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星期六 晴 冷风 黄沙蔽日

　　美国对阿富汗塔利班进行的空袭已经持续了近20天，我们受总社之命在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乌南部地区及乌与阿富汗边境进行了半个多月的艰难采访，报道了在美国空袭阿富汗前后乌境内相对平静的气氛和乌阿边界高度戒备的情况。

　　24日晚接到总社关于速往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增援在那里进行采访的另一个报道小组的紧急命令，次日晨我们一行三人从塔什干出发，日夜兼程，驱车1700余里，在夜色中赶在闭关前一刻在乌塔南部边境过边检海关，又马不停蹄租车前行，于当日晚9点赶到杜尚别。我们首先来到杜尚别最有名的“塔吉克斯坦宾馆”，可那里所有的房间已被先期赶到的外国记者占满。我们只好又赶往住宿、通讯条件较差的“杜尚别宾馆”，我们同样被告知所有单间都已爆满，只有集体宿舍有空位，且被褥不齐。无奈我们只好包了一间四人合住的里外间，服务员楼上楼下跑了好几遍，才为我们凑齐了毛毯、被褥。卸完行李，刚准备出去吃点东西，门却锁不上了。等师傅修好门锁，时间已到了晚上11点，我们就近匆匆填饱了肚子，赶回房间，水又停了。连夜赶写通讯，等我们发完稿，已是午夜二、三点钟了。不能洗簌，就和衣而卧，迷糊着睡了几个小时。

　　26日早上，我们吃过早饭，来到中国驻塔吉克斯坦大使馆，使馆领导和新闻秘书夏宏章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简要地向我们介绍了美国“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塔吉克斯坦的局势变化情况。他们告诉我们，与海外媒体关于美国决定打击塔利班后塔吉克斯坦局势紧张、剑拔弩张、有可能发生内战的炒作相反，塔境内、尤其是首都杜尚别的局势不仅没有大乱，反而比以前更加平静。究其原因，是最近几年塔内战结束后的国内和平进程进展顺利，成果牢固，反对派放弃武装斗争进入联合政府以后，采取积极合作的态度，政局日趋稳定，老百姓都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虽然国内还有极少数极端分子时不时策划一些暗杀事件，但也不敢在目前恐怖分子在全球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关头“顶风作案”，授人以柄，招来灭顶之灾。所以，他们目前反而息事宁人，与当局一道高呼支持美国打击恐怖主义，谋取国际同情。另外，塔吉克斯坦与阿富汗边境历来由训练有素的俄罗斯第201摩托化步兵师驻守，人数达7000人之众，其中90%以上都是塔吉克人，最近，俄又加强了这支部队的力量，提高了戒备等级，加上塔本国的武装部队和警察，塔的安全力量也达到1万多人，足够确保边境安全无忧。另外，有阿富汗境内反对塔利班的北方联盟控制区作为屏障和缓冲地带，在塔利班处于北方联盟和美国夹击的情形之下，塔根本不用担心会受到塔利班的攻击。这样一来，塔吉克斯坦除了成为国际舆论关注的热点、记者云集杜尚别以外，国内局势不仅没有热起来，反而变得出奇的静。这倒大大出乎众多记者的意料。

　　由于塔与阿富汗接壤这一独特的地缘政治特点和历史渊源(北方联盟中的大多数是塔吉克人和乌兹别克人，苏联从阿富汗撤兵以后，苏联和俄罗斯长期以来通过塔吉克斯坦向北方联盟所属的拉巴尼政府提供军事援助)，“9.11”事件以后，一直不为外界注目的塔吉克斯坦一下成了国际舆论关注的焦点。利用这一契机，塔政府的外交也变得空前活跃起来。苏联解体后，几年的内战使得国民生产总值微不足道的塔吉克斯坦元气大伤，经济损失高达70亿美元，战后百废待兴，急需外援。同时，由于近年和平进程顺利，加上去年“上海五国”首脑会议和“中亚四国经济共同体”会议相继在杜尚别成功举行，塔国际形象大大改善。这次美国借打击恐怖主义大举进兵中亚，也为塔吉克斯坦提供了一个争取外国援助，提高国际知名度的良好机遇。自美国对塔利班实施空中打击以来，俄罗斯总统普京、德国外长、伊朗外长先后来访，美国国务卿鲍威尔也主动与塔领导人打电话，要求进行各种合作。目前，国际舆论普遍关注的阿富汗战后政府的组成，也与塔吉克斯坦支持的北方联盟紧密相关，故塔在地区和国际舞台上的地位顿时变得重要起来。

　　我们在塔吉克斯坦外交部办理采访登记时，新闻局的一位官员告诉我们，当美国宣布要对塔利班实施报复性打击后，9月底、10月初记者就开始蜂拥而至，第一批有300——400人，截至目前已累计达到1500多人，其中美、英、俄、法等国记者人数最多，亚洲以日本记者人数为多。塔外交部至今已经组织了几批记者前往阿富汗境内北方联盟控制区进行采访。具体作法是，由塔外交部出面组织，记者自己雇车和翻译，达到一定人数后，批量前往阿富汗，到达目的地以后，自行采访，自己负责安全，活动日程、地点、逗留日期自己决定，采访结束后自行返回。一句话，到了阿富汗，一切后果塔政府概不负责，各位记者好自为之。据说，有的记者已经落入塔利班之手，下落不明，有的记者在阿富汗被敲诈、勒索、骗光了盘缠，回不了家，等等，莫衷一是。有从前线回来的说，当地条件相当艰苦，饮食、住宿、卫生条件极差。中国使馆的同志和塔外交部负责办理登记的官员都建议我们作好充分的应急措施，一定要买一些应急、特效的药品，准备好饮水净化剂、药品以及睡袋、被服、帐篷等，并要有足够的吃苦心理准备和安全意识。

　　我们从塔外交部领导记者采访证时，已是26日黄昏时分了。为办证我们与众多的各国同行一起整整等了一个下午，每人交费40美元。有记者调侃说，每人40美元，9月底到现在，不到一个月，别的费用不算，1500余名记者已经向以前门可罗雀的塔外交部交纳了6万美元，可谓生财有道，收入不菲。目前，杜尚别已经成了全球记者采访阿富汗战事的总后方，每天都有大批记者由此前往阿富汗，或从阿富汗归来，稍作休整，再度前往，还有更多的记者从世界各地源源不断地赶来，络绎不绝，我们见到了CNN、BBC、美联、路透、法新社的同行，也碰到了香港新闻界的同胞，他们和我们一样，都行色匆匆。各大宾馆、饭店挤满了记者，路边餐馆、大街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记者，只有几十万居民的小小的塔什干因为记者们的到来变得热闹、繁忙起来，旅馆、餐饮、出租、电信和其他服务业营业额直线攀升，空前繁荣。有塔政府官员告诉记者，由于记者们在塔逗留期间的巨额消费，今年塔吉克斯坦的国民经济增长率看来要上调1-2个百分点了。

　　目前在杜尚别有一座阿富汗大使馆，不过不是属于目前在喀布尔掌权的塔利班政府，而是目前国际社会公认的合法的前拉巴尼政府的大使馆。按照塔、阿两国政府的规定，在塔外交部登记办理记者证之后，还须持此证到阿富汗大使馆办理赴阿签证。26日夜里刮起了凛冽的北风，气温骤降，杜尚别地处亚洲内陆深处，气候干旱，大风一起，黄沙漫天。27日一大早，我们一出门就陷入了浓浓的“沙雾”的包围之中，能见度只有2、3百米。我们顶着寒冷的北风打车找到了阿富汗大使馆——一个位于杜尚别市中心附近一条胡同里的占地不到400平米的院子。四面带铁丝网的围墙围住一栋不起眼的破旧的黄灰色两层小楼。使馆大门禁闭，楼内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一个瘦瘦的留着小黑胡须的塔吉克警卫在门前站岗，他告诉我们使馆工作人员也就10来个人。传达室里的电话破旧不堪，像从垃圾箱里翻出来的小孩的旧玩具。令人想到，内战给一个国家带来的后果竟是如此可怕，真是让人惨不忍睹。

　　我们与几位外国同行在冷冷的风沙中、凄凉的使馆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一位使馆接待人员把我们从一扇小侧门迎入使馆。主楼大门紧锁，我们经过主楼与使馆围墙之间狭窄曲折的小径，步行数十步来到一间偏房，房内仅有的一位工作人员、30左右的阿富汗小伙子友好地接待了我们。为我们办理完了登记手续，他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告诉我们大使馆今天休息，签证官可能来上班，也可能不来，他也说不定。你们下午两点以前再来一趟，如果那时签证官还没来，那你们就只有等下周一了。我们从在我们前面办理签证的记者那儿获知，目前阿富汗使馆办理一张签证的要价是200美元，以后可能还要涨。

　　从使馆出来后，我们找到一家药店，买了一些必备的药品，以备前线采访急用。又到一家新开张的快餐店匆匆吃完午饭，赶在下午两点前再次前往阿富汗大使馆询问签证办理进展情况。但我们被正式告知，签证官今天不能来了，你们下周一再来取签证吧，保证随到随办随取。这样一来，我们打算周一随塔外交部组织的下一批记者前往阿富汗的计划就泡汤了。我们没有恢心，当即调整决策，赶往塔外交部再次登记，争取能随下周二的记者队伍进入阿富汗。

　　愿上天保佑我们的小组能够顺利成行，迅速发回现场报道。(完)新华网记者杨敬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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