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的尖叫

　　文/秦阳

　　20多年前，发生在美国的一起凶杀案有些特别。被杀的女人是聋哑人，案发现场也显得凌乱不堪。被害人的丈夫也是聋哑人，他却幸免于难。调查人员对案发现场进行了详细取证，尸检报告也似乎没有可疑的地方，究竟是谁制造了这起凶杀案？调查是否能柳暗花明？

　　1982年2月10日凌晨2点，美国俄勒冈州，一辆正向南高速行驶的大卡车前，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挥舞双手。卡车司机下意识地要躲过这个突如其来的“怪物”，他紧急转弯，来了个紧急刹车。随后，司机有些担心地走下车来。

　　午夜报警

　　那个人像是在求救，明显处于狂躁和亢奋状态，他语无伦次，双手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卡车司机起初对他说话，试图安抚他的惊吓，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卡车司机猜想这个人是不是个聋哑人。后来，这个人用手势表明，自己听不见，也说不清楚，是一个哑巴。

　　最终，心情平复下来的聋哑人用笔和卡车司机交流起来并说自己名叫泰里·爱里特，43岁，家住比佛敦市。紧接着，他告诉司机，他被两个带枪的人绑架后被扔在了桑特姆休息站。

　　虽然爱里特讲述的不是很完整，卡车司机还是赶快带他前往警察局报案。

　　凌晨3点，在俄勒冈州州立警察局，爱里特通过肢体语言和手写字体的沟通，向警方诉说了自己的经历：前一个晚上，爱里特去比佛敦购物时，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待在家中。当他购完物回家时，发现家中明显有被抢劫过的痕迹。爱里特说，进入家门没多久，有3名手持手枪，头戴蒙面罩的绑匪将自己绑了起来。接着，这些绑匪抢了他家的现金和信用卡。

　　后来，3名绑匪又命令爱里特驾驶自己的白色面包车，向州际5号公路驾驶，最后到达了纽约州首府奥尔巴尼附近的桑特姆休息区。

　　在休息区，爱里特被命令下车，他被绑匪用手铐铐在一棵小树上，随后绑匪逃走了。爱里特用尽力气将小树压弯后将手铐从树顶上挣脱下来，然后跑到路口进行呼救。

　　警方迅速驱车赶往爱里特的家中去调查情况，他的家位于红色天堂区西南的14100社区。调查人员对他的住所周围进行了详细调查，没有发现有人从门或窗进入的痕迹。

　　因为当时是凌晨3点多，周围的环境特别黑，警方还无法作出准确判断。调查人员随后到了大门，先是摁门铃，无人应答后又大声地敲门。

　　结果出来开门的竟然是两个孩子，他们说自己是爱里特的孩子。当警方问及他们爸爸、妈妈和任何陌生人的情况时，他们都一无所知。当问到孩子他们的妈妈在哪里时，他们说妈妈是个聋哑人，好像在睡觉。

　　恐怖血案

　　警方随后对爱里特的整个住所进行了仔细的搜查，房间里有些地方很凌乱，一些房间有被抢劫的痕迹。没过多久，一个调查人员呼叫别的人员赶快过去，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他们发现了一具女人尸体。孩子们被带到别处，调查人员决定不向他们透露这个案件的任何情况。

　　调查发现，这个女人显然被残忍地殴打并被多次刺杀。该女子身上还穿着衣服，并没有遭受性侵犯的痕迹。警方马上请求凶杀调查部门前来协助，同时立即对案发现场进行了保护。调查专家发现被害人面色苍白，倒在血泊之中，尸体也没有移动的痕迹，屋子里的湿气很重。

　　初步调查发现，受害者的头部有伤痕，应该是遭受到钝器击打造成的。受害者的嘴部扭曲，呈现出一种恐怖的状态，表明她死时比较悲惨。华盛顿郡副检察官雷·罗比尼特说：“有一些抽打的痕迹，凶手使用了刀具。目前已确定被害者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挪米妮·拉·爱里特，她大概在前一天晚上10点之前被杀。显然是其丈夫声称遭受绑架的时间之前或之中。”

　　警方先假设爱里特讲述的情况是正确的，那么抢劫者强行入门的时候，他的妻子或孩子肯定去开门了。但是，调查人员在门上没有发现任何暴力入门的痕迹。

　　调查专家推理认为，挪米妮或她的孩子认识抢劫者，但是爱里特本人为什么不认识这些抢劫者？还有，当警察赶到现场时，这些熟睡的孩子给警察开了门，但是对凶杀案一无所知。为什么他们竟然没有听到当时案发现场的巨大打闹声，而是一直在睡觉呢？这是一个令调查人员头疼的难解问题。

　　疑点重重

　　指纹鉴定专家对受害者身体上的指纹痕迹进行了取样，发现这些指纹是她的家属的。指纹专家还对窗户、门、桌子、家具以及能够发现明显有指纹痕迹的地方进行了仔细取样。

　　警方随时也对爱里特的邻居们进行了调查，这些邻居都是在一起居住了长达十几年的老邻居。

　　据邻居们讲，爱里特在一个高科技公司做机械操作员已经有15个年头了。爱里特的家是一个和睦的家庭。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邻居说：“他们十分安静，而且家庭观念很强。他们在这儿住了12年了，但是和邻居的交往较少。他们独处的时间很多。”

　　在对爱里特周围所有的邻居了解情况后，警方没能找在案发前后一天曾经看到过或听到任何可疑的情况的证人。侦查人员立即怀疑起来，为什么爱里特的邻居或他的孩子都没有听到、看到任何可疑的事情？

　　随后，警方又对爱里特进行了问询，他通过简单的语言，把之前所发生的情况又述说了一次。几名调查人员还带着他对案发的现场进行了重新调查，他指认了自己被手铐铐住的那棵小树，以及在休息区被遗弃的面包车。

　　调查人员发现那棵树很矮小，爱里特会很容易逃脱，而且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副玩具手铐，而这恰恰是他所说的手铐。警方把面包车和手铐都带回了警局。

　　华盛顿郡的医学检验博士雷纳德完成了尸检调查，一份官方的结论认为，挪米妮被用钝器击打头部，身体还被人刺杀数刀，但是最终造成她死亡的是窒息。

　　虽然警方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但是没有一点有助厘清谜团的线索，案件的侦破陷入了僵局。

　　警方开始思考，挪米妮是不是在孩子熟睡后，被她所认识或信任的人杀害？是不是有可能某个人同她用肢体语言进行交流，然后他们发生了口角，最后造成挪米妮死亡？

　　随后，警方将爱里特带到警察局总部，通过一个肢体语言翻译进行翻译，爱里特回答了相关问题。

　　致命推理

　　在对爱里特前后几次接受警方审讯期间做的笔录进行了对比后，警方立即对爱里特实施了抓捕，并指控他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罗比尼特检察官说：“他的笔录中前后不一致，甚至相互矛盾，讲述的事件发生没有连贯性。”检察官认为这起谋杀案似乎是由一起家庭争执引起的。调查人员也判断，爱里特是自己开车前往休息区，制造了自己被绑架的现场。

　　华盛顿郡大法庭后来起诉了爱里特，指控他勒死了38岁的挪米妮。爱里特指定温德尔·柏兰德作自己的辩护律师，并声称自己无罪。

　　然而，就在预定的审判之前，却发生了意外的情况。华盛顿郡副检察官布鲁斯·詹森宣布，经过法庭官员与爱里特律师的数次谈判，双方达成了诉辩交易。

　　詹森说，爱里特同意将对他的犯罪指控降低一级，作为对有罪辩解的交换，对他杀人指控的判刑要为最高20年的刑期，并且5年内不得保释。

　　俄勒冈州法律规定，在极端精神波动的影响下，有预谋的一级谋杀罪，通常判刑20年。

　　爱里特的辩护律师不同意有预谋的杀人判决，并提出要提供证词和目击证人。在爱里特案件的审理中，西雅图一个精神病专家在证词中说，他对挪米妮进行了大量调查，并认为她患有一种稀有的精神疾病——“替身综合症”，这个病症在20世纪20年代被一个法国的医生发现。

　　这个精神病专家证明说，这种精神疾病的患者有精神分裂的迹象，患者认为接近他们的人是一个侵略者。挪米妮认为爱里特不是自己的丈夫，她会攻击这个“接近者”。经常被妻子攻击和殴打的情况令爱里特生活在恐怖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该怎么进行”。

　　其他的证人也纷纷作证说，爱里特是一个温和的人，但他的家庭生活比较糟糕。同时，他们认为如果爱里特被判缓刑后不会对社区造成危害。

　　然而，法庭认为爱里特杀害他妻子的手段残忍，案件性质恶劣，很有可能对别人造成危险。1984年2月4日，在杀害妻子将近1年后，爱里特最终被宣判入狱10年。

　　发现关键词：替身综合症

　　替身综合症是以意大利演员Fregoli(以善于模仿他人出名，他能在舞台上迅速改变外貌，不论男女，多达60种，译者注)的名字命名的综合症。

　　患者认为其周围环境中一些人被替换了，但并非发生在同一时间和地点，替身依次变换成不同的人，出现在患者面前。

　　替身是患者的熟悉者或想象中的迫害者，而被替换对象的范围更广泛些，可以是患者的熟人，也可以是马路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替身的目的无一例外是要迫害或欺骗患者(被害妄想)。

　　替身综合症报道的首例患者是一27岁的女工，她称自己被一著名女演员迫害，该演员近年来到处跟着她，以各种面目出现在她面前，有些是她认识的，如同事、雇主，有些则并不认识，如路上偶然撞到她一下的陌生人。患者入院之后，认为医生、护士也是该演员的化身。

　　该综合症多暴力后果，首次报道的患者就是由于袭击其雇主而入院的，因为她认为其雇主是迫害者的替身。1986年报道的1例患者认为其继父是机器人，于是将其头颅砍下，想发现其中是否有电池和集成电路。妄想发展完全者比慢性、未分化者更容易有暴力行为。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11月下半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