了困境。

　　分兵柳州，揪住“狐狸”尾巴

　　专案组决定主动出击，在柳州市广丰租车公司多做点文章，以求突破。

　　于是，吕文生率3名侦查员再次返回广丰出租汽车公司做进一步调查。经办案民警的反复启发，出租汽车公司负责承办租车的业务员钱学明(化名)回忆起，4月底这伙犯罪嫌疑人在租车时，互相称呼“阿周”、“阿丁”、“阿志”、“阿铁”等绰号，无意中还把一个旧钱包遗忘在柜台上。

　　办案民警紧追细节：“钱包现在何处？”钱学明立即找出那个旧钱包。打开钱包，民警发现里面只有几十元现金和一张柳州市“名剪子”理发店的贵宾卡，持卡人一栏中签有“周先生”3个字。

　　由于当时租车公司接触钱包的人很多，钱包已经没有进一步检验的价值，但这丝毫没有让侦查员放弃。办案民警联想起钱学明之前提到的“阿周”的称呼，便与理发店贵宾卡中的“周先生”联系起来，于是，办案民警多方打听，找到了这家“名剪子”理发店。据店老板介绍：这张贵宾卡是理发店发给周先生的。周先生是店里的老顾客，他所持有的贵宾卡，在店内可以享受七折优惠。店老板只了解周先生是本地人，年龄在20-30岁之间，身高1.72米左右，体态中等，但他的真实姓名和住址理发店老板并没有掌握。

　　侦查员坚信“周先生”就是高速公路抢劫案犯罪嫌疑人之一，找到“周先生”就打开了本案的突破口。可要想在偌大的柳州市找到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20-30岁之间的周姓男子，又是何等的艰难！

　　耗时近半个月，侦查员通过各种方法对柳州2万余名20-30岁的周姓男子进行了一一排查，筛选出了6名年龄、特征相近，且案发时不在柳州市的周姓无业男子。民警想方设法找到了6人的照片，请“名剪子”理发店老板和租车公司的业务员钱学明分别进行辨认。他们很快辨认出，柳州市柳北区的周彰夏就是警方要查找的“周先生”。

　　办案民警连夜将周彰夏的照片传回专案组，分别让这两起抢劫案的受害司机进行辨认，有3名受害司机一口咬定周彰夏就是抢劫犯罪嫌疑人之一。

　　专案组决定乘胜追击。民警经过对周彰夏交往情况的进一步调查，发现自2009年5月以来，周彰夏与广西武宣县外号叫“阿丁”的覃泽丁、来宾市外号叫“阿志”的何志香和外号叫“阿铁”的何志铁、贵港市港北区的凌惜程、闭引龙、张东海等6人交往密切，今年曾多次一起租车外出。这正好与出租汽车公司业务员钱学明听到租车人之间互相称呼“阿周”、“阿丁”、“阿志”、“阿铁”等名字相吻合。紧接着，警方又通过这4名受害司机分别对覃泽丁、何志香、何志铁、凌惜程、闭引龙、张东海等6人的照片进行辨认，同样得到了认定。至此，这伙在高速公路上疯狂抢劫作案的犯罪嫌疑人终于被揪住了“狐狸”尾巴。

　　张网缉捕，暴徒最终落法网

　　鉴于犯罪嫌疑人自4月份租车外出一直未归这一情况，吕文生决定暂时率兵撤离柳州。

　　在移师万安之前，吕文生向广西柳州警方通报了这一案情，请求柳州警方密切注视周彰夏的动向，周彰夏只要一露头即行抓捕。专案组随即将周彰夏、覃泽丁、何志香、何志铁、凌惜程、闭引龙、张东海等7名犯罪嫌疑人列为网上追逃对象，在全国进行追捕。

　　一张抓捕万安“3·24”特大抢劫团伙案的法网已经张开。

　　5月29日上午，柳州警方传来消息，5月27日晚，周彰夏秘密潜回柳州后，在另一租车公司租用了一辆牌号为“桂BS11××”吉利金刚轿车，已经流窜至江西境内，准备再次作案。

　　接此消息后，万安县公安局所有侦控力量全面启动，对“桂BS11××”轿车在江西省的运行轨迹进行跟踪追击。

　　可竭尽全力，却始终没有发现这辆轿车的踪迹。难道消息有误？专案组立即向柳州警方核实消息的真伪。柳州警方在确认消息准确性的同时，还进一步提供了犯罪嫌疑人的更多信息。至此，办案民警大胆推测犯罪嫌疑人可能使用假车牌或用其他方法对车牌号码进行伪装篡改。于是，专案组决定对吉利一类轿车，特别是类似“桂BS11××”同类车型在大广高速公路江西境内的行迹进行查找。当发现一辆车牌号为“桂BG11××”字头的吉利金刚于5月29日在江西省南康市下了高速公路时，办案民警兴奋不已，认定这辆轿车很可能就是“桂BS11××”。

　　此时，通过刑侦技术侦查手段，证实犯罪嫌疑人正在南康境内。吕文生一边率5名民警赶往南康，一边请求南康市公安局在宾馆、旅店和娱乐场所，帮助查找嫌疑车辆和犯罪嫌疑人。当日下午，在南康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力协助下，办案民警在南康市世纪风宾馆内将覃泽丁、周彰夏、何志香、何志铁、凌惜程等5名犯罪嫌疑人抓获，缴获“桂BG11××”吉利金刚轿车1辆、砍刀3把。

　　在“桂BG11××”轿车的车牌上，办案民警用力撕开了遮盖在“G”字母的一层伪装膜，果真露出原来的“S”字母，“桂BS11××”车牌现出原形。

　　犯罪嫌疑人闭引龙、张东海在出发前因被人邀走，侥幸地逃避了这次抓捕。

　　臭味相投，赌友共走抢劫路

　　覃泽丁、周彰夏、何志香、何志铁、凌惜程等5名犯罪嫌疑人被押解到万安县时，他们以为警方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对其提出指控，因而对自己的犯罪事实拒不供认。

　　警方一边耐心地进行思想劝导和法制教育，一边适时地向他们展示铁的证据……5名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分别就犯下的罪行做出了如实供述，并将自己如何走上犯罪道路作了详细交代。

　　2009年5月，周彰夏高中毕业后便在家乡打工，其间认识了前来柳州市打工的覃泽丁、何志香、何志铁、凌惜程、闭引龙和张东海。因为年龄相仿且都好吃懒做，这些共性使他们常常聚在一起，吃喝嫖赌，而靠打工赚来的钱开销当然是不够花的。开始，他们经常编造谎言让家里寄钱来消费，可本不富裕的家庭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无度的挥霍令他们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为了改变这种现状，今年正月初五，几人相约去广东打工。可是，这7人一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二没有职业技术特长，三又不愿意吃苦，在广东省中山市呆了一个多月，也没找到他们所期望的既赚钱多又要舒服的工作，只好来到小兰镇的一家小五金厂，靠打短工赚钱应付眼前的日子。

　　3月6日晚上，他们聚在一起聊天时，覃泽丁提出：“与其这样苦熬日子，不如去租辆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寻找目标，一些长途货车司机因故停下车时，我们就上前抢钱。因为长途货车司机路上要吃要喝要住，还要支付汽油费和过路过桥费，身上一般都带着较多现金。且每辆车上一般都只有两名司机，夜晚隐蔽，行动方便，作案后又能快速逃走，比较安全。”此言一出，得到了其余6人的一致响应。次日上午，覃泽丁等7人返回广西柳州市。

　　3月8日，周彰夏在柳州租了一辆牌照为“桂BS11××”的吉利金刚轿车，带上覃泽丁、何志铁、何志香一行4人从广西出发，一直奔走在高速公路上。3月12日凌晨零时许，他们由北往南行至大广高速公路江西南康境内的3033公桩处，发现一辆山东长途货车停在高速公路临时停车道上，司机正在修车。覃泽丁便将轿车停在了200米远的路旁，安排周彰夏坐在车里负责等候望风，自己则率何志铁、何志香手持砍刀、棍棒等凶器上前，挥手就对两名司机一通砍打，将司机打昏倒地后，随即抢得了现金8500元和两部手机。得手后，周彰夏迅速开车来接应。上车后，他们向北逆行了约500米，便调头向南行驶，在附近的南康龙回下了高速公路，改走国道逃回了广西柳州。

　　不到半小时时间，就抢得1万余元钱物。第一次抢劫行动的畅通无阻，令这伙歹徒兴奋不已，他们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抢劫犯罪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在覃泽丁的带领下，周彰夏、何志香、何志铁、凌惜程、闭引龙、张东海等6名犯罪嫌疑人时分时合，租用轿车作为作案交通工具，分别于3月24日、4月28日凌晨驾车流窜至大广高速江西省万安县出口附近，拆下调整公路围栏的铁棒，持刀砍下路边栽下未成林的树干，用做作案工具，伺机作案。当他们发现有货车停靠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边时，他们便持砍刀、木棍、铁棍等快速翻越护栏，将司机打倒在地后实施抢劫，共抢得4部手机、3万余元现金。

　　2010年4月12日凌晨，这几人又趁安徽省司机尹师明(化名)和河南省司机黎建设(化名)驾驶皖C705××半挂车在沪昆高速公路江西省弋阳县服务区停车时，持刀、棍将受害人砍打昏厥后，抢走现金2.1万余元和3部手机。2010年以来，这几人先后流窜至广东、湖南、江西、湖北等地，采取同样方式实施特大抢劫案8起， 致16名司机重伤，抢得现金和财物价值10余万元。

　　以覃泽丁为首的特大抢劫团伙在实施犯罪时，采取了频繁更换出租车，遮掩车牌号，作一次案换一个地方，使用假身份证等策略，试图逃避公安机关的打击。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再狡猾的“狐狸”终归斗不过好“猎手”，他们还是被我公安民警押上了警车。

　　2010年8月25日，江西省万安县公安局以抢劫罪依法将覃泽丁等5名犯罪嫌疑人向检察机关移交起诉。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