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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中国烟民索赔美国烟商胜算几何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08月18日05:59 北京青年报

　　7月14日，美国迈阿密法院裁定，5家烟草公司要向所有受其产品所害的烟民赔偿1448.7亿美元。

　　7月29日，美籍华人黄锦波说，我愿意帮中国烟民向美国烟草公司索赔。

　　8月17日，黄锦波已收到来自中国的委托信十几封。

　　官司输赢不是我的目的

　　愿意帮助中国烟民向美国索赔的黄锦波先生，是医学博士、注册药剂师，曾是美国首任华人市长，在美国喜瑞都市连任14年议员。他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这一次美国烟草公司赔偿1000多亿美元，我觉得太过分了，这是历史上从没有过的，而且也很难证明这50多万受害者受害到什么程度。他们说不知道抽烟是有害健康的，不知道不等于没有责任，如果有一杯东西我说你喝吧不会死的，如果你怀疑是毒药，你是不会喝的。所以说抽烟的消费者也应负一定的责任，如果负一半的责任，那么烟草公司就不会赔这么多钱了。但比如说在烟的销售时加0.5元，作为治疗费，这种方法是不是更好？

　　不同意归不同意，但既然这次烟草商们被判赔1000多亿，那消费者是没有国籍、没有民族、没有人种的，消费者就是消费者，都是美国香烟的消费者，中国也有很多人抽了多年的美国烟，也受害了，也应得到赔偿。而且美国5大烟草公司曾答应向美国46个州的州政府支付2060亿美元，作为弥补治疗外国烟民的费用，这些钱也应该按中国消费者的比例，送给中国政府，用作医疗、防癌等方面的费用。

　　我帮中国烟民打官司，一是想帮中国烟民争取自己的利益，得到赔偿，还有一个目的是想澄清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受害者告烟草公司时，你可以说烟草公司欺骗了你，你以前不知道抽烟有害，但自从几年前香烟的盒子上写了“抽烟有害健康”的字样后，你再去选择抽烟，那么多年以后，你还能不能向烟草公司索赔呢？尤其是在这个案子之后，全世界都知道抽烟有害了，你再没可能说“我不知道抽烟有害”，而且你也可以在还没有对你造成损害时，停止抽烟。而你不停止，还要再抽烟，那你就没有权利去告别人。抽烟是你的自由，是你的选择，那你在受害时，就不要全部怪别人令你受害。就像你在走路时，政府部门在路上贴了告示，说前面有个洞，但你还是要走，掉下去，这是明知有害还要做，是不应该有赔偿的。其实在美国很多地方是禁烟的，但仍有人跑到街上去抽烟。

　　另外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香烟危害健康。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中国，我在美国的朋友告诉我，已经有很多人给我写信，由于他们不太懂中文，所以没办法认出哪些信是要求我帮助他们索赔的，但我已经拿到了几封信的传真件，看来还是有很多人关心这件事的，回到美国我会先将这些信整理好，然后送给烟草公司和法庭。

　　至于这官司的胜负，我想我是在美国打官司，与中国法律没关系，而且法律不应因为事件发生地点的改变而改变，不管在厕所抽还是在草地抽，在广州抽还是在洛杉矶抽，只要抽的是美国烟，一样地受伤害。而且烟也是美国公司拿过来的，你不拿来，我们中国人怎么会抽得到呢？当然美国烟草公司上诉的情况，对我这场官司的影响会很大，如果上诉胜了，那我们的机会就不大了，美国烟民也没有钱拿了。如果他们上诉输了呢，那我们就有机会了。

　　中国烟民对索赔态度不一

　　如果有人愿意帮助你向美国烟草公司索赔，你会去做原告吗？记者随机采访了一些烟民，他们的态度都非常冷静。抽万宝路十几年的张先生说，向美国烟草公司要钱？我看不太容易，打这场官司到底能有几成把握？如果忙来忙去是白忙活了，那我宁愿不忙了。只有我确定打官司能拿到钱，我才会去告。

　　手指已经发黄的赵先生说，抽烟我是自愿的，报纸上写了很多抽烟的害处，会上瘾，会得癌症，一根烟会减少生命几分钟，我认为那都是理论上的说法，而且所有这些害处都不影响我继续抽烟，我喜欢我才抽的，跟烟草公司有什么关系？

　　刘先生是第一个了解美国这场巨额索赔案的人，但他对记者说，我抽的是国烟，如果要索赔的话，我应该去找红塔集团，而不是找菲里普·莫里斯公司，但我想我不会去打什么索赔官司，因为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只有过感冒发烧，我想这跟抽烟也没什么关系。就算真觉得抽烟对身体有害，那么去告人家还不如现在就戒烟。

　　但也有很多烟民给黄锦波寄去了自己的资料，对黄先生表示敬佩和感谢，愿意委托黄先生向美国烟商索赔。广东省肇庆市的袁先生在信中说，自己今年36岁，“从1980年开始，一直抽美国的‘万宝路’牌香烟，身体受到极大摧残，这种烟吸了，不但使人上瘾，而且吸量不断增大，从原来的每天20支(一包)到现在的40支(两包)，目前已得了肺病，不但给自己的工作、生活带来不便，还给家人带来痛苦，而且治病的经济负担也让人难以承担。因此特委托黄锦波先生您，向美国烟草商(万宝路烟厂)提出索赔200万美元。至于日后您所需的资料，请详细给予说明，以便准备妥当……”

　　天文数字源自惩罚性赔偿

　　采访中很多人都觉得1448.7亿美元是个天文数字，很离谱，北京大学民商法专家、博士生导师尹田解释说，前两年美国有一个案子，是一家烟草公司向一名死于癌症的烟民家属赔偿8100万美元，这个是传统意义上的赔偿案———有具体损害结果，有造成结果的原因，即医学上诊断抽烟是致癌的主要原因，而这名烟民长期以来一直抽的是美国的一种香烟，抽烟导致一个损害结果———死亡，因此家属请求赔偿。而这次的巨额赔偿案不同，不是某一个人的诉讼，而是所有烟民要求普遍赔偿，受害者不是特定的具体的某一个人，而是所有烟民，它具有社会广泛性，是普遍的有社会性的赔偿案。第二，它的损害结果是可能性，而不是必然性，即抽烟会危害人的健康，但危害到什么程度，不一定要以出现某一后果(如癌症、死亡)为条件，而只要有可能性就行了。

　　这种赔偿案是现代社会才有的，现代社会越来越注重对消费者即社会整体的侧重保护，消费者的权利越来越多，如知情权。抽烟的人也是消费者，如果说某种产品会导致一种损害性，那么经营者、销售者就应当让消费者知道，否则依据美国保护消费者方面的法律，就可能认定它欺诈，而由欺诈所构成的惩罚，法庭上的制裁非常严重，这种赔偿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赔偿，传统意义的赔偿是有多少损失，赔多少损失，而且一定要有损害结果，赔偿的范围就是以损害后果的大小为标准，但现在这种赔偿案已不再具有补偿性质，而是一种制裁。这种赔偿被称为惩罚性赔偿。

　　能否胜诉要看适用哪国法律

　　一个中国烟民在接受采访时说，有把握拿到钱，我才会去打官司，那么“拿到钱”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律师岳成说，那就要看打官司时，适用的是哪国法律。涉外案件按照国际惯例，在被告所在地或侵权行为发生所在地打官司都可以，中国烟民告的是美国烟草公司，这些公司在美国，那么美国法院就应该管辖，同样道理侵权行为发生在中国，中国法院也可以管辖。由于两国法律不同，打官司时应适用哪国法律呢？一是看原、被告双方的约定，如果双方约定好了，那就按约定办。如果双方没有约定，那按惯例一般采取准据法，即与案情联系最密切的国家的法律。至于何为“最密切的”，将由法院来裁定。此案如果采用美国法律的话，我想判决结果应与前面那个案子一样，因为外国公民来打官司，应给予国民待遇，不应有歧视。但现在美国烟民拿到的也只是一审判决，美国烟民最终能否拿到钱，都还要看终审结果。据说这个终审结果要等75年。

　　如果此案适用的是中国法律，我们又有几成把握？北京大学法学院尹田教授说，中国的法律制度与美国有很大区别，中国法官的裁判权是很小的，他没有法定的自由裁判权，对某个案件法官必须按照法律的规定来判决。而我们国家的立法在很多方面都落后于社会现实，消费者权益保护方面也比较落后，关于惩罚性赔偿的规定目前看来主要只有一个条文，就是《消法》第49条，这个条文本身又是非常保守的条文，非常模糊，它规定如果对消费者实施了欺诈行为，那么由此导致消费者的损失应该加倍赔偿，即双倍赔偿。这里出现了赔偿的两个重要条件：一是要有欺诈行为，第二是双倍赔偿。而这里的双倍是以什么为基础呢？有的人理解为一般货物买卖中货物的价格，即要求你赔偿时，是双倍返还货物价格，所以才出了一个王海打假，王海就是利用了这个条文。但有时我们也可以将双倍赔偿理解为造成损失的多少，赔的时候加倍赔偿损失，但即便如此，得到的赔偿也不多。而且这个惩罚性条文，实用范围比较小，条件也比较受限制，它通常是指具体的损害结果，而且立法时，它主要针对的是产品质量问题。

　　而当一个损害只有可能性而不是现实性时，能不能要求赔偿，这在我国立法上就没有确定。美国是判例法，法官可以根据一些观念来调整法律，法官认为确实应该惩罚，就可以判，这种惩罚也带有社会利益的再分配性质。而我们的法院如果受理了此案，那么要确定赔偿，依据应是别人的行为是否造成了你的损害，我们的法官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可能是你的损害你能证明吗？另外即使你能证明你现在有病，但是不是一定是抽烟引起的，吸烟在“你生病”这个问题上起到一个什么作用，是必然联系还是只有一种联系上的可能性？还是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呢？实际上谁也弄不清楚。如果还是按照传统的赔偿方法运作的话就很难解决，同时这里有一些非常麻烦的事，你是只吸一种烟还是几种烟，你怎样举证，这个举证在美国比中国容易，因为美国法律比较重证词，宣誓作证即可。但在中国法制本身不完善，法制意识不强的情况下，证词的证明力很低，证词的作用很弱，谁也不相信谁的话，甚至认定一个人是不是烟民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所以说胜诉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几个中国烟民发生了损害后果，可能才会做出赔偿的判决，但数额也不会很大。文／本报记者李东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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