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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牛”自揭倒票黑幕:一条龙都有专人分工负责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1月24日12:07  民主与法制时报

  每逢春节,“票贩子”都会蠢蠢欲动,伺机行动。尽管打击黄牛的力度越来越大,尽管年年打,层层打,反复打,每次打都大获全胜,但还是屡禁不绝,越打越多。中国违法倒票为何居高不下,案件频发?现实,从不同的角度,拷问着每个人。

  “黄牛”自揭倒票黑幕

  □特约撰稿 陈勇

  天色暗下来。

  广场的灯亮了,整个城市转向五光十色。广场的人群并没有因为夜幕降临逐渐减少,反而显得更加熙攘嘈杂。

  这里是火车站站前广场,一个城市流动量最大的地方。

  1月13日晚,北京站,全国春运火车票开售的第五天。“要票吗?去哪里?”一个穿红黑皮夹克的平头男子凑过来,低声问道:“沈阳?哈尔滨?我这有票。”

  春运期间,这是这里最惯常听见的问话。

  这些人有一个惯用的称呼:黄牛,俗称“票贩子”。

  据国家发改委、铁道部等部委介绍,2011年春运期间(1月19日至2月27日),全国客流量将达到28.5亿人次,比上年春运增长11.6%。其中,全国铁路旅客发送量将突破历史纪录达到2.3亿人次,同比增加2554万人次,增长12.5%;公路、水路客运量将分别达到25.56亿人次和3500万人次,比去年同期分别增长11.6%和6%;民航旅客运输量将达3220万人次,比去年增加10%。

  年年递增的人流,给这些黄牛提供了更大的倒票空间。

  谁是黄牛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生存法则,否则就乱了秩序。”说话的是姜凯(化名),东北人,对外的身份是浙江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总,现在偶尔客串几次“黄牛”。他说,现在图的就是好玩。

  2001年,姜凯经老乡介绍来到北京,摆过摊,打过散工扛过包,倒过票,最后终于转了正行。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不容易。

  与其他一些小贸易公司一样,姜凯在火车站附近租了房子,既当家又当仓库。平日里,除了进站接货外,并不往车站多跑。姜凯说,自己要避嫌。

  在北京的日子里,姜凯一直与火车站结缘,常年混迹于北京各个火车站。回忆起当年倒票的日子,姜凯说:“那都是被逼得没办法,谁愿意没事风里吹雨里打地倒票,且火车站里面还‘复杂重重’。”

  一位常年在火车站做快运的人士表示,火车站人流混杂,形形色色的人都穿梭其间。以北京西站为例,就分有扛包、盗窃、倒票还有乞讨、招揽等,这些人互相认识,但不来往,各有各的地盘,最出名的数早期北京站出现的西北狼、东北帮等帮派。

  上述人士介绍,以黄牛为例,比如,北京站黄牛就是以安徽、东北人为主,而北京西站就是以南方人为主。各地区的人之间互相开展“业务”,互不侵犯和干扰,偶尔也会有冲突,激烈的时候就会引起打斗,最后由车站方面的白道人物和业内大佬出面撮合了事。

  该人士透露,要想在火车站混,首先必须认清帮派,并摸清帮派与车站方面的关系。此外,还要熟悉火车站和公安段所有公职人员的长相和联系方式,站好位置,记得“上贡”。这样才能生存,否则就容易出事。

  此外,该人士称,如今,在北京西站甚至流传有“火车站生存法则”,里面详细印有北京各个火车站及公安段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以及各个“势力”分布割据,比如售票大厅由哪些人掌控,广场又归属哪些人群,都有很详细的记载。

  “要想倒票,就必须学会望问听,且要懂得收票和卖发票。”姜凯说,自己刚倒票的时候,由于不懂就被黑过,在北京西站被两个南方人不仅抢了票,还被打了一顿,最后连报警也不敢。

  姜凯知道倒票违法,也知道判不了多重。但为了安全起见,不是熟客,他一般还是不轻易理会,只说“你打错电话了”。他说,钱这东西,谁都喜欢。“倒票也是风吹雨打,凭体力和脑力干活。”姜凯认为,自己虽然不是好人,但始终也无大害。

  流通的秘密

  姜凯干倒票也有些年头了,他说倒票一般都是亲戚带亲戚,老乡带老乡帮衬起来的。早期还有组织,从产、倒、兜、望一条龙由专人分工负责。且每个车站都由不同区域混的人负责。

  一位从事多年倒票的人士透露,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到今天,整个倒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早的票源是来自窗口的内部票,且是在窗口明显交易,鼎盛期还出现“警民和谐”的画面。但自铁路方面加大打击力度后,内部交易就逐渐减少,从明里转为暗里。“现在一般都是窗口等退票;代售点反复排队;利用废弃车票造假等。”

  上述人士表示,由于国内对倒票的处罚并不重,加之利润诱人,所以屡禁不绝。另外,针对铁路部门开展各种便民购票服务,也想尽办法从中捣鬼。如,你开通春运电话订票,我就用追拨器,不仅能调节拨号速度,还能预存10个身份证号码,且售价才200-300元。此外,互联网也成为交易的新方式。

  针对黄牛订票“新武器”,铁路部门相关负责人坦言,这样的情况的确存在,不过黄牛考虑到成本,最多购买2-3台追拨器,几部电话同时订票,但并不可能百分百订到车票。

  上述铁路部门人士表示,目前,虽然无法全面阻止追拨器的使用,但为了防止黄牛占用电话订票资源,今年春运电话订票系统已经增加了“验证码”环节,订票者拨通热线后,必须输入系统随机显示的验证码,订票过程才能继续。

  另外,该人士还强调,倒票不可能没有关系,一般倒票组织会与火车站内部人员勾结,以其他方式出票,大多都从代售点出票,且都在晚上11点30分后。

  “你设置领号买票,我就买身份证来应付。”姜凯说,“针对不同形式,倒票的人也会想出各种方式应对,从盗窃团伙那专收身份证,利用买的身份证再进行领号买票。”

  这个说法得到北京铁路公安局人士的证实。该人士称,从破获的倒票案件来看,一些倒票组织已经从散客变为专业户,并钻法律空子,以老弱病残孕人士进行兜售、招揽,给打击带来一定难度。由于取消了收容制度,对于这些人,只能进行驱逐。

  该人士指出,目前虽无任何证据查出倒票与车站内部有关联,但并不能代表没有这样的行为。他强调,由于北京西站、北京站两站客流量大,空间大,警力短缺。加上国民素质不高,部分旅客为了贪图一时甜头,也参与倒票。此外,一些售票点也与黄牛勾结,大量囤票,所以才造成黄牛屡禁不止、一票难求的现象。

  事实上,为保证春运顺畅,今年铁路公安机关提早启动了打击倒票“蓝盾行动”。截至1月10日,共抓获票贩子1067人,打掉制贩假票窝点两个、倒票团伙13个,端掉倒票窝点385个,破获倒票案件976起。

  高额的利润

  姜凯说,倒票都是冲着钱去的,一张票加价三五十元的,按行话只能算“扒皮”,而制假和大倒的利润则是数十倍。

  “扒皮一天收入也就几百,大头是供票的。”姜凯说,“扒皮的一年收入是15万,而供票和制假在百万元以上。”

  一位从事制假多年的人士表示,早期的制假都是各地倒票组织自制自贩,产、供、销“一条龙”,极个别的组织还发展到分工合作的家庭式作业。

  上述人士透露,制假的成本非常低廉,一张车票的成本仅几分钱,再通过与倒票组织勾结,采取人工出票,或者以代售点出票方式进行“出货”。一个客运高峰期,就可获利数百万元。

  接近北京站公安段人士透露,为打击黄牛倒票行为,站里加强辖区控制,利用视频监控找信息源,并根据群众举报进行打击和抓捕。

  上述人士表示,经过多年打击,一些青壮年的倒票人士逐渐转为幕后,广场上一般多为老弱病残的“扒皮”,这行人从倒票和制假点拿到票后,以加价20元—50元进行出售。但由于其身份特殊,处理方式只能是驱逐。

  事实上,早在上世纪90年代起,中国警方便开始严厉打击倒票犯罪。但一位长期参与蓝盾行动的警员表示,多年来,国家有关部门多次打击,层层打,反复打,每次打都大获全胜,但还是屡禁不绝。在利益的诱惑驱动下,河南、北京等地,已是全国倒票最为活跃的地区。

  他分析,中国的违法倒票居高不下,案件频发,主要因为没有明确的法律进行惩罚,且处罚力度较轻。加之近年来黄牛的行为也越来越花样翻新,且制造水平不断提高,犯罪手段多变,如今更是运用上了高科技。

  该警员还透露,一些执法部门的人,很显然也介入到了整个倒票链条之中。往往打击行动刚一开始,倒票组织就能准确获得信息,闻风而动,人去楼空。

  1月13日,呼和浩特的老于从通州果园坐地铁到西站买票,他在路上耗费了两个小时,到了售票口之后,却发现已经没有票了。为了买一张回去的火车票,他已经跑了3趟。售票口一个老头问他:“要票吗?去哪?我这有,加30元就行。”

  老于想了想,还是没买。他说:“明天再早点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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