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专访联合国驻伊拉克国际观察员于瑞和伊格

　　本报记者袁铁成

　　联合国驻伊拉克国际观察员于瑞与伊格原本于2月20日结束休假，重返巴格达，但他们接到联合国总部发来的命令：暂时留在北京等待进一步指示。一旦战争爆发，他们所负责的在伊拉克的人道主义救援工作很可能就会转变为对伊拉克的难民救助工作。2月17日，对于未来的工作，两位专家在北京接受本报专访时说只能等等看。

　　或许联合国总部对他们已有指示，尽管记者提问时小心翼翼，但他们仍然不愿就伊拉克的战争形势发表任何评论，而只是说他们自己在伊拉克的工作。艾合买提·伊格说，他们的工作就是与伊拉克政府有关部门打交道，向联合国总部汇报，总部再向安理会汇报。

　　为了观察“石油换食品”

　　1990年8月，为了迫使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在美、英等国的游说下，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对伊拉克实施全面制裁的决议。然而，多年的制裁使伊拉克人民生活异常困苦，伊拉克和国际社会纷纷要求解除对伊制裁。但是，海湾战争后，美国和英国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强烈要求坚持制裁。

　　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官员向本报透露，当年美英之所以坚持继续制裁伊拉克，就在于伊拉克总统萨达姆拒绝了美英垄断伊拉克85%市场份额的要求。因此直到今天，联合国仍然制裁伊拉克，而美国与英国的跨国公司也始终进不了伊拉克的市场。

　　在国际社会要求解除制裁的压力不断高涨的形势下，联合国安理会于1995年4月通过了“石油换食品”的986号决议，作为向伊拉克人民提供人道主义救援的“暂行办法”。如何确保联合国的人道救援能够落实到伊拉克人民身上？经过密集磋商，联合国秘书处与伊拉克于1996年5月签署了《谅解备忘录》，达成了如何执行986号决议的办法。

　　1997年10月，联合国成立“伊拉克项目办公室”具体执行“石油换食品”决议。随后，联合国又成立了“伊拉克人道主义协调员联合国办公室”(UNOHCI)负责观察986号决议的执行。于是，伊拉克于1996年12月开始第一次出口石油，第一批用石油换来的食品等物资于1997年3月抵达伊拉克。

　　首批国际观察员中的中国人

　　UNOHCI在伊拉克的工作分为教育、卫生、电力、健康、住房、通讯等8个部门。据伊格介绍，UNOHCI目前有151名国际观察员，联合国在当地雇用的人员大约也是150人。

　　这些联合国观察员都是高素质的人员，来自全球各地。他们在伊拉克又组成了一个小“联合国”。伊格说，由于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文化、不同宗教信仰，他们都必须待人友善，有合作精神，有相互宽容意识。当然，他们偶尔也会因为文化差异、误解而发生摩擦。由于伊拉克危机越来越严重，现在，除了极个别人仍留守在伊拉克外，其他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伊拉克。

　　于瑞女士是第一批抵达巴格达的国际观察员。她来自中国农业部，在伊拉克负责观察农用物资供应等方面的工作。她说，虽然来自中国，并由中国政府推荐给联合国，但她所持的护照却是联合国颁发的。根据联合国的要求，于瑞也不得代表中国任何方面的立场，只是完全执行安理会的决议。不过，工作之余，她与中国驻伊拉克人员仍有比较密切的交往。

　　于瑞说，原本在UNOHCI工作的中国公民有3人，其中一人因个人原因离开了伊拉克。目前，只剩下于瑞和另一名同事。

　　伊格先生来自加拿大，现在伊拉克负责观察教育方面的工作，是教育部门的“副主任”。他所领导的部门有17人，分别来自联合国的3个机构：UNOHCI、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1999年抵达伊拉克之前，他曾作为联合国的观察员在阿富汗、塔吉克斯坦、科索沃等地负责人道救援工作。

　　美英观察员被伊拉克赶走了

　　直到今天，在UNOHCI工作的仍然没有美国和英国公民，而原本是有这两个国家公民的。

　　1998年12月16日至19日，美国克林顿政府联合其盟友英国，曾突然发起对伊拉克的空袭，袭击目标包括伊拉克的输油管道等，对伊拉克的某些经济目标和民用设施都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并导致联合国人道主义救援工作中断。美英两国在联合国安理会遭到包括中国在内一些国家的猛烈抨击。

　　空袭还导致伊拉克国内反对美英的情绪高涨。与此同时，伊拉克官方还指责联合国观察员中的美国人和英国人从事间谍活动，伊拉克以无法保障他们的安全为由要求联合国赶走他们。1999年1月初，联合国在伊的人道主义救援人员共有400多人，其中美英人员有9名。从此，这个小“联合国”里不再有美英公民。

　　于瑞说，美英空袭时，他们就在伊拉克。由于空袭突然，来不及撤走，但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撤离伊拉克，转往约旦。4天后，他们又返回伊拉克，第5天便展开工作。于瑞说，她那时并不像今天这样担心伊拉克的局势。伊格说，由于美英经常打击伊拉克“禁飞区”，他们经常在美英的空袭下开展工作。

　　对伊拉克的观察事无巨细

　　伊拉克用石油换来的物品主要通过巴士拉、约旦边境、叙利亚边境、土耳其边境和沙特边境的口岸进入伊拉克，并最终分发给伊拉克平民。伊拉克的食品分发系统非常复杂，国际观察员必须访问每一个地方、询问每一个人、查看任何一个村庄。

　　伊格说，联合国国际观察员的任务就是，在物品抵达伊拉克到最后分发给伊拉克人民的这个过程中，在每一个环节(比如，港口、仓库、库房等等)都观察伊拉克政府，以确保联合国的物资没有被滥用，并把观察的结果向联合国总部汇报。他们对伊拉克的观察工作都有一整套的评估系统。

　　比如，在观察伊拉克政府向老百姓分发面粉时，国际观察员就会亲自问老百姓：他们是否收到面粉？何时何地收到？是否够数……

　　记者跟伊格开玩笑说，这么说他们是否也是联合国“核查员”？他们俩都笑着说，从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是核查员，但他们是人道救援方面的核查员，而不是军事方面的。

　　伊格说，从总体看，伊拉克方面是很合作的，伊政府提供了所有他们需要的信息，他们在伊来往很自由，没有遇到什么限制，也没有受到伊特工部门的监视，而且，他们很受伊拉克人欢迎。当然，伊格说，伊拉克政府有时也怀疑某某是间谍或有其他问题。

　　杯水车薪的救援计划

　　根据联合国今年2月12日最新公布的数字，在2月1日至7日这一周，伊拉克在“石油换食品”项目下出口的石油为1180万桶，平均每天出口170万桶。另据记者从联合国有关方面获得的数据，截至目前，联合国对伊拉克批准了大约420亿美元的人道救援合同，其中260亿美元的供应物资和设备已经交付给伊拉克，另有112亿美元的援助物资正在生产和发货过程中。乍一看，这些数字十分庞大，但实际上是杯水车薪。

　　伊格和于瑞都说，联合国的援助对伊拉克人民生活的改善确实有很大的帮助。于瑞说，她1997年抵达巴格达时，那时，伊拉克每天大约只供应两三个小时的电，现在，每天大约只有两三个小时停电，这就是执行“石油换食品计划”的结果。

　　不过，他们也都表示，由于制裁的时间太长，伊拉克的任何东西都很缺乏。因此，联合国监督下的这些物品与伊拉克人的需求相差甚远。伊拉克需要的太多太多，而联合国提供的太少太少，而且，所提供的物品种类非常少，没有什么可选择性。比如，联合国提供的食品只有糖、茶、大米和小麦，而伊拉克人需要的还有肉、牛奶等等。

　　这两位国际观察员何时重返伊拉克？何时完成自己的使命？伊格说，这取决于联合国“石油换食品”项目的执行情况，而该项目又取决于联合国对伊拉克的制裁，对伊制裁又取决于伊拉克销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因此，现在很难说他们何时完成使命。不过，他说：“我们知道，在伊拉克根本看不到战争的迹象，但是，在伊拉克境外，我们看到战争越来越近。”(本报北京2月17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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