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即美国时间5月3日晚间，我在北京如约拨通了通向大洋彼岸 的电脑网络专线电话，和丈夫查理通话。电话中有明显断续的电流声，查 理的声音显得急促紧张：“喂！我们这里正在刮龙卷风！”耳机里隐约听 到“忽悠悠”狂风扑打窗门的震动。空气似突然停止了流动，我的脊背开 始冒汗。一场几十年未遇的席卷美国中南部的龙卷风犹如野马脱缰般在我 居住的奥克拉何玛市及周边地区昂然登陆了！

　　十几个小时之内，我和查理保持着密切联系。他在话筒中向我告知了 那边的情形，我们那一贯和煦悠然乡音古朴的南方城市正经受着严峻的考 验，在那里生活的人们包括许多中国侨民经历着恐怕是几辈人都未曾体验 过的灾难。

　　警报是当地5月3日下午6点多钟发出的，电视成了第一媒体。广播员 告知大家，尽快走出屋子，到有地下室的地方去。找不到地下室，就钻进 房中面积最小的壁橱，一旦旋风来临，那里将是最安全的地方。小谢夫妇 带着两个小女儿和从上海来看望他们的岳母，5口人相拥相扶连奔带颠一 头钻进了地窖。

　　倒是查理，身单一身轻。听到警报他开始与我通话，守在电脑边，拉 开落地窗帘，随时观察狂风走向，他告诉我，如果旋风降临他就钻入身边 那个面积只有一米多的小衣橱里去。

　　风声越来越大，电视屏幕中可以看到山呼海啸般的一条灰蒙蒙极粗的 风柱竖立着逶迤前行，所到之处房倒屋塌树断枝折人仰车翻店毁楼坍，没 有任何东西能够逃脱风魔的巨掌，镜头随时被风沙拍打遮挡，但却从未间 断，新闻转播车一直紧随着风柱半步不离。

　　悲剧无论如何发生了。有个美国家庭，祖孙三代，年轻的母亲怀抱两 个月大的宝宝，都被旋风击中，小宝宝当时被卷得无踪无影，大人也被送 上天空，后来三个大人在不同的地方被发现，全身无一不是擦痕挫伤血肉 模糊，可怜的小宝宝再也没有找到。还有一个母亲和儿子一起钻入自家的 卡车，车子被旋风拧成了麻花状，母子二人一死一伤……昏暗的风沙下， 两千多间房屋夷为平地，多年的古树拦腰劈断削平，遍地是毁坏了的钢筋 瓦砾，漫天飞舞着掘地而起的木条树干、桌椅家具甚至牛羊、汽车、屋顶 、火车头！

　　整整两个多小时，风声呼啸，震耳欲聋，昏天黑地，飞沙走石……平 和温馨的城市从未经受过如此的蹂躏践踏。直到当天的夜晚时分，风魔像 是吹累了，逐渐趋向和缓，拖着风尾奔向邻州堪萨斯。给奥克拉何玛州留 下的是将近3亿美元的直接损失、近3千间房屋财产的毁灭，还有40多条鲜 活的生命告别了世界！我们的家幸运地躲过了磨难，旋风绕过了几条街道， 离我们方圆约40里以外的地方便难逃噩运。

　　教会成了救济中心，失去家园的人们吃在那里住在那里，接受捐赠也 在那里。查理拿着两大包衣物送到指定教会，看到许多受灾难民整齐安静 地交谈和休息。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前来捐赠的人们中间讲述着难民的需求， 告诉大家目前最需要提供的是水。人们马上散去，各自尽力而为。无数的 衣物、食品、药品和饮料源源不断，通过捐赠者的手送到救济地点。

　　大风之后是暴雨，暴雨过去又是冰雹，直到第二天上午10点以后，昏 黑的天才开始平和，逐渐透出一道道金色的天光。查理说，他要结束电脑 通话了，因为他还要去灾区捐赠。吴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