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新闻报》特约撰稿康慨

　　久负盛名的美国普利策奖于美国东部时间4月7日晚揭晓，在其中5个与图书有关的奖项中，去年以美国前总统约翰逊的传记夺得美国国家图书奖的罗伯特·卡洛，自首获普利策奖近30年后卷土重来，再度折桂。而女作家萨曼莎·鲍威尔的一本批评美国在卢旺达和波黑种族屠杀期间外交政策的专著获奖，也尤为引人关注。

　　《基督教科学箴言报》4月10日的评论指出：“在世界希望我们不要重复过去的时候，本届普利策图书奖成为了牢记历史的象征。”

　　在5部获奖作品中，除获得历史著作奖的记述二战期间盟军挺进北非的《黎明的部队》之外，另两部非文学类作品也与历史多有关联。获传记奖的《参院之主》是卡洛所著的约翰逊系列传记的第三卷，记述了这位美国第36任总统入主白宫前的参议院时光，并着重探讨了美国政治权力的形成以及政府滥用权力的问题。

　　一般性非文学作品奖颁给了任教于哈佛大学的30岁女作家萨曼莎·鲍威尔，她曾作为记者，于20世纪90年代赴波黑报道当地的种族冲突，亲眼目睹了种族之间相互屠杀的惨况。此次获奖的《来自地狱的问题》是她出版的首本著作，在书中，她尖锐地抨击了美国90年代失败的外交政策，认为美国对发生在波黑、科索沃和卢旺达的种族残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爱尔兰诞生过像叶芝和希尼这样的伟大诗人，今年诗歌奖的得主保罗·默顿也生于爱尔兰，15年前才移居美国，现任教于普林斯顿大学。这次获奖的《莫伊沙砾》是他的第9本诗集，默顿在其中回忆了自己的童年时光，有评论家认为默顿所做的田园诗清新、唯美，给人以“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感觉，表现出了大师级的水准。

　　获小说奖的《中性》讲述了一个由兄妹乱伦造就出的阴阳人的故事。主人公生为女孩，内心却是男性，主人公的性别、身份和代际之间的界限在作品中完全被打破了……

　　普利策奖全名为“普利策新闻、文学暨戏剧奖”，最初是由美国报业先驱约瑟夫·普利策1917年捐赠50万美元设立的。众所周知，普利策奖是“新闻界的诺贝尔奖”，但其文学奖项也非常著名，堪与美国最重要的几大文学奖媲美。约瑟夫·普利策(1847-1911)在1904年所立的遗嘱中，便规定了4项图书奖，分别颁给一本美国小说，一本美国历史著作，一本有关美国人的传记和一本媒体所作的公共服务历史作品。1917年首次颁奖后，普利策奖委员会又将诗集加入其中，形成小说、历史、传记、一般性非文学作品和诗歌5项奖，加上戏剧和音乐两个奖，共有7项有关艺术方面的奖项。

　　为弄权者作超级大传

　　《世界新闻报》特约撰稿康慨

　　初春，一个星期一的早晨，一对老夫妻行色匆匆的身影，出现在美国德州大学校园内约翰逊图书馆门前的步行道上，两人既没穿运动鞋也没牵狗，看样子不像晨练。他们干嘛走这么快？

　　老头儿已是七老八十的样子，瘦瘦的，戴副大近视镜，透着有学问，也挺精神，就是表情严肃，好像重任在肩。到了门口，离早上9点还有几分钟，图书馆还没开门。老头儿变得焦燥不安，左摇右晃，还吹着口哨儿，手也很不老实，不停地按电梯的开关——这会儿没电。

　　终于捱到了9点，电梯门开了，老头儿半秒不停，带着碎步紧赶的老伴，一阵风似地钻进去了，电梯直上8楼的阅览室。有些好事的人在后面向馆员打听，这老先生是谁啊？——这会儿八成不敢说“老头儿”了，怕不小心招惹了哪位大员。谁都知道这图书馆的主人是前任美国总统，要人到访是常有的事儿。

　　此情此景并非我杜撰，多少年来，相同的一幕无数次在此上演。老先生名叫罗伯特·卡洛(Robert Caro)，他是美国前总统林登·约翰逊的传记作家，两次普利策奖得主——包括4月7日刚刚宣布的今年普利策传记奖，加上去年底得到的国家图书奖，他已经因这本约翰逊的传记——《参院之主》，在半年内拿到美国最重要的两项图书大奖。

　　看卡洛先生进馆时如此着急的神态，多半是又有一批新的总统档案刚刚解密。他的书还没最后完成，急等着拿来研究。随他一同前来的是夫人爱娜(Ina Caro)，老俩口儿在此伏案，经年累月。中国的读者熟知马克思在大英图书馆地板上留下脚印的传说，若确有其事，约翰逊图书馆的地上想必也少不了这老两口儿的足印。

　　68岁的卡洛早年干过报社的记者，曾以所著纽约大亨罗伯特·摩西(Robert Moses)的传记《权力掮客》(The Power Broker)一书，于1975年赢得他的首个普利策奖。此后，他的兴趣逐渐集中到越战期间的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身上。卡洛的后半辈子几乎尽付于此——他为此公作传，一写就是30年。这套大传计划出书四卷，首卷《通向权力之路》于上世纪80年代初出版，今年获奖的这部《参院之主》出版于2002年4月，是全套传记的第三卷，厚达1152页。到最后一页，约翰逊还没当上总统呢！天知道最后一卷要多厚，何年何月才能出版？

　　“当初要是知道这东西得花这么长时间，我们非得给吓死不可。”爱娜说，“我们原以为出三卷就够了，加上做调研的时间，也就7到10年便能完成全书。可现在都快30年了，我们还在写第四卷。”

　　照现在的速度，卡洛写完全书，恐怕最快也要10年之后。

　　在他的写作中，爱娜是个不可或缺的助手，她不仅要帮丈夫安排和记录采访等事项，还得替他把手写的第一稿录入电脑(早些年是在机械打字机上敲)。她也曾是个好作家，却把时间都花在了丈夫的工作上。1994年，爱娜出版了自己唯一的一本书：《旧日之路：穿越历史游法国》(The Road From the Past：Traveling Through History in France)，当时颇受好评。

　　卡洛说，他写传记，最感兴趣的不是人，而是权力——掌权者如何用权，又如何滥施权力。约翰逊自然是弄权者的典型——说到这儿，读者脑子里多半会想起这位总统最广为人知的一幅照片：约翰逊在空军一号上急不可耐的就职典礼。当天中午，肯尼迪刚刚在达拉斯遇刺。约翰逊手按圣经宣誓的时候，距刺客的枪响还不足两个钟头。拥挤的机舱里，站着刚刚做了寡妇的杰基·肯尼迪，身上穿的红色外套，还有她丈夫的鲜血和脑浆，而那苦命亡夫的尸首，正躺在离她不过十几米的邻舱。

　　民间早有传言说，在肯尼迪遇刺的连串阴谋中，一直梦想总统宝座的约翰逊肯定脱不了干系。不过，这捕风捉影的野史，入不了卡洛的堂皇大著。

　　卡洛在接受《今日美国报》的采访时说：“很多约翰逊的拥趸(为此)攻击我，但我始终坚守我在学校学到的东西，那便是一本书越真实，就越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半年内两获大奖，早让卡洛成了大名人，接受采访，上电视，做演讲，忙得不亦乐乎。可他说，那些场面上的卡洛，都非真实的自己。只有“钻故纸堆，做笔记的卡洛才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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