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来专栏
在美国对伊拉克的霍霍磨刀声中，布什总统于2月26日晚间就中东和平前景发表了一个重要讲话，其中一个主要内容是指责萨达姆专制残暴，藏有大规模毁伤性武器，威胁世界和平，重谈美国所作所为是“替天行道”，救伊拉克民众于水火之中的老调。使笔者产生写这篇评论的冲动不是这些高谈阔论，而是这一政策声明发表的场合：美国企业研究所(Americ
an Enterprise Institute，简称AEI)的年度晚餐会。因为由此我们可以对美国政治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织思想库有个切身的了解。
按国人的理解，重要国策讲话总要在一个比较正式的官方场合吧，诸如政党大会了，国会开幕了，或者是庆功表彰、历史纪念这样的重要仪式上。但美国的情形却常常相反，选择的往往是非官方的民间场合。布什这次讲话的美国企业研究所是美国首都华盛顿的一个著名思想库(ThinkTank，港台译为智库)。说起思想库，它虽不是美国的特产，但美国思想库之多、经费之充足、人员之精干、影响之广泛，可以说全世界无出其右者。不仅像笔者这样的中国学者感到惊奇，而且连欧洲学者也羡慕不已。笔者在华盛顿时，一位德国学者感叹道，在思想库集中的杜邦广场画一个一英里的圆，其中的各类思想库要比全欧洲还要多！美国思想库虽然多如牛毛，但良莠不齐，水平不一，政治哲学各异。布什之所以选择AEI，自然因为它是众多思想库中比较出色而且重要的一个，但更重要的当然是它保守的政治态度和政策建议。这就涉及到思想库的第一个功能：出思想。它要向立法和行政部门所关心或可能忽略的国内外重要问题提出分析报告和政策建议，以便影响政府行为。为此，布什赞扬说：美国企业研究所建立“60年来，它的学者们对我们国家和政府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光能生产思想还不行，还要有“营销”的渠道和技巧，这里的关系网自然就很重要了。因此，思想库的第二个功能是设法推销思想。它主要通过两方面来实现，一是连人带思想一起进入政府；二是编织与政府上层的关系网。实际上，布什的开场白把这一点讲得很明白，他感谢AEI为他的政府贡献了“20位人才”，他还特别点了该所高级研究员林恩·切尼博士(Dr.Lynne Cheney)的名，赞扬“林恩是一位有智慧、有创见的历史文化评论家”。这位林恩博士是谁呢，她是副总统切尼的夫人！美国的思想库一般不大，即使像AEI这样的重要思想库，也不过百十号人，怪不得有人说，小布什一上台，AEI和美国传统基金会这样的保守基金会都走空了。同时，政府的其他位置可能被小布什在得克萨斯州及各地的竞选朋友所占据，基本上是论功行赏。而他们的配偶如果是专业人士的话，又往往补充到思想库中刚刚空出来的位置，就像切尼夫人那样。思想库的第三个功能是教育公众。类似这次请布什讲话一样，它会组织各种各样开放性的演讲会、讨论会，请名流专家对公众答疑解惑，讲经传道。因为这些宣讲者往往是专家学者，比政客更受民众的信任，起到了政府宣传根本起不到的作用。就这样，美国的思想库在公众和政府之间多少起了上传下达的作用，是所谓市民社会的一个重要部分。此外，美国的思想库还是一个失意政客和退休官僚的避难所。四年一次大选造成的政府更迭，两年一次国会选举带来的国会更新，都会有政客落选以及与他们有同进同出关系的官员失业，更不要说每年大批因官职到顶、提前退休的高级军官和外交官。这些人有一些共同特点：学历较高，精力旺盛，经验丰富，人脉极广，不甘寂寞，于是成为各个思想库网罗的对象。一旦时机成熟，政府更替，他们便重新为官入仕。从这个意义上讲，思想库又是美国高级官员的养成所，未来治国人才的蓄水池，起了一个非正式的高级行政管理学院和组织部的作用。作者单位：南京大学—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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