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驻法国记者郑园园

　　法国治安恶化已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据法国内政部公布的统计数字，1998年以来，法国连续4年犯罪率上升。2000年比前一年上升了5.72%，今年1至10月，犯罪率比去年同期增加了9.8%，为10年来的高峰。外国旅游者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抢钱包、青少年在公共场所打架斗殴、骑摩托的“飙车族”从行人背后捅刀子抢背包等消息时有耳闻。这些犯罪行为多系“敏感社区”的青少年所为。此外，抢银行、抢运钞车的恶性犯罪事件也时有发生。与犯罪率同步增长的，是民众的不安全感。民意调查机构最近做的调查表明，70%的受访者认为，日常生活安全是他们最大的担忧。11月下旬，内政部管辖的警察开始示威；12月上旬，国防部管辖的宪警也举行了示威。在这个罢工多得让人心烦的国家，穿制服的警员走上街头，还是引起了高度关注。然而，他们的诉求也是安全，即要求更充足的警力、更优良的装备，以对付犯罪分子，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社会治安亮“红灯”，使世界第一旅游大国声誉受损，“自由、平等、博爱”的国度蒙羞。为了保障公民安全，法国今年出台了不少政策法规。例如，国家行政法院有史以来首次批准十几个城市制定的“儿童宵禁法”，国民议会通过“日常生活安全法”等，但是，这些法令未能有效地遏制犯罪率上升。在这种情况下，“纽约模式”被重新提起。

　　1993年，共和党人朱利安尼当选纽约市长后，采取“零宽容”方针下大力气整顿秩序。“零宽容”是美国两位犯罪学教授提出的“碎玻璃窗”理论的翻版。这一理论认为，如果住宅的玻璃窗被砸碎，房屋主人不仅应重新安装玻璃窗，还应抓住并严惩罪犯，使之不再重新犯罪。该理论还认为，对任何一种轻微犯罪都应镇压，如果不予惩罚，就是鼓励初犯者走上严重犯罪道路。这一理论体现了“乱世用重典”的刑法思想。实施“零宽容”的头几年，纽约逮捕的人数增加了25%，而今，纽约的犯罪率比8年前下降了39%。

　　1998年，英国首相布莱尔把“零宽容”引进英国。他认为，面对犯罪率上升的现象，“不能再实行宽容文化，应该使犯罪者感到羞辱”。法国也有一些议员到纽约考察，想看看能否借鉴纽约经验。法国目前是左翼掌权，而“零宽容”有“右翼化”之嫌，所以推行起来困难大一些。左翼政府总理和司法部长都已表示考虑到法国社会的特色，不使用“零宽容”这个带有刺激性的字眼。但在实际操作上，政府有“严打”之势。若斯潘总理不久前说，我们可以把犯罪率上升看成是都市化及移民融入困难造成的问题，但是，我们不能取消犯罪者的个人责任，不遵守法律者将受到恰如其分的惩罚。另外，司法部门已仿效美国，对轻罪采取“即时处理”，即对犯罪分子进行即时监控，即时审理。

　　法国右翼则大力鼓吹采纳“零宽容”，他们希望法国也出一个朱利安尼。要求修改1945年通过的《未成年人犯罪法案》的呼声在右翼中高涨。右翼一些议员要求把犯罪者接受临时拘捕的年龄从16岁降至13岁，还有的主张，未成年犯罪者10岁起就可以量刑。最近一个月，他们强烈批评《基古法》，即《无罪推定法》。这是2000年6月在当时的司法部长基古夫人主持下通过的法案，于今年1月1日实施，其核心是保护受审者的权利，任何一位临时拘捕者在预审阶段就应有律师，拘捕半年后若无证据就应放人。法案审议时议会左、右翼几乎全票通过，它被认为是司法的进步，是保障公民自由权的完美法案。然而在治安形势恶化的今天，其保障自由平等的核心精神受到攻击，右翼骂它是“保护罪犯的法律”。去年10月，法官释放了一名罪大恶极的犯人，此人有6条人命，杀死过两位警察。70名右翼议员为此上书，要求修改《基古法》的某些条款。11月28日，法官依此法放走两名走私海洛因的嫌疑犯后，总统府发表公告，认为国家的司法机能出现障碍，责成总理追查。

　　再过5个月，法国就要进行总统选举和议会选举。安全问题成为竞选的重大议题和检验政绩的一杆标尺，该问题解决得好与坏，将关系左翼能否在选战中占上风。希拉克总统今年来已多次敲打政府，认为它解决治安问题力有未逮。而如何做到宽严适度？既保持“严打”，改善治安，又不损害左翼传统的社会政策，以免吓跑穷人和移民，丢了选票。对政府来说，这将是一个艰难抉择。

　　(本报巴黎12月9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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