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巴黎记者陈波

　　巴黎预审法官艾瑞克·阿尔芬近日在《巴黎人报》上称，他要求辞去预审法官的职务，原因是自己无力在司法调查中“面对来自政界的压力”。阿尔芬法官曾因试图传唤希拉克总统而名噪一时，成为法国司法界向腐败现象开战的一名“旗手”，其辞职书不仅让人们对他的个人命运担忧，更在法国社会引起一场空前的司法大辩论。

　　小法官难敌大总统

　　现年42岁的阿尔芬法官从1994年开始一直负责调查希拉克所属的保卫共和联盟(RPR)在巴黎低租金房屋案中的腐败案件。2000年9月，被称做“从坟墓里传出的”梅里录像带经媒体披露后，在法国政坛引起了巨大震动，并将希拉克总统从丑闻的幕后拉到了镜头前。

　　去年3月，阿尔芬法官要求希拉克总统以前任巴黎市长的身份出庭作证，对“梅里风波”中涉及的有关事项做出解释，但受到总统府的坚决反对。一个月后，阿尔芬法官不得不放弃对总统的传唤，并对媒体表示，他已“无能为力”。去年9月4日，巴黎上诉法院预审法庭以“司法程序有误”为由，停止了阿尔芬法官对巴黎低租金房屋案的调查，并推翻了他自“梅里风波”以来的所有调查结论。

　　阿尔芬法官在14日的《巴黎人报》上称，法国的司法制度存在“双重标准”，“盗取巨额资财的人总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而地铁里的小偷却无一漏网”。他说，自己当初进入司法界，是觉得法官的职业很神圣，往往“独自一人向非法行为开战”，但现在觉得这一武器越来越缺乏力度。1月15日的法国《世界报》称，有关巴黎低租金房屋案的调查不仅给阿尔芬法官的司法工作带来了麻烦，还影响到他的个人生活。据介绍，阿尔芬法官的表哥让-皮埃尔·马莱夏曾在1994年被跟踪、被窃听和被拍照，还被有关部门逮捕。阿尔芬法官称，他将出版一本自传，详细介绍巴黎低租金房屋案的调查过程，以及他们遇到的各种阻力和困难。

　　司法制度出现危机

　　阿尔芬法官的请辞在法国政界和司法界引发了一场大辩论。希拉克总统的密友、保卫共和联盟政治顾问帕特里克·德维坚认为，阿尔芬法官是法国被停职次数最多的法官之一，这一事件仅仅是其“个人事业的失败”。巴黎上诉法院的发言人也表示，阿尔芬法官在1999年被停职后继续进行巴黎低租金房屋案的调查，这是不符合司法规章的。

　　右翼的法兰西民主联盟、公民运动组织以及左翼的社会党、绿党等则对阿尔芬法官表示支持，并纷纷对现行的司法体制提出质疑。司法部长勒布朗歇女士称，阿尔芬法官的离职并不表明有关案件的调查工作寿终正寝。她尤其表示，法官的这一决定同希拉克总统和若斯潘总理没有任何关系。此前有传闻称，鉴于总统选举日期临近，希拉克和若斯潘曾达成一致，要求停止有关巴黎低租金房屋案的调查工作。

　　阿尔芬法官的决定受到司法界的一致支持。法国两个最大的法官组织认为，阿尔芬的辞职是对现行司法制度的不满，也是对政治人物插手司法调查的控诉。法国法官工会联盟发言人称，如果“穷人和富人享受不同的司法待遇”，这将使整个国家的法律体制失衡。法国最高法院大法官盖·卡尼维特虽然在不久前对有关诋毁司法形象的言论进行反驳，但14日也表示，希望加强司法力度。

　　15日的《世界报》发表评论称，阿尔芬法官的离职“预示着法国司法制度出现危机”，也标志着一个“法官体制时代的结束”。自90年代以来，法国的反腐败调查常常受到来自政界高层的掣肘，在同前财经部长斯特劳斯·卡恩有牵连的法国大学生互助联盟保险公司受贿案、法共总书记罗伯特涉嫌卷入的基夫可案等案件的调查中，预审法官均感到来自政界的压力。法国右翼有人甚至提议，取消预审法官这一职业，将其职权转给检察院。

　　另一方面，法国近年来的司法改革推出了一些对被告人有利的法规，如“预设无罪法”等，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预审法官的权力。对此，法官工会联盟主席瓦莱里·土尔西称，预审法官是司法体系中的重要环节，如果它的权力受到制约，这无异于“阻止调查事实的真相”。此外，司法界还有人担心“阿尔芬效应”继续扩散。一位长期从事司法工作的欧洲议员称，如果法官们迫于这样那样的压力纷纷弃职而走，这个国家的法律基柱就真要被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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