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容师眼中的萨达姆艺术为媒结下20年交情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14日14:22 金羊网-羊城晚报

　　近几个月来，世界上似乎没有一个人能比统治伊拉克长达25年之久的前总统萨达姆·侯赛因更能引起人们的兴趣。在有些伊拉克人眼里，他是一位坚强、勇敢的伟大领袖；在美国人的眼里，他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独裁者、暴君；而在更多的人心中，萨达姆的个性和内心世界似乎更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阿拉·贝希尔是伊拉克的一名外科整容医师。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成为专门负责萨达姆身体健康的医疗队成员之一。同时还是一名画家和雕塑家的他，凭着他非凡的艺术造诣和个人魅力，与萨达姆保持了长达20年的“非同寻常的

”私人友谊。那么，在贝希尔的眼中，萨达姆又是什么样子呢？

　　最近，贝希尔的好友、美国记者乔恩·李·安德森撰文记叙了在贝希尔与萨达姆的交往过程中发生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据贝希尔称，他与萨达姆的最后一次见面大概是在两个月以前。当时，美国国务卿鲍威尔正在向联合国提交军事打击伊拉克的提案，而约旦国王阿卜杜拉·本·侯赛因则在积极争取美国同意一个提议，希望能让

萨达姆安全流亡到一个阿拉伯国家。

　　那时，萨达姆来到贝希尔负责的“萨达姆外科修复中心”看望生病住院的舅妈。贝希尔说，萨达姆当时问了他的工作情况以及新萨达姆外科修复中心的工程进程，因为当时正在离原址不远的地方建造一座新的医院大楼，而且贝希尔在大楼建成后可能会搬到新楼的一间更大的办公室里。但贝希尔说他宁愿呆在自己已经工作了几年的那间小办公室里上班。

　　“当时，他(萨达姆)看起来很憔悴，而且也显得很老态。事实上，从他的皮肤和他手上的皱纹来看，他的实际年龄可能要比公开宣布的要大。根据官方的消息，他生于1937年，但我认为他的年龄更大。不管怎样，一个人的手很能说明一个人的实际年龄。”贝希尔说。

　　贝希尔还曾多次对好友安德森说，外界有关他曾为萨达姆本人和替身做过整容手术的报道纯属谣言。他说萨达姆只是来找他看过一些小病，比如普通的皮肤损伤、割伤等。

　　“有一次，总统注意到我在盯着他左脸颊上的一颗黑斑看。他同意做手术将这个斑点除掉，但后来又将手术日期推迟，”贝希尔说，因为萨达姆不想招来一些关于他身体状况不必要的谣言，但他说那个斑点的确应该除掉。

　　“我看到你在盯着它(黑斑)看，当问题结束之后我们就做手术除掉它。”萨达姆对贝希尔说。而他所说的问题指的就是当时美英对伊拉克的战争威胁。

　　最初相识　因艺术结缘

　　贝希尔说他之所以有缘认识萨达姆，不是因为自己是一个著名的医师，而是因为他的艺术作品为萨达姆欣赏。“早在上世纪70年代末，当萨达姆还是副总统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他的军事顾问加桑·易卜拉欣。”贝希尔说。

　　贝希尔又说：“当时，我正举办我的一个个人油画展览。没想到萨达姆后来竟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有关我这个展览的文章，称赞我的艺术是‘独特的’。为此，易卜拉欣答应把我引见给萨达姆，但我拒绝了。我不喜欢出于别人的权势而去结识他们。”

　　“到了80年代，也就是在两伊(伊朗和伊拉克)战争期间，我发明了一些整容手术的新方法，而且在中东地区作了首例手和指头的再植手术。为此，我和其他一些医生一道被邀请同萨达姆见面。会见时，萨达姆讲了话，然后同每一个人都握了手。”贝希尔回忆道。

　　“呆了一会儿，萨达姆的一个保镖走到我面前，告诉我总统想跟我谈话。萨达姆说：‘当得知你就是那个艺术家的时候，我着实很惊讶。’那次会见结束后，我就被选入他的总统医疗队。”贝希尔说道。他还说每一个受到接见的医生都因为工作出色而获得了一辆新轿车的奖励，这也是萨达姆送给他的惟一的礼物。

　　贝希尔说，对于一些医生，萨达姆看重的是他们高超的医术，对他则不然。萨达姆几次当着别人的面对他说：“我把你看成是一个艺术家，一个承载文化的人。”

　　据贝希尔说，他在20世纪80年代末曾在巴格达电视台接受过一次专访，并展示了他的一幅很吸引人的油画作品。这幅画上画有一个男人举着一只长相非常可怕的鸟，而这只鸟却拚命想去挠这个男人的脸。贝希尔向女主持人解释说，这幅作品揭示的是人们与命运之间的抗争，但最终人类总是沦为这场抗争的失败者。他还说当一个人拥有越来越多的权力的时候，他就开始想让自己千载流芳，万世不朽，而到了那时，他就已经成为这场抗争的失败者，一切也就此宣告结束。

　　接受采访的第二天，萨达姆派了一名总统卫队的军官前去告诉贝希尔，说他看了专访，感触颇深。但萨达姆对女主持人说贝希尔的作品太过直白而感到很恼火，并下令禁止她在6个月内再次出现在电视画面上。

　　1991年2月1日，时值海湾战争，萨达姆在一次“事故”中受了伤。作为总统的专职医生，贝希尔那段时间每两天就去看萨达姆一次。虽然萨达姆并未很详细地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据贝希尔的判断，那很明显是一起交通事故，因为萨达姆的下颌左侧有一处深及骨端的伤口，右手小指也垂了下来，几乎就要断了。另外，萨达姆的女婿萨达姆·卡迈勒和第二个妻子萨米拉也同时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那时，由于每隔两天就要给萨达姆检查，所以贝希尔经常与他进行长时间的交谈。有一次，萨达姆说：“自从你做了那次电视专访后，我开始了解你了。虽然你在接受采访时只提及了很少一些事情，但这些东西却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

　　在那段时间里，贝希尔表现得非常谦虚，说话也很有分寸。萨达姆有一天曾对贝希尔说，自己并不是很懂他的艺术，但萨达姆认为他的艺术是“真实的、坦诚的”。萨达姆赞扬道：“我认为你的作品是全伊拉克，甚至在伊拉克历史上，最好的。”对此，贝希尔抱以微笑。

　　回忆相处　不能说反对意见

　　贝希尔说他从来没有想到用自己的特殊地位来影响萨达姆。为了说明这一点，他还举了他跟萨达姆的一次谈话的例子。

　　“有一次，我到他的宫殿般的府邸找他，然后和他一起到他的一个非常大的花园里散步。时值春天，骤雨初歇，整个花园显得分外漂亮。他先是沉默良久，然后说他想问我对一些事情的看法。”贝希尔说。

　　随后的20多分钟里，萨达姆一直在讲1991年伊拉克人起来反对他的事情，为此，他感到非常不理解和极端沮丧。萨达姆说：“生活在(伊拉克)南部的这些人原本就不是真正的伊拉克人。他们没有道德，他们的女人的生活也很散漫。如果他们没有道德，那就是说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无所谓。”

　　当时，贝希尔并没有完全听明白萨达姆到底在说什么，所以当萨达姆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时，他只是应付说：“你说得很正确。”贝希尔说，他知道萨达姆当时希望他说些什么，但他却不能说，因为他不可能直接对身为总统的萨达姆说：“不，你错了。”

　　关于他为何不说萨达姆错了，贝希尔说：

　　“我不认为他当时能接受别人反对他。而且，早在他当政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伊拉克人民就不能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另外，贝希尔还回忆起萨达姆的耳朵。他说：“当萨达姆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耳朵。当时太阳刚好洒在他的耳朵上，照得他的耳朵就像是一块蜡。由于这个原因，我当时并没有集中精力听他在讲什么，只知道他谈到伊斯兰、谈到阿拉伯，并且在试图找出南部伊拉克人反对他的原因。”

　　“就在这次谈话的第二天早上以及后来两天内，萨达姆领导的社会复兴党的党报上刊登了几篇与我们的谈话内容有关的文章。虽然文章并未署名，但我知道这些文章都是萨达姆写的，因为文章的内容恰恰就是他那天在花园里对我说的话。”

　　医师视角　萨达姆有温顺一面也可能有精神分裂

　　尽管与萨达姆有着如此特殊的关系，但贝希尔的生活还是受到了一些限制。他和妻子从来没有被允许同时出国。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电话已经被安装了窃听器，所以，除非他与妻子一起在车里或者在一个他们确信没有被窃听的地方，他们从来不会自由地对一些事情进行交谈。

　　但是，作为一位著名的医生和艺术家，他可以申请去一些大部分伊拉克人绝对不被允许去的国家，而且，他的名气也使他摆脱了萨达姆家族的歧视。

　　对于萨达姆为何对他感兴趣，贝希尔非常清楚。然而，他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怎么看这位强权总统。贝希尔曾经提到萨达姆性格中有温顺的一面。

　　“萨达姆令人非常吃惊的一点是，如果他去好莱坞发展，他会成为那里的头号演员，”贝希尔说，“当你跟他讲话的时候，他就听你讲，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比他更耐心的听众。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能做出任何残忍事情的人，我从没有看到过他发火，他总是镇静自如。”

　　贝希尔还回忆说，萨达姆从来不强迫他做事情，相反，还表现得非常有礼貌。20世纪90年代初，萨达姆给贝希尔讲述了一个奇怪的梦：“我走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突然，我看到一条巨蟒向我袭来，在我的保镖和我的努力下，我们最终杀死了这条巨蟒。随后，我割下了蟒蛇的头，发现衣服上还溅上了几滴巨蟒的血。我希望你能为我的这个梦作一幅画。”

　　在谈到萨达姆极端的统治方式时，贝希尔说：“我不知道他是否有精神分裂症，但那是有可能的。他可以像正常人那样安静，也可以随后就变。”

　　贝希尔说萨达姆的古怪还包括他对那些超自然的事情所表现出的极大兴趣。几年前，萨达姆曾经为那些有特殊功能的人专门建立了一个秘密机构。比如，萨达姆就把基尔库克一个能看穿墙壁的男孩全家都搬到巴格达，但这个男孩的特殊功能不久后就消失殆尽。

　　分手故事　萨达姆保镖来请整容师借故失踪

　　贝希尔一直是巴格达“萨达姆外科修复中心”的负责人。该中心原先位于底格里斯河东岸，但由于美英联军的昼夜空中袭击，这家小医院4月份就已经搬到了位于底格里斯河西岸、也是萨达姆所有宫殿中最富丽堂皇的一处共和国宫的一个隐蔽之处。

　　4月5日，对伊拉克首都巴格达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天。这一天，美英联军夺取了巴格达市西南20公里外的萨达姆国际机场(后来被美英联军改名为巴格达国际机场)。也是在同一天，刚从“萨达姆外科修复中心”回到家里看望年迈母亲的贝希尔又接到了总统萨达姆的口信。

　　当时，萨达姆的一位保镖来到贝希尔家，告诉他赶紧带上自己的行李，“立刻、尽可能快地”返回医院。保镖走后，贝希尔随后开车出了门，但第二天他并没有出现在医院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

　　贝希尔的好友安德森是几天之后才知道贝希尔失踪的消息的。当时，安德森到医院看望贝希尔。他的一位名叫瓦利德的同事偷偷地把安德森拉到一边，说他担心最坏的事情可能已经发生在贝希尔的头上，因为当时巴格达已经沦陷，美军陆战队员正在搜查一些萨达姆可能藏身的清真寺，整个巴格达市也已成为哄抢者和盗贼们的天下。

　　由于他与萨达姆的特殊关系，贝希尔俨然已经成为巴格达一位颇有影响力的人物。有一次，当安德森的签证就要到期时，贝希尔当着安德森的面给伊拉克新闻部拨通了电话。他后来告诉安德森：“正如所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审查你的签证。我跟他们说你是我的朋友。”从那以后，安德森从未在续签的问题上遇到过任何麻烦。为此，“意外”发生在贝希尔身上似乎也不足为奇。

　　4月12日，也就是贝希尔失踪一个周后，安德森和瓦利德驾车到贝希尔的妹妹家。虽然安德森认为贝希尔很可能已经死了，或者正跟萨达姆一起逃亡，虽然他们两个都不相信贝希尔会呆在妹妹那儿，但瓦利德还是认为找贝希尔应该先从那儿开始。到了目的地，贝希尔的外甥女先把瓦利德让进了屋里。不久，瓦利德满带笑容地走了出来，而他的身后，跟着同样笑容满面的贝希尔。

　　随后，贝希尔讲述了他“失踪”的经过……

　　原来，那天萨达姆的保镖来找贝希尔时，他就意识到是萨达姆自己想让他过去，因为毕竟他与总统有直接交往。

　　“如果跟保镖一起走，一定被看得很紧，而且我当时感觉到，我们并不一定真的是要去医院，”贝希尔说。“我担心，一旦跟保镖一起走，就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此前，贝希尔曾经在听广播时得知，萨达姆有许多藏身地点，而且，美英联军已经控制了萨达姆国际机场，并正在向市中心发起最后进攻。于是，他就让这个保镖自己先走，说自己随后就到。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去医院，而是开车直接躲到他妹妹家，因为他相信萨达姆的人并不知道他妹妹家在哪里。在他失踪的这一段时间，他一直住在那里。·楠仔·(新华社供本报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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