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这是一个类似于天方夜谭的神话。今年6月，一个白纸能变钞票的传说在上海的部分娱乐场所小姐中不胫而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4位也算见多识广、久经“风浪”的小姐接连被骗30余万元。2000年的上海，居然还有人相信这种神话，不得不令人深思。

　　服务小姐频频上当

　　初夏的申城之夜，凉风轻袭。一家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内，服务小姐珍珍满面春风，热情招呼着来往客人。

　　“小姐，可以请你跳个舞吗？”突然，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用手作了个邀请的姿势。珍珍身不由己地与他一起滑入舞池。男子自称姓郑，浙江温州人，来沪是为催讨一笔欠款。待两人尽兴走出舞厅，竟都有些难舍难分。郑老板提议明日再共进午餐。

　　次日中午，珍珍如时赴约。一顿酒足饭饱后，郑老板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说要去谈一笔生意，并兴致勃勃地邀请珍珍一同前往。对方来的是一瘦一胖两个男子，据介绍，胖的是来自台湾的刘先生，瘦的那个姓林，广东汕头人。生意谈完后，姓林的突然神秘兮兮地向刘先生讨教能将白纸变成钞票的秘方，“白纸变钱？”郑老板和珍珍皆兴趣大增，央求刘先生当场演示。刘先生“盛情难却”，只好起身先将两张白纸往水里浸了浸，接着往纸上涂了几种什么“药水”，奇迹发生了：出现在大家眼前的，竟是两张百元大钞！

　　“这肯定是假钞！”郑老板颇不以为然。“你可以到银行去验的呀，我的‘魔术钱’和真钞的比率是5：1。”刘先生微微地笑了。郑老板就和珍珍、姓林的一起到银行去验钞，结果是真的！双簧继续，郑、林争相变换“魔术钱”。刘先生“摆谱”：“现在换钱来不及了，我没空一下子变出这么多钱来，实话说，找我变的人起码已排到了年底，你们哪，明年再说吧！”郑、林仍苦苦央求。刘先生似乎动了“恻隐之心”，总算答应卖一些药水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操作。他说明，药水成本很高，要三瓶不同的药水才能变出钱来，但现在身边货源不足，只能给他们每人一瓶，让三人调剂着使用。

　　郑先生、姓林的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珍珍也懵懵懂懂地跟着点头。后来，珍珍东挪西借，凑了23万元给刘先生，换得一瓶无色无味的“神水”。然而，当她再找郑、林联系，却没有任何回音。

　　“他们是一伙骗子！”她这才恍然大悟。

　　二十出头的美美是一家歌厅的服务员，嗓音娇柔，笑容迷人。她18岁从家乡安徽来沪发展，计划今年底回去和男友完婚。6月初的一个黄昏，她在歌厅邂逅了来自浙江的郑老板，随后的剧情与珍珍如出一辙。拱手送上4万元辛苦钱，那天晚上她还做了个梦，梦见4万元在“神水”的催化下，变成了10万元、20万元……

　　神兵天降逮个正着

　　七月，上海静安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午后的阳光热辣辣直射进办公室。他们正在调查一起案件。有人无意中透露，一个娱乐场所小姐轻信白纸能变钞票，被骗了23万元。

　　那位小姐就是珍珍。

　　面对公安人员，珍珍讲述了被骗经过。她提供的作案人特征是：三人都讲一口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浑身名牌包装，郑老板外表斯文，彬彬有礼；刘先生虽说矮胖，动作却极麻利；姓林的老在旁边推波助澜，二十来岁的模样。

　　仅凭这些，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三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侦察员开始了艰难的走访。烈日下，一辆没有空调的昌河车从早到晚，大街小巷走走停停，侦察员在各类复杂的娱乐场所转来转去，如此这般的三个人的描述不知说了多少遍，可结果呢？“不知道”、“没见过”……他们听得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错综复杂的生活毕竟不同于刻意剪辑的影视“蒙太奇”。

　　公安民警四处奔波，搜寻蛛丝马迹，一天忙下来，身上的衬衣不知干干湿湿多少回。他们陆续找到了美美、珠珠等几位被害人，除了说明作案人一些粗浅的外在特征和“看上去很有钱”外，她们提供不出其他有价值的线索。然而，被害人那无奈而无助的目光一直在侦察员的眼前闪烁，激励着他们一天又一天冒着36℃的高温出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终于，他们找到了小红。小红今年三月刚来上海，一说话脸就红，露出乡村姑娘特有的纯朴。她说，前几天，她上班时碰上一个自称温州人的郑老板，那人得知她刚来上海不久，对她特别热情，约她这个周末出去游玩。小红称，郑老板35岁左右，说一口南方普通话，看上去风流倜傥，文质彬彬，他说自己是为讨债来沪的。

　　一切似乎都对上了。侦察员心中一阵激动。看来，短兵相接的时刻就要到了。

　　周末如期而至。一家气派不凡的饭店内，郑老板喜笑颜开，迎来了小红。望着对面略带羞涩的姑娘，他又是挟菜，又是劝酒，忙得不亦乐乎。用餐将尽，郑老板的手机不失时机地响起，“什么，现在过来？我还有个朋友呢，一起来？好！好！”郑老板潇洒地挂断电话，称有一笔急生意，力邀小红共同前往“长长见识”。随后，台湾刘先生和广东姓林的粉墨登场。一番白纸变钞票的表演，银行验钞，就在他们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小红购买“神水”时，公安人员如神兵天降，将他们逮个正着。

　　“好险哪，真看不出什么破绽，我差点上当！”小红感叹不已。

　　梦想发财出演“双簧”

　　郑老板，原名郑禄寿，1966年出生在福建省福安市赛歧镇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从小，他唯一可自豪的只是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因为家境的缘故，他只念到小学四年级便辍学了，16岁开始到镇上卖大饼。

　　卖大饼没给他带来财富，却使他尝到了世态炎凉。在这个过程中，他结识了老乡张锦林和林春。他们虽然年龄各异，却一样地别无所长，好逸恶劳，又做梦都想发财。他再也无心卖大饼了。三个人整日东游西荡，梦想有一天天上能掉下个馅饼。

　　去年底，他们来到了上海。步履匆匆的人群，张灯结彩的大街，都市不再是电影电视中的精彩镜头。他们在街头喝着自备的白开水，吃着从家乡带来的大饼，满肚子都是委屈。

　　一次，他们路过一家歌舞厅，看见腰缠万贯的老板和娇艳可人的小姐进进出出，羡慕得直流口水。那些男人凭什么？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他们得到某种启示，一个罪恶的白纸变钞票的想法付诸行动了。他们进行了具体分工：郑禄寿出面物色小姐，年近半百的张锦林出演“台湾来的刘先生”，林春则扮演广东汕头的林先生。为了逃避警方视线，他们制作了假身份证。至于为什么选择娱乐场所的小姐，郑禄寿交代道：“我们喜欢挑那些从外地来沪的小姐，越年轻越好，一来她们在此人生地不熟，没有经验，也无人可商量，二来这些小姐贪图小利，只要有吃有喝，一般都上钩。还有，娱乐场所的小姐，往往害怕警察，吃了亏也不敢报案。”

　　其实，他们的骗术并不高明，只不过玩弄了一把魔术中的“障眼法”，趁人不备时迅速将白纸换成预先准备好的钞票。而所谓的“神水”，其实是白开水而已。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它提供了无数机遇，也制造了数不清的陷阱。升腾和堕落有时只一念之差。而只有建立在自己诚实劳动和合法收入基础上的金钱，才能真正让人心安理得。对于本案中的作案人和受害人，都是如此。

　　目前，此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中。(本报特约通讯员忻文轲杨烨本版插图杨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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