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羽

　　一年多来，俄罗斯和美国的关系似乎处于不断升温的状态。有分析认为，在中美俄的大三角关系中，中俄战略协作关系已被空洞化，中国在三边关系中处于孤立地位

　　但本文作者认为，中俄战略协作的理论基础，即反对单极世界，推进多极世界的共同目标仍然存在，双方在反对美国国家导弹防御系统(NMD)方面找到了新的共同点，而且具体合作领域不断扩大、加深。而俄美矛盾则会随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增多

　　一年多以前发生的“9·11”事件不仅突出了当前国际政治议程中的反恐主题，而且也深刻影响了中俄美三边关系。俄罗斯积极配合美国的反恐行动，从而迅速地改善了1999年“科索沃事件”以来一直陷于低谷的俄美关系。2002年5月末的俄美莫斯科最高级会晤，被认为导致了俄美关系质的变化，一些国际媒体和分析家甚至认为，中俄战略协作关系因此而空洞化，中国在三边关系中已处于孤立地位。笔者的看法是，一年多以来的国际局势，特别是2002年6月以来中俄美之间关系态势表明，中俄关系仍然好于俄美关系。

　　中俄在NMD领域找到新的利益共同点

　　俄罗斯政府利用“9·11”事件的契机大幅度地改善与美关系的同时，特别注意维护中俄战略协作关系，同时，双方在最敏感的NMD领域找到新的利益共同点。

　　首先，中俄战略协作的理论基础依然存在。所谓战略协作的理论基础是指中俄两国领导人在1997年4月联合声明中强调的反对单极世界，推进多极世界的理论。“9·11”事件之后，俄罗斯政府为了避免刺激美国、阻碍双方关系的改善，接受其政策咨询机构在事件之前提出的建议，在官方外交文件和领导人的公开讲话中注意避免使用多极化的概念，但俄罗斯政府并没有放弃这一基本的政策，关于多极化的主张时有表述。例如，2002年5月30日，普京总统在接受人民日报社社长的采访时指出了中俄战略协作关系对建立多极化世界的意义，他认为：“两国国家利益的共同点建立在俄罗斯和中国合作伙伴关系的基础之上。对一些重大国际问题的共同态度就是我们战略合作的基础。这就是我们把发展俄中特殊关系看作是我们共同的伟大成就的原因。但是其意义远远超出双边关系的发展，因为我们之间的伙伴关系是整个国际社会的共同财富，实质上我们与中国向世界提供了国家关系的新模式，其中要把自觉不结盟和协调努力维护共同利益结合起来。这就是俄罗斯和中国在‘冷战’结束之后对于建立新型的多极化国际秩序的巨大贡献。”

　　此外，中俄两国之间反对美国进一步研制和发展NMD系统的联合阵线依然存在。2002年5月24日，俄美两国总统在莫斯科签署了新的《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和《新战略关系联合宣言》。在这两份文件中，俄罗斯不再表述反对美国退出《反导条约》和建立NMD的原则立场，而且还表示，俄美两国将在导弹防御领域内进行合作。俄罗斯的这一政策调整，显然是基于总体上改善俄美关系的战略考虑，但应该指出，俄罗斯在美国强行退出《反导条约》之前一直坚持不退让的立场，只是在美国的退出成为既成事实后，才采取了默认的态度。至于俄美两国在导弹防御领域的合作，在两国的《新战略关系联合宣言》中没有具体说明，笔者认为，这应该是指以下几个方面：一、两国相互交流反导计划和反导试验的有关情报；二、两国专家相互访问以便监督反导试验和视察反导系统；三、两国交流从各自的早期预警系统中获得的情报和建立联合早期预警中心；四、在俄罗斯—北约理事会框架内就建立欧洲TMD系统进行技术领域的合作。至于两国在NMD领域实质性的技术合作，笔者认为是不可能的：美国不会让俄罗斯掌握本国NMD系统中的关键技术，使之容易被破解，俄罗斯也不会真心帮助美国加强核盾牌，使自己丧失核威慑能力。

　　因此，目前还不能做出国内某些学者做出的断言，认为中俄两国反对美国研制和发展NMD系统方面的利益共同点已不复存在。2002年8月23日，中俄两国总理在上海举行第七次定期会晤后发表的《联合宣言》表明，两国将在反对太空武器化领域进行合作。《联合宣言》强调说：“确保外空非武器化十分迫切，并呼吁国际社会尽快谈判缔结有关国际法律文件。”这显然是针对美国企图在太空部署能够摧毁洲际导弹的激光拦截武器的计划。

　　当然，中俄两国的联合阵线由原来的反对美国建立陆基拦截系统的立场向反对建立太空基拦截系统的立场的被迫后退，对两国的战略协作关系和中国的核安全形势都产生了一定的消极影响。

　　俄美间矛盾随时间而增多

　　俄美之间一系列双边条约和文件的签署进一步推进了双边关系和多领域合作，但两国之间的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增多。两国甚至在反恐问题上也存在着重要分歧：俄罗斯在联合国始终不同意美国提出的关于安理会自动授权美国对伊拉克动武的议案；对美国限制俄罗斯与伊朗的军事与能源合作不予理睬；俄罗斯对美国军队在中亚长期驻扎心存戒备；对2002年2月美国军事人员进入格鲁吉亚甚为恼火。同时，俄罗斯加紧进行技术准备，以应对美国明确拒绝实际销毁核弹头，继续推进NMD实验。美国方面除了在6月8日宣布承认俄罗斯为市场经济国家，仍然没有废除《杰克逊—瓦尼克修正案》，没有放弃在加入WTO问题上对俄罗斯的苛刻条件。2001年俄美贸易总额由2000年的100亿美元下降为90亿美元。此外，美国所主导的里海石油西运管线(从阿塞拜疆到土耳其)已经在2002年9月20日举行了开工仪式，俄美之间围绕里海石油问题的外交斗争将不可避免的深化。

　　中俄各领域具体合作不断发展

　　中俄两国除了在全球层面的战略协作关系得以继续保持外，在地区安全和双边领域的合作也在不断发展。

　　2001年10月初美国军队进驻中亚以后，中俄两国特别注意加强在中亚地区的安全合作，注意发挥一年前刚刚成立的上海合作组织的功能。2002年5月15日，该组织的五国国防部长(乌兹别克斯坦缺席)在莫斯科举行会晤并发表联合公报。在这次会议上部长们决定成立该组织成员国国防部联合专家小组，磋商有关举行联合反恐演习的问题。6月7日在圣彼得堡举行的上海合作组织元首会议上，不仅签署了《上海合作组织章程》，而且成立了该组织下属的反恐机构。2002年10月10日到11日，中国和吉尔吉斯斯坦两国根据5月国防部长会议拟订的计划，在边境地区举行了联合反恐军事演习，这是中国军队首次与外国军队举行联合军事演习，也是中国军队首次举行的跨境军事演习。这应该被理解为中俄两国在上海合作组织框架内加深合作的成果。

　　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经济基础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2001年9月朱镕基总理访俄期间两国总理举行的第六次定期会晤使中俄经贸合作迈上了一个新台阶，两国总理特别强调了双方大中型企业间的合作与高科技领域的合作，两国的经贸合作在此后出现了新的迅速发展。据俄罗斯的官方统计，2001年的双方贸易总额达到了创纪录的106.7亿美元，比上年增长30%以上。俄罗斯方面认为，加上民间贸易，两国贸易总额已经超过了200亿美元。而且中国更多的地区和企业参加了双边经贸合作。据海关部门统计，2002年前三个季度中俄之间的贸易总额同比增长了20%以上，而且双方经贸合作的水平和质量都有了较大的提高。

　　此外，中俄之间的能源合作是两国在新世纪经贸合作的引人注目的内容。双方正在加紧筹划建设由俄罗斯西伯利亚伊尔库茨克到中国东北的油气管道项目。2002年8月两国总理在上海会晤《联合公报》中，已责成各自的“国家主管机构必须加快对项目进行审批，以便经批准后，根据可行性研究总协议，将该项目转入初步设计阶段”。工程预计在2003年7月动工，2005年前完工，合作期为25年。计划从2005年起向中国输油，每年为2000万吨，从2010年起提高到每年3000万吨。

　　可以认为，具有自己的逻辑和动力的中俄战略协作关系具有稳定的和良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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