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母亲

　　文/秦阳

　　2001年，美国德克萨斯州，一位年轻母亲残忍地杀害了自己5个亲生子女。案件引起了无数争议——是由于疾病引起的无意识杀害，还是邪恶的意念酿成了悲剧，母亲最终会被判决终身监禁还是无罪释放，本文将揭开谜底。

　　2001年6月20日上午10时，在美国航天局的“约翰逊空间中心”担任工程师的鲁斯特·耶茨接到一个紧急的电话，这是他的妻子安德丽打来的。

　　“你需要回家。”安德丽急促地说。

　　鲁斯特迷惑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德丽不停地重复说，“你需要回家”，并说“这个时候。我做了”。

　　虽然鲁斯特不确定他的妻子是什么意思，但他开始有了不祥的感觉。

　　接着，安德丽说：“是孩子。”

　　“哪一个？”一阵寒气逼来。“所有。”

　　15分钟后，当鲁斯特回到家的时候，警察和救护车已经在他家周围。悲剧还是发生了。当鲁斯特看到妻子戴着手铐被警方带走时，他顿时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溺水而亡的孩子们

　　很快，警方向媒体通报了案情：在鲁斯特家的主卧室的一张双人床上，4个孩子穿着衣服，盖着一张床单，并列躺着，小孩都已死亡，眼睛都睁得很大，还有一个小男孩漂浮在装满水的浴缸中。

　　在上午短短的一个小时内，鲁斯特家的5个孩子都溺水身亡。这5个小孩分别是7岁的诺亚、5岁的约翰、3岁的保罗、2岁的卢克以及6个月的玛丽。

　　在休斯敦警察局总部，一个官员当众播放了一盘录音带，36岁的安德丽·潘·耶茨亲口承认杀害了自己的5个孩子。

　　在17分钟内，警方录下了她讲述自己怎样杀害自己骨肉的过程：案发当天，她8点10分起床，等她的丈夫9点钟离开家上班。丈夫一离开家门，安德丽就开始往浴缸里放水。接着，她把2岁的卢克、3岁的保罗、5岁的约翰，一个接着一个，将他们的脸朝下放在浴缸里。

　　在孩子们挣扎的时候，她使劲把孩子按在水中，每个孩子都挣扎了几分钟就停止了呼吸。当这3个孩子死后，她将他们放在床上，脸朝上，盖上床单。接着，她把最小的仅有6个月的玛丽也按在浴缸里。

　　这时，诺亚刚好进来，他问妈妈，妹妹怎么了。随后，诺亚意识到危险，他赶紧往外跑，但最终也没有幸免。在供词中，安德丽承认诺亚的挣扎最强烈。

　　安德丽告诉审讯人员，自己曾经在两个月之前就想杀害自己的孩子，她当时都放好了水，可是由于她的丈夫在，所以没能下手。

　　在案发当天，安德丽就被指控犯有一级谋杀罪，是“有所图谋的，明知的”，用水作为武器，造成了小孩死亡。

　　这样的杀人案在美国历史上不多见。鲁斯特向警方作证，案发时，安德丽身患焦虑和抑郁症，正在服药期间。

　　在对此案的审理中，5位心理健康专家都认为安德丽对自己的行为已没有控制能力和分辨对错的能力。

　　检方的心理健康专家帕克·戴梓则认为安德丽在杀害小孩的时候，尽管有精神疾病，但她十分清楚自己行为的对错。

　　检方指出安德丽杀子是受了电视剧《法与秩序》里的有关情节的影响，并认为“婚姻报复”是安德丽杀害小孩的动机。

　　杀子母亲的面孔

　　1964年7月2日，安德丽在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休斯顿出生。高中毕业后，安德丽在一所护士学院就读。毕业后，她在一家癌症治疗中心工作。

　　2 3岁那年，安德丽第一次谈恋爱。可是，这次恋爱给她带来的却是巨大的心灵创伤。两年后，在自己租住的一处综合公寓，她和未来的丈夫鲁斯特。耶茨相遇了。

　　他们的爱情发展了4年，终于修成正果。1993年4月17日，安德丽嫁给了鲁斯特。耶茨。在婚礼上，这对幸福的新人对宾客宣布，他们计划听从上天的安排，能生几个就生几个。

　　随后，他们的孩子一一出生。随着孩子的出生，安德丽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似乎抚养子女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她也放弃了以往的很多爱好，变得不爱和外部接触。

　　由于生活空间局促，孩子尚幼，安德丽每天疲于家务，情绪越来越烦躁，她的精神失常症状渐渐显现。

　　在这段时间，安德丽受到了一些极端宗教观点的影响，她常常读圣经。后来，她跟一个心理医生说，她在生诺亚的时候曾听到一些声音。“我头脑里出现一幅幻影——去拿一把刀，拿一把刀来。”她跟医生说。安德丽还跟一个朋友说起，她感觉被撒旦控制了。

　　1999年6月，安德丽服下大量安眠药试图自杀，后来她被抢救过来，被诊断出患有抑郁性精神错乱。医院给她注射了各种药物，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2000年3月，安德丽怀孕了，抗精神分裂药物也停服了。由于长时间的停服药物，安德丽产后抑郁型精神分裂症在玛丽降生后，变本加厉。

　　在此期间，安德丽的父亲又去世了，这对她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她开始拒绝哺乳玛丽，又重新开始了自我封闭的生活。

　　2001年3月，安德丽又被送往医院接受救治。但是，她的病情没有多大起色。在惨案发生的两天前，安德丽的心理医生跑到她家里，对其进行随访。

　　案件的审判十分漫长，证据复杂而且是压倒性的。当陪审团看到安德丽在调查人员面前阐述的录像；看到孩子们死亡的那些照片；看到孩子们和父母欢天喜地游玩的录像时，陪审团一致认为，受害者是多么的幼小和无辜，而他们被杀害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安德丽被审判期间，许多人守在法院外向其表示同情。“虽然我知道她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但我总觉得我的妻子不是杀害我孩子的那个女人”，鲁斯特凝视着最后一张全家福照片说：“产后抑郁的情绪造成她精神错乱，致使她做了这件事。她爱我们的孩子，任何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整个案件的审理，在安德丽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而又令人匪夷所思的供词中持续了三周。陪审团裁定她有罪，但不建议动用死刑。陪审团最后通过投票，判处安德丽终身监禁。

　　案件在争议中重审

　　2002年，陪审团驳回了安德丽以精神错乱为由提起的上诉请求。

　　2005年1月6日，德克萨斯州上诉法院鉴于一位精神病医师承认，自己当年在庭上作了关于安德丽病情的虚假证言，认定该案应该重新审判。同月，哈里斯县下级法庭发现了检方的心理学专家帕克·戴梓提供的证词有误，因为法庭在电视剧《法与秩序》里没有发现其所指的同样情节。于是，安德丽杀子案被重新审理。

　　安德丽的律师对刑事法院的这一决定表示赞同，他说：“那是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做的错事，法庭应该给她一个公正的判决。在这个决定中，我们看到了特殊情况下有心理健康问题的犯罪女性得到了关注。”

　　该律师同时认为，对此案的重新审判是一个好坏参半的事，因为这将重揭安德丽杀子的伤疤。

　　2006年1月9日，鲁斯特再次以精神错乱为由提起上诉；2月1日，安德丽得到保释，前提是她必须在精神康复治疗中心接受治疗。

　　2006年7月26日，一个男女均等的陪审团经过了3天12个小时的艰难审判，判决安德丽因为精神错乱而溺死自己的5个孩子的行为无罪。

　　在这次开庭期间，安德丽始终站着，毫无表情。当法官进行最后宣判时，她开始低下头，默默地低头哭泣。

　　对于案件的最后判决，检察官威利福德说：“我感到十分失望。5年来，我们试图为这些孩子找回法律的公正。”检察官认为，安德丽的情况并不符合精神错乱的定义，“那就是一种严重的精神疾病，能够促使一个人明知道是错误，而去犯罪”。

　　而安德丽的辩护律师则认为这个审判，是心理疾病治疗中的一个分水岭。

　　判决生效后，42岁的安德丽在医院接受心理治疗，法官将会对其进行定期的听证，以决定她什么时候被释放。

　　之后，安德丽被安排住在北德克萨斯州州立医院弗农校区一所高度监控的精神健康院所，进行药物治疗。和她同住一室的病友，德纳斯·洛思，也是一位曾经杀害自己女儿的母亲。

　　2007年1月，安德丽被转移到德克萨斯州的另外一个监护不太严密的精神医院接受监护和治疗。

　　关键词：

　　马克诺顿原则

　　1843年5月，英国工人达尼埃尔·马克诺顿射杀了首相罗伯特·比尔。行刺前，马克诺顿已患有明显的精神疾病，长期存在妄想和被害狂的症状。

　　英国的法学理论对马克诺顿刺杀首相的行为持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A。必须追究刑事责任。B。不应追究刑事责任。

　　最后，陪审团认定马克诺顿基于精神疾病而刺杀首相的事实，而法官最终判决宣告马克诺顿不承担刑事责任。

　　判决同时表明，刑事审判应当严格区分纯粹精神病学意义上的精神病和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精神病。“必须对精神病学意义上的精神病和刑事责任意义上的精神病加以严格区分”是马克诺顿原则的核心思想。

　　马克诺顿原则对当时欧洲各国刑事责任理论形成了巨大的冲击，被看成是一种经典性的责任主义理论原则。

　　马克诺顿原则的基本内容包括：1.患有无法理解自己行为性质的精神疾病；2.对于自己行为的本质和性质的无知；3.有所知晓但无法了解自己的错误。

　　我国刑法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