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羚羊的头骨和红色沙图什披肩
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最新公布的一项秘密调查将人们的视线再次投向濒危藏羚羊保护这一国际话题。
在意大利动物保护宣传团体LAV(Lega Anti Vivisezione)的协助下，IFAW组织的这次秘密调查帮助意大利官方成功缴获了罗马一家时装店非法出售的两条藏羚羊绒披肩。
这种被称为沙图什的精美披肩是以牺牲藏羚羊的生命换来的。偷猎者杀害珍贵的藏羚羊，并从它们身上获取最精细的贴身羊绒来编织沙图什。而根据《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规定，任何从事藏羚羊制品的贸易在国际上都是非法的。
此次调查结果证实，尽管国际上对藏羚羊物种的濒危状况越来越关注，非法的沙图什披肩贸易仍然在时装之都盛行。
-乔装成购买者偷拍下时装店里的沙图什披肩
“如果对沙图什的这一需求无法得到有效遏止，那么对藏羚羊的盗猎活动仍将在中国继续。因此这一国际性事件不仅涉及到中国，同时也与消费沙图什的国家密切相关。”IFAW前中国代表葛芮女士对本报记者说。
在IFAW中国办事处的帮助下，本报记者迅速和参与此次调查的IFAW濒危物种保护宣传专员施巴尼·卓布朗女士取得了联系，并通过E-mail对远在英国的她进行了采访，详细了解了这次调查的一些细节。
卓布朗女士首先从寻找罗马的非法沙图什披肩入手来进行此次调查。“我们通常与政府密切合作并与他们分享信息，同时我们密切关注听说过的每一次非法交易。”
但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由于沙图什披肩贸易在全世界范围内的非法性，它也就处于地下状态，从而为调查工作带来许多麻烦。
“我认为干这项工作最大的障碍就是沙图什贸易的隐秘性，”卓布朗女士告诉记者。“虽然我们知道怎么鉴别沙图什，但是要让店主们充分信任我们并与我们进行交易还是很难。”
不过，卓布朗女士和另外一名来自LAV的调查者还是设法让那家时装店的老板上当了。他们携带着隐蔽的摄像机，装扮成购物者来到该时装店。果然，当他们故意谈论想买沙图什披肩时，店主开始主动向他们兜售。
“我们看到了样品，可是由于当时没有货，店主要我们过几天再来。”卓布朗女士说。
他们谈话的整个过程都被暗中录了下来，店主推销的那张沙图什披肩样品也被偷拍了。几天以后，调查者再次来到该时装店，看到了他们佯称所需要的披肩，这些也都被录了下来。
“我们把记录了整个过程的录像带交给了意大利官方，他们的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办公室及当地警察又经过一个月的调查，在去年12月6日那天搜查了罗马的这家时装店，共缴获两条沙图什披肩，红色和蓝色各一条。”卓布朗女士向记者透露。
-整个“交易”建立在充分“信任”的基础上
由于意大利官方需要搜集其他线索来进一步调查该非法交易，所以IFAW直到今年2月份才被允许向媒体公布该调查的部分结果。至于这家时装店的名字以及店主和相关嫌疑人会被处以何种惩罚，卓布朗女士都说暂时不适宜透露，因为目前该案正在审理之中。
当记者询问卓布朗女士是否在店主展示沙图什披肩之前预付了一些押金，她说这恰恰是最具讽刺意味的，因为整个“交易”都是建立在充分“信任”的基础上。
“只要有顾客向他们打听沙图什披肩，表示出感兴趣，并且愿意为他们开出的天价掏钱，那么不需要付任何押金就可以进行交易，”卓布朗女士告诉记者。“我们并没有预付任何押金，因为任何关于藏羚羊制品的交易在国际上都是非法的，所以我们必须确保在调查中不进行金钱交易，以免触犯法律。”
卓布朗女士还说，一条沙图什披肩店主向他们开价1000美元，而他们看到的那条披肩比这笔数目的钞票拼起来还要小，还没有任何刺绣工艺。
“通常情况下总有追逐时尚的顾客不惜高价地买下来，而进行沙图什披肩非法交易的走私贩子以远低于此的成本价就能弄到手。”
-欧美一些时尚之都成为首要调查目标
“别忘了，这次调查的还仅仅是罗马的一家时装店。”卓布朗女士说。
她告诉记者，在这之前，意大利官方缴获的藏羚羊绒在1992年已达500公斤，而1995年更是缴获了42条沙图什披肩。
卓布朗女士说，这次调查的目的，就是要证明即使藏羚羊已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且受多国法律保护，但只要对沙图什披肩的需求市场还存在，这一非法贸易就会屡禁不绝。
“这次调查的结果很令人担忧，因为它们说明虽然有国际执法人员的共同努力，这一非法贸易还在继续，”卓布朗女士说。
她表示，遏止这一交易最重要的一端就是需求。“我们只想向大家证实，藏羚羊在中国被屠杀，藏羚羊绒在印度被编织成沙图什披肩，然后这些披肩最后被走私到欧美贩卖。”
于是，当IFAW试图从市场需求入手来打击沙图什披肩的非法贸易时，欧美的一些时尚之都就成为了首要调查目标。他们认为，鉴于沙图什贸易的隐秘性，只能采取暗中调查。而最负责任的调查方法，就是秘密录像，然后向官方提供进行沙图什非法交易的录像带。
-对贩卖者的罚款数目不及卖出一条披肩所得的利润
去年的3月和5月，IFAW分别在印度德里和英国伦敦等城市进行了相似调查，都遇上了店主兜售沙图什披肩，并且都录了下来。
“伦敦和罗马存在沙图什披肩非法贸易这一事实本身就表示，上流社会和时尚圈对这一名贵织物仍然有需求，”卓布朗女士对记者说，“制作一条沙图什披肩需要牺牲多只藏羚羊的生命，因此随着藏羚羊物种走向灭绝，每一条披肩都在向人们展示着一个生态灾难。在一切为时太晚之前，那些追逐时尚的人们必须、也只能拒绝购买这种织物。”
卓布朗女士说她出于安全原因无法透露关于此次罗马调查的更多细节。不过，她希望意大利政府能够加大对贩卖者的惩罚力度，比如处以高额罚款等，以起到威慑作用。
葛芮女士告诉记者，目前国际社会对抓获的沙图什披肩贩卖者惩罚力度远远不够，罚款数目有的甚至比不上卖出一条沙图什披肩所得的高额利润。她认为，只有严厉惩罚这些走私贩卖者，把他们罚得倾家荡产，才能真正从源头上遏止这一非法贸易。
-非法交易的渠道在时尚之都仍很畅通
这次罗马调查不仅获得了意大利动物保护民间组织LAV的大力支持，而且也得到了当地政府的积极配合。卓布朗女士告诉记者，意大利官方非常感谢他们所提供的录像带，当地有关部门正在继续调查此事，并试图与一些非政府组织加强合作以加大执法力度。
“我们很乐意帮助官方截住沙图什披肩流入罗马市场的通道，但是这次调查和去年在伦敦和德里的调查表明，非法贸易的渠道仍然在这些时尚之都很畅通，因此国际执法力度无疑需要得到加强。”卓布朗女士强调。
IFAW已经同英国的苏格兰场警方合作，制作了沙图什鉴别手册，使调查人员能够将沙图什披肩与其它的羊毛编织物区分开，因为走私者常常试图将非法的沙图什披肩伪装成合法的“帕什米娜”披肩蒙混过关。这些鉴别手册正被英国政府发送到世界各地的机场、边境站和打击野生动物犯罪的执法部门。
卓布朗女士说她希望这些鉴别手册能有助于加强国际社会在打击藏羚羊制品非法贸易方面的合作。“我们一直对中国藏羚羊濒临灭绝的严峻状况非常关注，而且我们一直以来都同中国政府积极合作，致力于向公众宣传保护藏羚羊的意识并加强当地反盗猎运动的执法力度。”
-“沙图什并不是披肩，而是裹尸布”
在采访葛芮女士时，她呼吁中国应制定出一个全国藏羚羊保护方案，并力求得到国际社会的支持与合作。她认为，虽然中国政府高度重视藏羚羊保护问题，但现有的保护区管理框架仍存在很多不足之处。因此中国国内各部门之间、各省区之间、各保护区之间应加强协调，增进沟通和信息共享，尽快建立联合保护机制，从而推动藏羚羊反盗猎和栖息地的保护工作。
“缺乏资金和设备是藏羚羊保护区内所有反盗猎行动目前面临的主要问题。很多反盗猎队伍尚且没有足够的武器装备自卫，更何谈打击疯狂的盗猎者？”
葛芮女士透露，IFAW准备协助中国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办公室及国家环保局的筹备今年上半年在中国召开一次会议，目的是进一步加强藏羚羊分布区内反盗猎行动、加大保护藏羚羊的执法力度以及呼吁保护青海、西藏、新疆等地区脆弱的生态环境。
同时，他们也一直和印度野生动物基金呼吁印度贾谟和克什米尔地区停止其传统的沙图什纺织业，转而加工帕什米娜山羊绒，以开发出世界上最优质的帕什米娜产品。正如IFAW总干事弗莱德·欧里根先生所说：“我们必须鼓励能够替代沙图什编织工艺的其它工艺，并且必须终止时装界对沙图什的需求。”
IFAW和印度野生动物基金近年先后在欧洲和印度发起了唤醒时装界人士保护藏羚羊意识的运动，获得了强烈反响，欧美时装设计师和时尚界人士纷纷签名支持藏羚羊保护，并在原则上达成了停止使用藏羚羊皮毛制衣的国际约定。
“沙图什并不是披肩，而是裹尸布，”葛芮女士说，“对藏羚羊这一物种的保护迫切需要全世界范围的国际协作。只有当藏羚羊遭到盗猎的国家、编织沙图什披肩的国家以及消费沙图什的国家携手合作，这一古老而美丽的物种才能逃脱灭亡的灾难。”
-文/本报《今日北京》英文周报记者肖榕
-背景资料
主要生活在中国青藏高原的濒危物种藏羚羊又称长角羚，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简称CITES)附录一已有22年，屠杀、伤害和买卖藏羚羊及其制品在全世界都被视为非法。
藏羚羊因其外层皮毛下面的被称作沙图什的绒毛异常精细，可以用来织成华丽的披肩，因而惨遭偷猎者捕杀。“沙图什”在波斯语中意思是“羊绒之王”。一条沙图什女式披肩需要大约300至400克生绒，这意味着要牺牲3只藏羚羊的生命；而一条男式披肩则要5只藏羚羊才能换取。
沙图什绒被走私到印度后，在其北方的贾谟和克什米尔地区被加工编织成披肩，这里是目前全世界惟一拥有沙图什编织技术的地方。随后，沙图什披肩被非法走私及出售到欧美一些国家，成为上流社会和时尚界追逐的对象。今天，一条沙图什披肩最高可在欧美市场卖到16000美金。
20世纪90年代初期，藏羚羊的数量在65000只到72500只之间，只有100年前藏羚羊总数的十分之一。现在每年大约有2万多只藏羚羊被猎杀。如果还不采取行动，藏羚羊将在5年内灭绝。
作为全球最大的动物福利民间组织，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从1999年起每年为我国藏羚羊保护捐赠8万至10万美元以用于帮助可可西里、羌塘和阿尔金山三大自然保护区开展反盗猎行动和针对藏羚羊保护的各种宣传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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