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失爱子的母亲/美国FOX电视台无意中拍下的曾喆救人的场景
被世贸大厦掩埋的华人英雄曾喆纪念仪式9月7日进行，其母向本报记者回忆起儿子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妈，我现在要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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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喆，华裔美籍青年，去年在美国“9-11”恐怖袭击中为拯救他人而牺牲。
1973年10月1日出生在中国广州，1988年15岁时随家人移居美国。
1998年，获得MBA学位，在纽约银行负责帮助外国公司在纽约上市的工作。
2001年仅28岁的他在世贸中心救助他人时，因世贸大厦倒塌遇难。因美国FOX电视台无意中拍下了曾喆10分钟的救人场面而为世人所知。
近日，曾喆的部分遗体在世贸中心遗址被寻获，9月7日，曾喆的亲友将为他举行葬礼。
原声
“妈，我现在要去救人”
--这是曾喆留给妈妈的最后一句话
“曾喆是我们的骄傲”
--曾喆曾工作的纽约银行的同事
“他承载了我全部的希望，我一直以他为骄傲。”--曾喆母亲岑娇娴女士
“阿吉吉的汽车里总是放着急救箱，公文包里就放着急救袋。”
--曾妈妈
“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阿喆，我不怕被挑痛心中的刺。”
--曾妈妈
9月11日这个本来没有生命的日子因为埋葬了2800多个鲜活的生命而变得特殊起来。2002年9月11日，美国纽约市将举行大规模的纪念活动，届时在由苏格兰风笛演奏的音乐《天赐恩惠》声中一个名为“永恒之火”的巨大火炬将被点燃，这里将有一颗火种会为救助他人牺牲的华人青年曾吉吉而燃烧。
在去年美国“9-11”灾难中，本来华裔青年曾喆可以生还，但身为义务救护队员的他为了救助他人而奉献了自己28岁的生命。近日，曾喆的遗体在世贸遗址被寻获。“9 11”周年纪念日的前夕。本报记者通过越洋电话和曾吉吉的母亲岑娇娴女士进行了一次有关母与子、生与死的交谈。
“上帝带走了承载我全部希望的阿喆”
其实早在去年10月，曾喆的家人就为其在纽约华埠赖神浸信教会举行了追悼会，但曾喆的母亲岑娇娴女士在得到曾喆的部分遗体被寻获的消息时仍然悲痛不已。虽然对儿子的生还已不报希望，但只要一天没见到儿子的遗体，曾妈妈就宁愿相信，儿子只是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也许在某个深夜，儿子就会听到妈妈的呼唤，回到妈妈的身边。如今曾喆的部分遗体找到了，岑娇娴女士最后一点虚无的希望也彻底地熄灭了。
美国时间8月24日23时记者拨通了岑娇娴女士在纽约的电话。谈到曾喆，350多天以泪洗面的曾妈妈仍然不觉得她的孩子已永远离她而去。“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起曾喆来，他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多么希望他能回来，但永远不可能了。110层的高楼呀，坍塌下来，掩盖面有多大呀。”记者明显感觉到话筒另一端的悲伤。
一提起曾喆，曾妈妈就有说不尽的话题。作为移民家庭，在异国生存非常艰苦。为了让曾喆融入美国社会，曾妈妈每天在服装厂工作12个小时，赚钱供曾喆念书。曾喆没有辜负母亲，表现一直很优秀。在公司，他受到老板的器重，老板许诺在曾喆10月1日过完生日后给他加薪升职。“他承载了我全部的希望。我一直以他为骄傲。”“儿子的大好前程才刚刚开始，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过30岁的生日便被上帝带走了。”
“妈，我现在要去救人”这是曾喆留给妈妈的最后一句话
谈起2001年9月11日那个人类文明毁灭的日子，300多天的泪水仍然无法冲淡岑娇娴女士的痛苦和悲伤。“阿喆的银行同事事后曾跟我说，他看见了阿喆在救助被飞机残骸砸伤的路人。”曾妈妈哽咽地回诉当时的情景。
曾喆的公司和世贸大厦隔了两个街区，那天他和上司像平时一样坐着地铁去纽约银行上班。据其同事回忆，一出地铁口，他们就看到了世贸大厦的滚滚浓烟，当时第一架飞机已经撞到了世贸大厦。曾喆在第一时间用手机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我现在没事，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接着他的女友也接到了平安电话。
当地时间9时15分，曾喆银行的同事看到他在救人。由于世贸中心现场的电话亭和曾喆的手机都失灵了，9时25分，曾喆离开现场，跑回银行给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打了电话：“妈妈，现在周围很乱，我要去救人。”随后，曾喆也给女友打了同样内容的电话。这是曾妈妈最后一次听到儿子的声音。
9时40分，纽约银行人员全部撤离，所有的人都前往安全地带，只有曾喆一个人向出事现场奔去。10时27分左右，110层的世贸大楼倒塌。从此，曾喆的家人和朋友与他永远失去了联系。
曾喆的同学听到曾的遗体被确认的消息时，感觉出了口气
当岑娇娴女士把曾喆的部分遗体在世贸遗址被寻获的消息告诉曾喆生前的同学时，他的同学感觉出了一口气，“这相当于给了一些人一个响亮的耳光。”曾喆的同学说。
据曾妈妈讲，出事之后的几天，曾喆的亲友去有关部门登记失踪人口。为了防止部分人以家人在世贸中心遇害为借口，骗取保险金，办理登记的手续非常仔细。当时办理登记的人说曾喆不在世贸中心工作，不应该遇难。亲友们解释说曾喆当时在现场救人，可办理登记的人不相信。
到了10月1日，也就是出事20天后，曾妈妈去给曾喆办理死亡证明。当时接待她的是一位从台湾来的律师，他也说由于曾喆不在世贸中心工作，所以必须开听证会有证人证明曾喆当时在现场。“阿喆出事后，我抱怨老天无眼，夺走了我的儿子。但我又觉得有时老天还是有眼的，那就是美国FOX电视台无意拍下了阿喆救人的场面，从而证明了我的儿子是为救人牺牲的。否则我真是百口莫辩。”曾妈妈提起不被信任的感觉还是有点生气。
美国FOX电视台无意中拍下了曾喆救人的场景
曾妈妈对记者讲，9月11日那天，她家的电话响了一整天。当地时间10时20分多，曾喆的女朋友打电话过来说世贸大厦倒塌了。“当时我一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就像沉到了谷地。我预感到阿喆出事。”那一天曾妈妈一直守在电话机的旁边，希望能够再次听到儿子熟悉的声音。但令她失望的是，话筒传来的都是询问曾喆下落的声音。“下午15时30分，阿喆在西雅图的同学打来电话，说在电视上看到了阿喆在救人。其实就算没人看到，我也知道阿喆一定在救人。”
从电视台拍下来的画面来看，当时曾喆正蹲在一位亚裔妇女身边实施救护。妇女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大块的血污。曾喆穿白衬衫卡其裤，带着胶皮手套。他表情镇静，蹲在地上，面对躺在地上的伤员。伤员的另一侧是一位美国救援工作者。这段电视节目上有关他的镜头持续了10秒钟之久。不幸的是就在曾喆为伤者实施急救时，世贸大楼坍塌了，数千吨的瓦砾埋葬了曾喆年轻的身体。所幸的是美国FOX电视台无意中拍下了他救人的场面，从而曾喆的名字才有可能被千万的美国人和华人铭记。
阿喆的公文包里总是放着急救袋
讲起曾喆，曾妈妈又心痛又自豪。曾喆平时就很愿意帮助人，由于他的父亲是因为突发性心脏病过世的。为了以后能挽救像他父亲这样需要急救的人。曾喆利用周末时间学习急救知识，并参加急救队担当义工。“平时阿喆的汽车里总是放着急救箱，公文包里就放着装有听诊器、血压器等物品的急救袋。阿喆是准备随时去帮助需要急救的人的。
如今曾喆曾经服务过的急救队将队里新买的急救车命名为“曾喆”以表示对其的怀念。纽约银行也把自己的一间会议室命名为“曾喆”，他们说曾喆是他们的骄傲。
曾喆是纽约银行惟一逃生后又主动参加救援的人
曾喆是纽约州罗彻斯特大学的毕业生和工商管理硕士，在校品学兼优。当时他是家里惟一的经济支柱。可以说曾喆是纽约银行惟一逃生后又主动参加救援的人，也是纽约银行惟一失踪的人。
1988年曾喆一家移民到美国，当时曾喆只有15岁大。刚到美国时，岑娇娴女士和她的兄妹都住在波士顿。但考虑到孩子的学习前途问题，岑娇娴决定迁居纽约。
刚迁居纽约时，曾喆由于英语不好而选择就读于中英双语班。半年后，他就解决了语言问题，转入正常班学习。而且在数学等科目上出类拔萃，以优异成绩从苏城柏高中毕业，并获得纽约“双语教学奖学金”一等奖。曾喆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全体毕业生讲话。
1995年，曾喆大学毕业，获得电子工程学士。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他选择了白天在学校实验室工作，晚上攻读硕士的深造方式。1998年，他顺利拿到MBA学位，如愿走进华尔街1号———纽约银行，主要负责帮助外国公司在纽约上市的工作，年薪7万。曾喆进入纽约银行后，曾喆家在纽约买了大屋。父母出了首期，由于哥哥曾申已经成家，供楼和养家的任务就由曾喆一肩挑起。
为曾喆出一本纪念册是妈妈惟一想为儿子做的事
美国时间2002年8月24日，曾喆生前所在的银行以曾的名义举行了一场友谊赛，所得的捐款将无偿捐给曾喆以前服务过的急救队。
“作为一个母亲我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回孩子的生命，但上帝不肯送回曾喆。我现在只想在‘9 11’周年纪念之前把曾喆的纪念册出好。这本纪念册承载了我全部的哀思和对他深深的爱。除了做好这件事，我不能再为他做什么了。”
曾喆的亲友原本打算要为曾喆做一种108页的纪念册，但由于经费问题，只能先出版了一些只有36页的纪念册。曾妈妈表示很想把这本记载儿子生平、“9 11”他出事时的情况的纪念册做得精美一点，但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当记者问曾妈妈是否需要国内做点什么，曾妈妈只是说“纽约州长只是在新年致辞中口头表扬了曾喆，我们的亲友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的事了。如果有经费的话，我打算在广州做同样的纪念册。这些纪念册要免费赠给曾喆所认识和认识曾喆的人。”
“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阿喆，我不怕被挑痛心中的刺。”
距离“9-11”周年纪念的日子越来越近，曾妈妈睡得也越来越晚，往往是在深夜2、3点钟才入睡。除了为曾喆的事忙碌外，她要照顾15个月大的孙女和刚刚出世的孙子。曾妈妈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丧子之痛。因为在睡梦中，曾喆总会闯入她的脑海，而那种虚幻的相见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9月7日，曾喆的亲友、华人代表和美国政府代表将为曾喆在唐人街举行“曾喆救难牺牲周年祭”。届时还要为他举行葬礼，岑娇娴女士将进行发言。在曾妈妈眼里曾喆是真正的英雄。““9 11”世贸大厦倒塌时，有300多名消防员和警察因公殉职。从个人角度讲，曾喆更伟大。他们是职责所在，是在执行任务。而阿喆本可以不去的，但他义无返顾地去帮助别人，他才是真正的英雄。”最后曾妈妈用英雄的字眼给儿子的人生做了总结。
在整个采访中，曾妈妈都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悲痛。“在这300多个日日夜夜中，我接受了许多访问。每一次访问都是我心里滴血的过程。但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阿喆，我不怕被挑痛心中的刺。”曾妈妈说完这句话，话筒的两端都是长久的沉默。
后记
“9-11”那个现代文明遭受挑战的日子，除了恐怖、劫难，它也为人们开辟了一条心灵途径——对生命真善美的重新诠释以及对人类正义美好之地的珍惜。
美国自由女神像的基座上镌刻着这样一段话“把你们疲惫的人，你们贫穷的人，你们渴望呼吸自由空气的人，都给我；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饱经风浪的人，都送来。在这金色的大门旁，我要为他们把灯举起。”
不知道女神会不会也为曾喆点亮一盏金色的明灯？
因为在危难面前，他反映了人性的光辉。文并图/实习记者赵晓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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