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外交事务》双月刊载9/10月号刊载了芝加哥大学战略问题专家米尔谢默(John J. Mearsheimer)撰写的题为“美国和平主义者的未来”一文,竟提出美国应该停止同中国接触政策,延缓中国经济发展的论调,反映出美国学界出现的一股挑战基辛格地缘政治下同中国交往的倾向,也是“中国威胁论”,“围堵中国理论”的发展,值得注意。美国《世界日报》将米尔谢默文章中有关中国的部份摘译如下:
美国的首要目的:防新敌手出现
美国外交政策的重心一向是掌控西方世界,同时不让欧洲和东北亚出现另外一个强权。美国不要竞争者,美方决策者在冷战年代里坚守这一目标。美国国防部在1992年宣示:“美国的首要目标就是防止新的敌手出现”。
为此美国扮演着境外平衡者的角色,只会在欧洲和东北亚出现霸主,而当地势力又不足以自行围堵时才派兵介入。事实上,美国所遵循的是“推卸”政策,躲在旁边让别人去抵抗霸主的出现。除非此一行为模式发生变化,美国对欧洲或东北亚的军事行动承诺将视这些地区是否出现只有美国才能搞定的霸主而定。
欧洲和东北亚今天都很和平。有人说这归功于区域整合、民主政治、或是文人政府取代军事政府,但事实上和平来自权力的有利分配。如果欧洲和东北亚的权力结构发生变化,和平局面将无法延续。在欧洲,最可能的情境是美国退出,换成德国主导,由目前的美俄两极演变成不平衡的多级政治。
在东北亚的发展要看中国是否继续兴起。如果中国不能成为潜在的霸主,则美国可能从东北亚撤军,这将鼓励日本重整军备,再一次成为区域强权,东北亚将仍是平衡的多级政治,但在军力竞逐上将较今天激烈。
如果中国成为霸主,东北亚就会成为不平衡的多级政治,而使美国必须采取行动,以围堵中国的威胁。中国由于经济和人口的规模而具有强大的发展潜力,这个情境对美国最危险,所以美国外交决策者正在努力防止其实现。美国通过接触政策使中国变得更繁荣、更民主,使北京的要求和行为较为温和;美国也希望靠驻在东北亚的强大美军来从源头扑灭武装冲突。但这两项政策都有错误。美国应该延缓中国大陆的经济增长。
大陆长期而言可能富于美国
所以东北亚未来的变数在中国。中国目前不如日本富裕,所以尚无法成其气候。但如果中国大陆经济在未来20年继续迅速扩张,这可能成为区域内最富裕的政体,而且由于大陆庞大的人口,长期而言甚至有可能比美国还富裕。
日本目前人口是中国的十分之一,然其人均国民生产毛额却是中国的40倍。只要中国平均国民生产总值发展到目前韩国的规模,其经济规模将成为日本的2.5倍、美国的1.3倍。如果中国平均国民生产总值达到日本的一半,则其经济规模将为日本的5倍和美国的2.5倍。
东北亚地区军力的分配可能只有两种模式。一是中国经济突然停止成长,而日本是地区内最富的国家。在这种情境下,两国都是潜在的霸权,而美国将把驻军撤回,日本将建立核威胁武力,并大幅度加强其传统军力。东北亚将继续维持平衡,日本将取代美国,与中国和俄罗斯鼎足而三。在此情境下,大战不致于轻易发生。
日本取代美国可能增加东北亚的不稳定,因为日本要建立核武力。这可能使中国和俄罗斯加强设防。日本取得核武也将激发东南亚的反日情绪。而俄罗斯虽然无力与美国抗衡,但目前打打日本还是不成问题。
第二种情境是中国经济继续蓬勃发展,而有成为霸主之势,这将迫使美军留在东北亚以阻止中国成为全球竞争者。中国的人力物力将使日俄即使得到印度、韩国和越南之助仍将无力匹敌,其结果将使东北亚成为很危险的地方,包括美国在内的所以敌国都将设法围堵中国,防止其扩张。
过去10年交往造成中国繁荣
至此美国未来的国家安全政策已昭然若揭,美国所将面临的最坏的情境将是中国在东北亚称雄,并毫无犹豫地使用其军事力量。如果中国势力大幅增长,将设法控制日本和朝鲜半岛,并发展出中国版本的门罗主义对付美国,明白告诉美国不能介入亚洲事务。
中国可能在未来成为威胁是最令人担心的,是比美国在上世纪所面对的其他潜在霸权更强大而更危险的。德国、日本和苏联与美国争锋时,其势力几乎可与美国相搏,但中国如果强大,将可几倍于美国的势力,并取得在东北亚决定性的优势。美国届时将无力阻止中国成为竞争对手,或成为另外一个超级大国。
大幅延缓中国经济成长是符合美国利益的,然而美国在过去10年中的做法却令人担心。基于建设性交往的思想使中国更繁荣、更民主,不对中国加以围堵,反而以交往和接触政策造成相反的效果。
这项接触政策是错误的,因为中国富裕之后就不会安心就范,反而会决心成为区域霸主。中国肯定有意成为东北亚霸权,这不符合美国利益。在不阻止其成为最大敌手的同时,美国还在自找麻烦。
欧洲和东北亚的和平为美国所欲,但这是否值得美国驻军和冒风险是问题的关键。这两个地区的和平并没有那么重要。欧洲和东北亚发生战争并不一定破坏美国的繁荣。相反,这些战争可能使美国在绝对条件上变得更繁荣,而且比交战国更强大。美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维持中立,结果美国更趋繁荣,反而是欧洲强权势力一落千丈。
如果美国在东北亚维持驻军,势必因为台湾问题而卷入与中国大陆的战争,而且是从一开始就卷入。这不是良策。美国的上策是完全避免参战,即使无法避免的话,晚参战也比早参战要好。如此以来,美国不仅付出较少的代价,而且会处于战后和平情势起决定因素的有利地位。
中国距离成为区域霸主的道路还很长,美国现在扭转方向,全力延缓中国的崛起还来得及。美国还来得及放弃现在的建设性交往接触政策,并让驻东北亚的美军回家。(常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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