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法国前总统德斯坦的座车刚停在中欧工商学院门口,欧洲各国驻沪领事馆的车队就在后面排起了长龙———此时,德斯坦的身份不只是离任的法国总统,更是现任的欧洲制宪筹备委员会主席。他的梦想是亲手制定欧洲第一部统一的宪法。
然而,德斯坦梦想的欧洲未来要比这更加丰富:他梦想着欧洲公民都有“欧洲”这个第二国籍,他梦想着欧洲人都可以说母语、英语和另一门欧洲语言,他梦想着未来欧盟与中 国有更亲密的合作。记者昨天全程追踪采访了这位国际政坛“重量级人物”的“欧洲梦”。
1.睡觉都梦见欧洲中欧工商学院底楼的西班牙中心布置得就像爱丽舍宫的总统办公会议室,德斯坦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侧过身,正好与记者打了个照面,然后摊开双手,像是当年招呼他的部长们一样,儒雅中不失沉稳地说:“Bonjour!(你好)”德斯坦对于所有人称他为“总统先生”很高兴。毕竟是1974年的一次意外,才让这个高鼻子的“法国贵族”领导了法兰西和欧洲整整7年。
他在自己的回忆录《政权与人生》中开篇第一句话就说,“如果不是因为蓬皮杜总统患病突然去世,我是永远没有机会当上共和国总统的。”
德斯坦出身名门,年轻得志。二战期间曾参加戴高乐领导的法国抵抗运动,战后获得法国综合理工大学和法国国立行政学院的两个学位———法国政界商界的精英绝大多数毕业于这两所大学。家族对他政治生涯的影响虽然没有像肯尼迪那么大,但仕途一帆风顺,青云直上,与他的家族不无关系。1956年,德斯坦继承外祖父巴杜的选区当选为国民议会议员,年仅30岁。1962年,36岁的德斯坦就当上了权力极大的财政经济部长,前后长达9年时间。48岁出任总统,成为自路易·波拿巴(1848年,40岁)和卡齐米尔·佩里埃(1894年,46岁)以来法国最年轻的总统。1981年总统大选输给老对手密特朗后,德斯坦一直活跃在欧洲政坛,多年当选欧洲议员,2001年被欧盟任命为欧洲制宪筹备委员会主席。
“我还是要谈论欧洲。我想未来的50年内,中国和欧洲都将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德斯坦张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撑住削瘦的脸庞———这是他最标准的姿势。在世人的印象中,比起性格张扬的戴高乐、宠辱不惊的密特朗来说,德斯坦的总统任期深深地打着“欧洲”的烙印:1974年建立欧洲委员会、1978年创建欧洲货币体系、1979年欧洲议会第一次普选……“我们正在规划欧洲的未来。”德斯坦用银匙小心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慢条斯理地说,“这要比目前已经完成的欧洲单一货币更加复杂。”显然,作为欧洲货币体系的主要发起人之一,离开总统位子21年的德斯坦仍然不满足于自己的成就。德斯坦把双手插进西装的侧袋里。他半开玩笑地告诉记者:“你知道,以前我睡觉从来不做梦。可是现在眼睛一闭上,满脑子就都是欧洲的影子。”
2.最头痛还是欧洲在人头攒动的会议厅里,记者抢在无数双举起的手前,用法语飞速地问德斯坦:“由您负责筹备的欧洲宪法一旦诞生,是不是就意味着欧洲会出现像美利坚合众国一样的‘欧洲合众国’?”“不会,欧洲仍然将是民族国家的邦联。”德斯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解释说,不像200多年前美国制宪意味着各州联合成有联邦政府的合众国,欧洲众多民族国家的利益很难统一到“合众国”的高度。
“北美13州当时只有300多万人口,有共同的语言。但是,欧盟民族国家的总数在未来将达到27个,人口有3亿多,总共讲23种语言。”就像他告诉记者的,目前的欧洲一体化正面临着三大问题:“如何在政治经济高度一体化的过程中,又要保持各个民族国家文化上的多样性,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其次,地方、国家、欧洲三个层面的政府如何协调政策,也是个大课题。第三,民主和团结如何统一起来,始终困扰着我们。”“您的后任密特朗总统曾说过,‘法国是我们的祖国,欧洲是我们的未来’,对此您怎么看?”记者继续问道。
没想到,在1981年被密特朗打败的德斯坦至今还念念不忘当年的“一箭之仇”,他说:“这是密特朗15年前说过的话,不过现在我们已经选择了另外一条欧洲的发展道路。”德斯坦所谓的“另一条发展道路”,就是梦想为欧洲制定一部统一的宪法。“我的老朋友莫耐曾说‘人总是会消失的,制度却可以留下来’,我准备花一年时间,听取各方意见,然后在2003年的夏天递交报告。”76岁的德斯坦在演讲台上信誓旦旦。“您是否会竞选出任欧盟主席?”
记者的问题有些直接。毕竟,此时聚光灯下的德斯坦,丝毫不减1974年总统竞选辩论时的神速反应———就是那次大选,他引用起经济数据根本不用看稿纸,硬是当着5000万法国人的面把背不出数据的密特朗辩驳得像个小学生。而欧洲单一货币的梦想,也是“先是财经专家,再是总统”的德斯坦的“原创”———这个梦想他实现了。“我梦想让欧洲公民同时拥有双重国籍:祖国的和欧洲的;我梦想欧洲人都可以说母语、英语和另一门欧洲语言。我将为这些梦想把自己的责任尽到底。”德斯坦巧妙地回避了问题。这时台下的掌声早已哗哗响起。3.“欧洲梦”的中国情结德斯坦“欧洲梦”中还有一个难以割舍的情节,那就是中国。他曾经在自传中说,自己所接受的文化太局限于地中海地区,因此,需要纠正这种不平衡,他决心了解中国,了解中国的文明和文化。在总统任期的最后一年,他热衷于学习中国文化,收集了有关的书籍,包括语法、字典、书法等。2000年,德斯坦还被武汉大学授予了名誉教授的称号。“我会讲点中文,不过别人劝我还是不要讲为好。如果你想学好法语,那就多和我讲讲;如果你想了解欧洲,那就去一次吧。”德斯坦出人意料的回答引来在场学生的阵阵笑声。在回答提问之前,他甚至先纠正说自己来过上海4次,而不是2次。“我还看了不少关于上海女士方面的书。去年,我在黄浦江沿岸散步,感觉很好。”“要是中国能够告诉我宪法应该如何制定,那我就轻松多了。省下的时间,我可以组织他们到中国访问。”德斯坦对于中国的发展赞不绝口,“中国的经济发展是史无前例的,尤其是服务业。我认为,中国要把在银行、保险、商业等服务性领域的发展继续进行下去,而且这方面中国与欧盟的合作将会卓有成效。”的确,就像他本人暗暗惊奇的:欧洲的面积总和与中国差不多,为什么中国从秦始皇开始就能统一起来,而欧洲却要历经上百年的相互纷争。对此,他认为是中国文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是汉语起到了连接各方的纽带作用。他尽量用标准的汉语向在坐所有人说“谢谢”,然后转身走下演讲台。虽然还是难以听清,但也许这就是他“欧洲梦”的中国情结。
晨报理由
从1647年威斯特法利亚条约划定欧洲民族国家起,无数欧洲人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这片命运多舛的大陆能够重新联合起来,在和平与繁荣中迎接未来。而现在,欧洲人正在学着用“一个声音说话”。德斯坦无疑就是实现这一梦想的杰出代表。德斯坦明白只有把法国融入欧洲,把欧洲融入世界,法兰西才会有生命力。也许1981年大选确实让他永远离开了法国总统的宝座,但是他反因此把眼光锁定欧洲的命运。就像从卢梭和康德开始所有期盼欧洲一体化的智士一样,德斯坦肩负了数代人的梦想——而他正在一步步去实现。
晨报记者王力为文记者王杰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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