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俄罗斯特派记者吕岩松

　　莫斯科时间10月26日早上5时30分，俄罗斯特种部队发起突击行动，迅速占领了莫斯科市中心梅尔尼科夫街上的剧场。经过约40分钟的激战，50名车臣恐怖分子被当场击毙，还有两名被活捉。750多名人质获救了，然而90多名无辜平民没能走出这个剧场。

　　那时演出进入高潮23日晚，莫斯科雨雪交加。梅尔尼科夫街上的文化宫剧场里正在上演音乐剧《西北风》。这个文化宫隶属于莫斯科轴承厂，是许多莫斯科人喜欢光顾的地方。音乐剧的第二幕开始了。突然，几十名戴着面罩、身着迷彩服的武装人员闯入大厅。一些观众最初以为这是导演特别设计的一个场面，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大家已沦为非法武装分子的人质。

　　据逃出来的观众说，这批武装分子约有50人，其中有十几人是妇女，从外表上看很像高加索地区的少数民族。他们拿着步枪，身上绑着炸弹，威胁观众不要乱动。武装分子宣布，他们要求俄罗斯停止在车臣的战争，“俄军必须在1周内撤出车臣”。一段时间的混乱后，武装分子允许人们用手机给家人打电话，并说要释放部分儿童和外国人。国际文传电讯社的一名女记者奥丽佳·切尔尼亚克恰好也在剧场内。她将电话打到编辑部，报道了这起恐怖事件。据这家通讯社提供的消息说，事发时间是21时左右。

　　让人担忧的三个信息

　　俄罗斯强力部门立即作出反应，包括“阿尔法”在内的数千名特种兵包围了文化宫大楼，几十辆救护车和消防车也开赴现场。与此同时，由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和联邦安全局、内务部等强力部门领导人组成的解救人质指挥部也抵达事发现场。俄总统普京和总理卡西亚诺夫则在克里姆林宫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为保护人质的生命安全，特种部队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宣布愿同恐怖分子谈判。然而恐怖分子拒绝任何谈判。被绑架的人质不断从里面打出电话。传出的信息使人们更加担忧：第一，这些武装分子准备得很周密。他们不仅手中有武器，而且还在剧场内埋了地雷。采取强攻的办法解救人质风险极大；第二，武装分子声称要以死相拼。从心理学角度讲，女性一旦敢于将炸药绑在腰间当“敢死队员”，在偏执与残暴的道路上可能走得更远；第三，恐怖分子头头叫巴夫萨尔·巴拉耶夫，是被俄军打死的车臣战地指挥官巴拉耶夫的侄子。他今年仅25岁，却已制造过多宗流血事件，造成数百名平民伤亡。同这样一个亡命徒谈判几乎是不可能的。

　　强攻前谈判很艰难

　　为了解救人质，两名车臣政要来到文化宫，试图同恐怖分子谈判。他们原以为和恐怖分子同为车臣人，更容易沟通。然而对方并没有作出积极反应。

　　在僵持过程中，天渐渐地亮了。恐怖分子陆续释放了几批人质，总数约180人左右，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一位女士从剧场里打出电话说，人质中有67名是外国人，其中包括美国、加拿大、德国、英国等十几个国家的公民，其中乌克兰人最多，共有21名。

　　恐怖分子随后提出了一系列要求。他们最初希望同国际红十字会、无国界医生组织代表谈判，接着又要求与一些在车臣问题上立场相对温和的政治家谈判。红十字会代表以及个别政党领袖进入大楼，与恐怖分子就释放人质问题交换了意见，但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由于大楼里的人质已经十几个小时喝不到水吃不上饭，加上心理紧张和天气寒冷等因素，不少人健康状况急剧恶化。进入大楼谈判的代表要求给人质送水和食物，遭到恐怖分子的拒绝。

　　24日，事件没有任何进展。一名人质打电话给电视台说，恐怖分子和人质的心理承受能力正在减弱，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晚上，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播出了恐怖分子事先录制的声明。5名头戴面纱的车臣女子和一名车臣男子信誓旦旦地表示，“为了结束车臣战争”，他们不仅要制造恐怖事件，而且一定会坚持到底，如果要求得不到满足，他们就和人质同归于尽。而俄情报部门也证实，这起恐怖事件实际上是由车臣非法武装头目马斯哈多夫一手策划的。剧院里的恐怖分子不过是马前卒，劫持人质后，他们不停地用手机给在车臣和国外(土耳其、沙特)的主子打电话请示。

　　人质的生命正受到越来越大的威胁。俄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主席米罗诺夫敦促恐怖分子释放人质时说道：“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全世界都在关注着车臣问题。”米罗诺夫首次提出，恐怖分子释放人质后可以平安地离开俄罗斯。

　　整个莫斯科又是一个不眠之夜。25日，普京在克里姆林宫再次召开紧急会议。俄联邦安全局长巴特鲁舍夫会后宣布，如果人质能够平安获释，恐怖分子的生命安全将得到保障。他表示，政府正在继续同恐怖分子进行对话，俄联邦安全局同几十个国家的安全部门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这一天，国际红十字会代表以及俄一些知名社会活动家又同恐怖分子进行了几次谈判。除了使19名人质获释外，未取得任何进展。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怖分子失去了耐心。傍晚时他们发出威胁说，如果天亮前普京不派代表前来谈判，他们就开始杀人质。

　　解救行动为何能成功26日凌晨5时20分，文化宫内突然传出枪声。解救人质指挥部判定，恐怖分子开始杀人质了，于是特种部队的强攻立即展开。早就部署在周围的特种部队立即通过被炸开的一面墙冲进楼内，占领了大楼。片刻间，枪声和爆炸声响成一片，几十辆救护车、装有拆弹机器人的卡车迅速驶入文化宫前的空地上。就在此时，联邦突击部队监听到恐怖分子未加密的通话，说俄军发起了进攻。随后，恐怖分子开始向突击部队投掷手雷。

　　当时剧场里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呢？下面是奥丽佳·切尔尼亚克获救后的一段回忆：所有人质都期待着特种部队发动强攻。

　　我们知道，这是必须采取的措施。今天早晨，恐怖分子从人质中拉出一个小伙子和一名妇女，并开枪打死了他们。我们明白，恐怖分子开始杀人质了。就在这时，我闻到了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的煤气味。其实在此之前，大厅里就时不时地有这种气味，人质和恐怖分子都已经习惯了。看样子，恐怖分子没料到特种部队要强攻了。我和我丈夫赶紧用衣服蒙住脸，尽量不吸入“煤气”，但还是很快就失去了知觉，等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了。

　　特种部队释放的不是煤气，而是用来麻痹神经的特殊气体。正是这种不得已的手段，使更多的人质保住了性命。据官方电视台报道，被击毙的50名恐怖分子中，有18人是身上绑着炸药包的“女敢死队员”。从画面上看，这些人被击毙前似乎都睡着了，而许多人的手就放在引爆装置上。据悉，这些炸弹都是精心制造的，里面有金属碎片。如果这些人体炸弹和其他几个大型爆炸装置被引爆，大厅里的人质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解救人质行动成功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俄罗斯军队展开的心理战。25日，特种部队放出风说，他们将在26日凌晨3时发动强攻。恐怖分子闻讯作了紧张的准备。但3时到了，特种部队没有任何动静。恐怖分子十分懊恼，一边开枪一边骂骂咧咧。心理专家认为，此时是恐怖分子警惕性最差的时候。恐怖分子头头巴拉耶夫被击毙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瓶白兰地酒，说明他那时候已经很烦躁了。莫斯科的法医指出，被击毙的恐怖分子死前都喝了酒，死后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其中还有人吸食过毒品。这表明，战斗开始前，恐怖分子已经自乱阵脚。

　　“恐怖主义者穷途末路，而我们拥有未来”

　　一场惊心动魄的人质案就这样结束了，然而它给俄罗斯造成的冲击却是长久的。

　　解救人质行动成功后的26日晚，普京在电视上发表“告人民书”，表达了战胜国际恐怖主义的坚定决心。“事实证明，没有人能让俄罗斯屈服”。普京对不幸丧生的人们表示深切哀悼，并请求他们亲人的“原谅”。普京同时感谢世界各国在与“共同的敌人”斗争中给予俄罗斯的道义和实际支持。他说：“这个敌人强大、凶险、没有人性而又残忍。这就是国际恐怖主义。这个敌人不被战胜，世界各地的人们都不会感到安全。”普京最后充满感情地引用一位获救人质的话说：恐怖主义者穷途末路，而我们拥有未来。10月26日，在莫斯科人质危机成功解除后，俄罗斯国家联邦安全局情报机构一位官员透露，车臣绑匪与几个驻莫斯科的外国使馆有某种秘密联系。与此同时，俄罗斯武装部队北高加索联合集群司令部宣布，俄军开始在车臣全境展开大规模清剿非法武装分子的行动。从26日晚上开始，俄罗斯各大电视台都恢复了正常的节目。俄政府方面也想有意识地淡化一下恐怖事件带来的冲击，让人们的心情和生活尽快恢复正常。▲

　　《环球时报》(2002年10月28日第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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