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巴格达开车到约旦花了12小时，而对司机奥马尔来说，最危险的路程是在穿越伊约边境之后。

　　奥马尔是伊拉克人，尽管他对这条线路很熟，每周要跑两趟，但当他把护照递给最后一个伊拉克检查站开车进入约旦 后还是很紧张。

　　约旦海关人员检查的第一道程序是打开他的四轮驱动大卡车，把车里装的东西统统弄出来，打开每一个包，搜查每一 只口袋，车篷和座位下都看过来，然后检查人员还要钻到卡车下面检查底盘。仔细检查的原因是伊约边境的走私活动很猖獗。

　　检查结束了，不过放行前又没收了奥马尔的手机，海关人员说当他回去时再还给他。

　　由于局势紧张，约旦政府在通向过境的路上设立了许多流动检查站，每次碰到检查站，奥马尔都要流汗。当驾车穿越 伊拉克西部大沙漠时，他根本不在乎速度，一小时能跑150-160公里。但现在是夜里，也不是在伊拉克，他把速度降到 110公里。只要他以为看到前面有任何不同寻常的灯光，比如停在路边的油罐车灯或加油站，他都会小心地把时速降到80 公里。

　　距边境几公里处，有一条从主干道岔开的双车道柏油小路，他转到这条路上，没开几百米，我们就看到沙漠中阿拉伯 字的大霓虹灯：24小时汽车旅店和杂货店。直到这时，奥马尔才打开车灯。他把车停在沙砾上，差不多是第一次看着我。“ 饿了吗？”他问，“这里有吃的。”

　　不，我不怎么饿，我想去安曼找家旅馆住下来。但奥马尔已朝小店走去。我跟上他，他正试用货架上的一堆手机，并 且和一群各种年纪的男人笑着说话。他找到自己人了。

　　吃完饭，并且喝了几杯土耳其甜咖啡后，我们又上路了，此时一个崭新的手机挂在奥马尔腰间。虽然他还是走小路， 在每一个可能的检查站前都刹车并且一只眼紧盯着后视镜，他毕竟不那么紧张了。于是我趁机问一些在伊拉克境内不好问的问 题。

　　他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说他叫奥马尔，他认为自己是个走运的人。他结婚了，有俩孩子，都是女儿，他在巴格达有自 己的生意。开车是他的第二职业，目的是为了多挣些钱。一般他一周跑两次巴格达-安曼这条线，有时还跑大马士革。

　　他认为情况本来会更好些，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的国家。“我有生以来的生活除了战争就是战争”，他说，“跟 伊朗打是萨达姆发动的，跟科威特打也是他发动的，现在，我们又要打仗了。他不是好总统。”

　　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他在伊拉克正规军服役，当时他驻守巴格达，所以捡了条性命。他说他要是去了南方，今天 恐怕就不会在这里了。

　　我又问，你认为小布什是好总统还是坏总统？

　　像刚才一样，又是长时间的沉默。看来对于政治，他不怎么善于谈论。过了好一会，他说，“这场战争是美国发动的 没错吧？我想小布什是疯了。我喜欢美国人民，但政府和人民不一样，伊拉克也是如此。我是伊拉克人，我爱伊拉克人民，我 爱我的国家，但政府和国家不一样。”

　　我问他如果战争开始，他有什么打算？他说他要呆在家里，设法安然度过，他不想离开伊拉克。我问他对于伊拉克的 民主怎么想，开始他以为我是问大马士革(英文民主与大马士革发音相近)。他明白后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你他妈的可真 蠢。

　　是的，对于奥马尔来说，他首先必须考虑的是，他还要一周两趟跑那条线，他必须挣钱让家里人活下去。自从我上次 见到他，穿越约伊边境的记者们就说，伊拉克政府已沿公路设立了机枪掩体。

　　不过战争结束后再去找他，看看他的生活是否有什么变化，可能会很有意思。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还觉得，最安全 地谈论他的国家统治者的地方是否还在深夜的边界公路上。涡水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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