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记者本棋桦发自伊拉克巴格达

　　在时隔4年之后，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终于在11月27日重新对伊拉克进行实地调查，以确定伊拉克到底有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亲临现场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

　　在一片慌乱中开始

　　11月27日清晨8点不到，位于巴格达东郊的联合国驻伊拉克总部“运河饭店”门前已是人头攒动，数十家媒体的记者翘首以待，无数的摄像机镜头对准了核查人员将要出来的大门。与外头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院里面的清静，印有联合国会徽的蓝色旗帜在巴格达深秋早晨的寒风中猎猎飘扬，远远看见三层的主体大楼前停放着一辆越野车，偶尔有工作人员在大院里走动。

　　当地时间上午8时30分，历史性的一刻终于到来。联合国对伊拉克武器监督、核查与视察委员会(简称“监核会”)发言人植木安弘缓步走出驻地大门，近10辆印有巨大“UN”字样的白色尼桑越野车排成一列纵队紧随其后，联合国在时隔4年后又开始了对伊拉克进行的武器核查工作。

　　接下来的事情却令所有在场的人措手不及。武器核查人员的车

　　队出了总部门口后马上加速，一溜烟沿着右边的公路向郊外驶去。准备陪同核查的伊拉克国家监督委员会官员已经在附近的车里等着，看到核查人员走得如此快速，他们也立刻发动汽车匆忙赶上。

　　绝大部分记者刚刚还在门口摄像和拍照，看到这种情景马上收起设备朝各自的汽车狂奔过去，“运河饭店”门前一片混乱。

　　《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也匆忙跳

　　上停在路边的汽车，已经在车上等着的伊拉克当地司机贾巴尔一踩油门跟上前去。

　　核查人员分成两组驱车前往巴格达以东和以西方向的两个地点进行检查。东部核查小组成员来自国际原子能机构，主要负责检测核武器和核原料。西部核查小组的成员来自联合国监核会，负责核查生化武器和远程导弹。

　　大部分记者都紧随国际原子能机构核查小组的车队前往巴格达东部。

　　核查小组车队很快就离开主路，穿过一条弯曲的小道进入另外一条主要公路，并在驻地附近绕了一个大圈，显然是为了甩开跟踪的大批记者。当时的巴格达已经有不少车辆在路上行驶，为了不让核查人员离开视线，将近50辆各国记者乘坐的汽车疯狂地在后面紧追不舍，超车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场面甚是壮观。

　　“砰！”突然从记者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原来两辆车发生追尾事故，后面那辆车的车头已经严重损毁。车里的人显然是个记者，他从车里走出来后，和前面那辆车里的几个人谈了几句，马上上了他们的车，继续追逐核查人员。

　　荒野中的突击检查

　　经过大约半个小时，联合国的车队来到巴格达东部福德里亚区的一处看似工厂的地方。车队抵达后，伊拉克官员命令里面的工作人员立即打开大门，没有发生任何延误。随后，携带先进探测设备的武器核查人员进入现场开始检查。所有记者都被挡在了外面。

　　这片由一人多高的围墙围起来的厂房占地面积庞大，周围是杂草丛生的荒地，在围墙的四角有岗楼和持枪的士兵。大门旁边的围墙上只写着赞颂伊拉克总统萨达姆的标语，并没有任何显示该地点用于何种用途的标示。

　　伊拉克新闻部的一名官员对记者说，他曾经要求这家工厂的负

　　责人允许记者们进入，但是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坚决不同意，说每个核查地点都要被“冻结”，不能有车或人带着东西从可疑地点进出。

　　各国记者百无聊赖地在门外等了整整3个小时。核查人员出来以后直接驱车返回驻地。该设施的负责人马哈穆德向媒体透露了核查的情况。他说，看到联合国核查人员来到这里，他们感到很意外，但是他们与核查人员进行了“全面合作”，带领核查人员参观

　　了所有房间、工厂和实验室，并回答了武器核查人员提出的任何问题。他强调，核查人员离开的时候对他们说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当天晚上核查人员在驻地运河饭店内举行了联合记者招待会，向新闻界通报了核查的基本情况。据介绍，联合国监核会的核查分队当天检查了一家导弹工厂和一家生产石墨的工厂。这个核查小组组长希腊人迪密·佩里库斯表示，核查小组完成了所有计划中的工作，并获得了想要得到有关核查点资料。

　　国际原子能机构核查小组组长法国人杰克·鲍特说：“今天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在严密的监控下

　　目前在伊拉克的17名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是11月25日傍晚抵达巴格达的。25日那天上午，记者决定到核查人员将要下榻的哈亚特饭店看看。该饭店位于商业街卡

　　拉德大街，中国人叫这条街“外卡”，从那里驱车前往联合国驻巴格达总部运河饭店只需要10分钟。

　　平常那里跟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但那天明显戒备森严，整条街上多了不少持枪的大兵，饭店

　　大楼旁边停放着一辆警车，几个警察正守在那里。记者当时想，在外面照一张照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于是就隔着马路往饭店方向拍了一张照片。不一会儿，饭店里面出来两个伊拉克男人，招手让记者过去。记者一看那架势就不妙，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只见那两个人正在和外面的警察说话，看得出来连警察也得听他们的命令。

　　那两个人让记者在大堂坐着，并没有说什么话。当记者问他们为什么不可以照相时，他们含糊地回答说：“里面有很大的问题。”其中一个人倒是很利索地把我的数码相机拿走了，走进问询台后面的小房间里，另外一个人在我旁边走来走去。

　　把记者“逮住”的那两个人，看起来和街上一般人没有什么区别，守在我旁边的人穿一件黑色毛衣，手里还拿着一串念珠，悠闲地在大厅里面晃荡，但他两个眼睛的那种犀利的眼神，是一般人不会有的。过了好一会儿，等另外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记者马上对他们说：“我不知道这里不可以照相，我可以把刚才那张照片删掉，中国人是伊拉克人的朋友！”看见他们点了点头，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里是不是会有联合国核查人员住进来？”他们马上警觉起来，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让我删掉刚才拍的照片，就让我离开了。

　　记者后来与一位已经在巴格达工作两年多的联合国人道主义观察员谈起这事，他说其实联合国工作人

　　员的一举一动都在伊拉克的监视之下。监视他们的人包括旅店的服务生和司机，甚至是看门的老头，因此他们平常都非常小心谨慎。曾经有好几个联合国观察员突然收到伊拉克官方下达的命令，要求他们在72小时内必须离开伊拉克，理由只有一个——

　　“维护伊拉克的国家安全”。

　　“让他们去查吧”

　　记者来到巴格达老城区的拉希德大街，这是巴格达最古老的大街，也是很多市民购买日常生活用品的地方，因为现在穆斯林的斋月即将结束，人们正在为家人准备新衣服和各种食品。在古老的铜器街，老人正在专心地做自己的手工艺品。这些，似乎都与核查没有任何关系。

　　出租车司机阿布哈西姆在谈到恢复武器核查时显得忿忿不平。

　　他说：“我就不同意让核查人员回来，政府应该拒绝，我们国家难道就这样让别人来随便查吗？谁愿意让外人乱翻自己的东西呢？”

　　不过更多的人只是担心自己的生活。由于伊拉克已经遭受了长

　　达12年的经济制裁，很多人已经陷于贫困，每月的收入非常微薄，只能靠政府每月分发的食品配额糊口。现年22岁的菜贩子穆斯塔法说：“以前核查人员已经查了8年，我们的生活还是老样子，让他们查去吧，我还是卖我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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