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非常欣赏弗莱舍的为人
在美国，总统可以不见记者，但他必须每天都与记者碰一头；白宫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思想，但不能在记者面前说错一个字。此人就是有“白宫之嘴”之称的阿里·弗莱舍。
-丑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2002年1月10日早上，阿里·弗莱舍被现实重重地掴了一耳光。四个月来，这位美国总 统的新闻秘书把主要精力用在了关注恐怖主义和在阿富汗进行的战争中。“9·11”事件使美国掀起了一股爱国热，人们不约而同地站到了布什后面，使其支持率直线上升，似乎没有人还有心思拿在华盛顿被视为家常便饭的丑闻说事儿。
然而，弗莱舍错误地估计了形势，这个时候，国内政治重新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因为司法部开始对安然案进行调查。这个曾经一度名列美国第七的大公司，似乎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人们怀疑布什政府与安然公司存在着某种交易。
弗莱舍要考虑的是当记者们询问布什与总部设在休斯顿的这家公司的总裁之间的友情时，他该如何回答。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是记者们肯定要问的问题。所以，弗莱舍首先提醒布什总统：“他们可能会问你最后一次与金·拉伊(安然公司总裁)谈话是在什么时候。”
但弗莱舍很快就意识到，还有比这更棘手的问题等着他去处理。在那天上午举行的国内政策会议上，财政部长保罗·奥尼尔和商业部长唐纳德·埃文斯提到，安然公司迅速滑向破产边缘时，该公司的一些经理多次给他们打电话，寻求帮助。两位政府高官都坚称，他们只是礼貌地接听了电话，事后并没有采取具体行动。
会议一结束，弗莱舍便把两位部长拉到通往总统办公室的走廊里。奥尼尔和埃文斯都认为那几个电话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他们过了几周后才向总统提及此事。但弗莱舍知道，新闻界可不会这样认为，他们一定认为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一定会刨根问底。于是，他对两位部长说：“我们必须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向新闻界公开。”
半个小时后，弗莱舍像往常一样按时出现在记者们面前。这是一次非正式通气会，所以没有电视摄像，弗莱舍向记者披露了两位部长接到过安然公司电话的事。紧接着，他与总统法律顾问卡伦·休斯碰了头。休斯也认为新闻界肯定会大炒特炒安然电话事件。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还是让弗莱舍大感意外。媒体的丑闻机器全速起动，恨不得把他在记者会上所说的每一个字放到显微镜下分析。那天晚上，他披露的安然电话内情成了各大电视台的头条新闻。人们在NBC的“晚间新闻”里看到弗莱舍在说：“对商人来说，告诉政府部长他们的财政状况，这没有什么不正臣霉宋实睦吐姿埂ち值氯园踩还酒撇赡茉斐傻牟普跋旖辛似拦溃桓弊芡城心嵩戆踩还居胗《鹊墓僭苯辛说鹘猓辉鋈喂踩还揪淼穆骄砍ね新硭埂せ程赜氚踩还镜母呒豆僭苯泄？9次会晤和电话联系。记者们想知道的是，对于这些细节，弗莱舍为何守口如瓶。
-谁也别想套出他不想说的话
弗莱舍仍想保持他在记者会上所一贯表现出来的耐性，当面对记者们这些令他难堪的提问时，他还是有说有笑。但2002年1月16日，弗莱舍却没有了耐性。让他火冒三丈的是以顽固著名的美联社记者伦·福涅尔。他的问题是：白宫是否会公开一份与安然公司有关的电话清单？弗莱舍表现得很不耐烦：“你怎么又提这样的问题？你是不是问我，我们做了一些你也无法确定的事情？你是不是想问我们干了某些……”
福涅尔毫不让步：“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只需要对我说‘是’或‘不是’就可以了：白宫是否已经确认2001年夏天以来，政府官员或白宫助手接到过安然公司的电话？”
“不管电话内容，只要是安然的电话就算数？”弗莱舍反问。
“我的问题是：你们是否接到过——
“不管电话内容，只要是安然的电话就算数？”
“他们是否接到过电话？你们是否已经确认2001年夏天以来白宫官员或政府官员接到过安然公司的电话？”
“我再说一遍，白宫一贯的准则是，如果你认为我们做错了什么，像你的问题——”
“我只是问你们是否已经确认安然公司打过这些电话。”福涅尔说。
“‘这些’电话指的是哪些电话？”
“我只是问你：是，还是否？”
“你说‘这些电话’，请描述一些电话。”
“是，还是否？政府是否已经确认在过去的六个或者十个月的时间里，政府中谁接到过安然公司的电话？”
两人一来一往，争得面红耳赤。那么，弗莱舍为何拒不回答“是”或“否”呢？他事后解释说：“有些事情你们认为应该这样，而我认为应该那样。你们总是拿现任政府和前任政府进行比较，而这不是白宫的风格。”
后来，弗莱舍也对记者多了些理解。他知道记者领着丰厚的薪水，当然要追根问底。他们之所以怀疑，是因为过去他们在这间新闻室里被骗过。但弗莱舍不想鼓励记者们这样发问。他也向卡伦·休斯说过，他真的担心政府真的隐瞒了什么。但如果他向记者们提供电话清单，记者们又会索要电话记录。这样，记者们的要求就会没完没了。
对白宫新闻队伍来说，弗莱舍既是宣传部长，又是保姆，还是出气筒。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记者比尔·普兰特指出：“现在的白宫和过去的白宫不一样，对信息控制得很严。他们不希望弗莱舍透露太多的东西，他也的确没有透露太多的东西，他说每一句话都很小心。”国家广播公司(NBC)的记者戴维·格里高利也表示：“我们都喜欢他，也很尊重他。但要想从他嘴里听到他不想说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他非常遵守纪律。有时候我们走出新闻室，恨不得把脑袋往墙上撞。他知道我们的这种心态，可是对此并不担心。”
弗莱舍表里如一，即使不面对摄像机的时候，你也别想从他那里搞到他在公开场合不想说的东西。
-白宫发言人这差使真不好干
1月31日，布什和弗莱舍在房间里讨论《纽约时报》，该报认为，在两天前的国情咨文中，布什总统提出了“邪恶轴心”论，可现在他已经有些悔意。布什看到了这篇文章，他要求弗莱舍向媒体澄清他的态度。布什还给国家安全顾问赖斯打了电话，表达了同样的心情。他显然很不高兴：“坦白地说，我不喜欢这些没有出处的东西。那些不了解我的人看了这样的文章，肯定会认为我是胆小鬼。”
弗莱舍回忆说，布什经常向幕僚们谈起他的“政府五级论”。他是第一级，切尼是第二级，内阁成员是第三级。他坚决反对第四级和第五级官员对媒体信口开河。他正式就任总统后，便严禁他的幕僚们事先向媒体透露他计划要做的事情。
可是，弗莱舍认为，这样做效果并不好，因为他注意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现象：“如果通过我告诉记者，总统将要做什么，这一消息会在第二天上报纸的头条；如果总统直接对记者说他要干什么，编辑们会认为总统的话没有新闻价值。”
事后，布什总统同意了弗莱舍的看法：“我过去认为，有时候突然宣布我要干什么，对媒体的冲击力会大一些，但阿里让我相信，如果把我要做的事提前告诉记者们，效果反而会更好。这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是不会发现这一现象的。”
-文并供图/杨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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